第124章

苏蕉把日记本合上，脑袋有些混乱，心中更是忐忑难安。

虽然说血腥天灾也在，但是血腥天灾被他拿到了红月，就算祂闹出大乱子，搞出什么无解的瘟疫，苏蕉也可以利用红月的力量一次性解除掉。

总归翻不出什么风浪。

但是机械天灾不一样。

他去机械天灾世界之后，并没有拿到类似血腥天灾红月的东西。

这意味着，如果机械天灾在现实世界闹出大乱子，他会束手无策，甚至如果更糟的话，他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成为机械天灾吞噬绝望的后花园。

苏蕉想到机械天灾对他的一系列洗脑和哄骗，更是咬紧了唇。

他想到了自己迷迷糊糊就在教室对对方当众告白，还被老师叫到了办公室，一时间脚趾蜷缩，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脸！真不要脸！

苏蕉觉得，以对方没有丝毫节操和道德感的行为方式，和为所欲为的脾性，他设想的那些糟糕发展，并非全无可能。

但他现在这样和对方硬碰硬，无疑会吃大亏，他自己吃亏没什么，可是这是在现实世界，他也不能赌。

那就只能……

*

挂着彩灯的街道，熙攘热闹。

无人注意，一道模糊的，黑暗的影子从人们中缓缓游过，如同失意的游魂，又或是冰冷的尸骨。

“……哎，我怎么感觉刚刚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过去了……”

“我也有点……”

说话的两个人回头看，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而高大的，渐渐远去的影子。

他们定定的望着，眼瞳一瞬间失神，过会又疑惑起来，“……我们杵这干嘛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zero没有在意那些偶尔发现祂踪迹的凡夫俗子。

祂身上笼罩着黑色薄雾，这让祂的身影看起来模糊不清。

zero脚步缓慢的回到了自己的家——或者说，柳涵一的家。

这是一栋公寓，要刷卡，但zero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定定的盯着那个防盗门上的密码锁。

那密码锁闪烁了两下红灯，滴答一声，门便自己开了。

zero进去，门在祂身后缓缓关上，整个屋子的电器开始自动运行起来。

而一直拢在祂身上的黑色模糊薄雾，才缓缓散去。

这是一具被缝补过的躯体，到处都有着狰狞破碎的裂纹，像肉块被精细的切碎，又被细密的缝补，针线交错，极其猎奇。

而更为恐怖的是，祂眼睛的部分，竟然是空的。

只是凹陷的部分发着蓝光，模拟出一种瞳孔转动的模样，仿佛一双凹陷的眼，不仔细看，瞧不出破绽。

然而这具狰狞躯体的主人却似对此毫不在意。

zero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胳膊肘，那里也有一道缝补似的瘢痕，细细的电流从祂指尖渗出，然而死去的血肉，却无法再生长了。

血腥天灾是掌握疫病和血肉的灾厄。

但凡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躯，都逃不过祂的掌控。

所以zero才会一时不防，中了对方的阴招，被大卸八块，挖了眼睛。

祂是掌握科技与机械的天灾，将这具将近死去的身体改造成机械身体并不困难，仿生技术也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破绽，但是仿生人的躯体是冰冷的，血也不会有温度。

只是，祂不太确定，苏蕉会不会喜欢。

zero微微垂眸。

但是这副模样，也不太能见人。

zero对着镜子，眼睛部分蓝光微微闪烁一下，空气闪过数据流，血肉开始被缓慢的恢复，蓝血开始在血脉中流淌，修补了这具身体的旧伤，骨骼和破碎的内脏也被数据化的仿生血管接上。

只是皮肤因为没有血色，显得过于苍白，甚至让人莫名觉得头皮发冷。

镜子里的人，面容依然是健壮高大的少年模样，只是皮肤白的让人觉得心脏发寒，眼瞳也从纯黑，演变成了一种深邃的墨蓝。

zero苍白发青的指尖抚摸着镜里人没有血色的唇。

他又想到了少年纤细的手拽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赌气似的吻祂。

温热的，柔软的，潮湿的唇，慌张的，又固执的舌头。

细嫩雪白的皮肤，轻轻用力就能掐出一片红印来，微微颤抖的腰肢，以及下意识避开的，有些慌张的琥珀眼。

于是镜里人冰冷的眼睛，如同一点火花落入汽油里，轰然炸开滚烫的热度来，祂的手缓缓往下探去。

那苍白发青的皮肤，也缓缓染上了浓淡不一的红晕。

然而就在这时，门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柳涵一！你腿好了吗就从医院跑出来！！”

zero动作一顿，眼珠缓缓转动一下。

是个女人的声音。

祂歪歪头，打开门，门口的女人一巴掌扇过来，“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zero冷冷的盯着她。

女人穿着旗袍，高跟鞋，拿着精致的包包，不过，这对zero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女人胸口被锋利的数据钢刀贯穿，却没有死。

她甚至似乎毫无所觉，还在痛骂，只一双眼睛隐隐闪烁着红光。

*

苏蕉的计划很简单，既然不能直接拆穿，那就将计就计，见招拆招。

系统又装死，从他回到现实世界，系统就没一点声息。

身边机械天灾虎视眈眈，系统不敢出来，也情有可原。

所以第二天，苏蕉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的，去上课了。

管家送他走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

苏蕉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让他跟早恋对象分手。

他倒也是想一巴掌扇对方脸上，大呼一声骗感情的狗东西，然后把人踹回天灾世界自生自灭去。

但，嗯，现在还不行。

苏蕉一次次劝告自己，他这不是怂，他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小我而成全大我……

接他上学的车子堵了红绿灯，旁边是商业区，巨大的广告牌上正好在放狗血仙侠剧的片段，俊逸的男明星白衣飘飘，一脸不忍，“仙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少女抹眼角，蓬头垢面，“你就是不爱我！”

随后片段一闪，男明星拿出某牌子的洗发水，“星星牌洗发水，飘逸顺滑，再不为情所困！”

蓬头垢面的少女摇身一变，变成秀发飘飘的仙女：“星星牌洗发水，粉色特供，和你的爱人终成眷属！”

苏蕉：“。”

苏蕉晦气的转头。

……

到了教室，他第一眼就朝柳涵一的座位望过去。

他在路上已经做好了打算，既然机械天灾想让他当男朋友，那他就当男朋友好了，先稳住对方再说。

然后再找机会刷一下顾西楚的供奉值，看看能不能把系统给捞出来，问问系统应该怎么处理这个事。

如果系统一直装死召唤不出来，他就只能硬着头皮找血腥天灾帮忙了。

……不过情况应该不会坏到那种地方去。

苏蕉镇定的想着，谁知一看，zero竟没来上课。

苏蕉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祂没来上学？

第二反应，祂检讨写了没？

第三反应——

祂不会去毁灭世界了吧！！

苏蕉脸色一黑，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就想跑，谁知道一头撞到了宴怜怀里。

“唔——”

宴怜致力于给zero添堵，几乎一夜没睡。

被人冷不丁一撞，眼里本来浮着几丝戾气，然而一看是苏蕉，神色陡然一变，唇弯起来，长臂一伸，撑住了教室门。

苏蕉感觉他好像又长个子了。

宴怜堵住苏蕉的去路的同时，也几乎是把人揽在了怀里，语气轻快含着笑意，“呦，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一大早上就投怀送抱，生怕你男朋友不吃醋呀。”

他说完，扫了一眼柳涵一的位置，见人果然没来，笑意更浓：“喔，原来是人没来呀，难怪占人便宜，这么理直气壮。”

苏蕉脸都要被他说绿了：“宴怜！！”

宴怜的视线落在了少年染着红晕的耳垂上，眼神微微一暗，声音却无辜：“你生什么气呀，我便宜随你占，又不用你负责。”

宴怜：“走走走，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别堵着门了，还有同学要上课呢。”

宴怜脸上含笑，眉眼没有一丝阴霾，好像昨天的事情没给他带来半分的困扰。

苏蕉话没说出来，就被宴怜哥俩好似的揽住了肩膀，从门口带到了位置上。

明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绿茶，现在演得跟兄弟俩似的。

苏蕉想起来，又被宴怜摁着肩膀坐下，少年靠在他耳边，轻声说：“好学生，你不会……要为你那检讨也不帮你写的男朋友，逃课吧。”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甚至还是带点笑的。

苏蕉却不知为什么，却听出了一股森然的意味，渗得他骨头微微发冷。

苏蕉唇紧紧抿了起来，他频频往柳涵一座位的方向看，眼尾时不时扫过后门，半晌才说：“我做什么你管的着吗？”

zero怎么还没来？不会出事了吧？

苏蕉倒不担心zero出事，他担心zero一个不耐烦捅破天。

“当然……”宴怜顿了顿，扫了一眼少年眼底藏着的焦虑不安，“管不着。”

苏蕉刚想怼那我逃不逃课关你什么事儿，冷不丁桌子上多了几叠纸。

是检讨。

苏蕉第一眼差点以为是自己写的，因为那字迹跟他一分不差。

“不过，你怕什么。”

“好好上课吧你。”

“天塌下来。”宴怜漫不经心的说：“有我呢。”

苏蕉一怔，不觉竟真的不动了。

……

宴怜看安抚好了苏蕉，才施施然的坐下。

他看了一眼时间。

zero现在，想来家务事儿百般纠缠，脱身不得了。

天灾可以肆意，人又岂是好做，扔了柳涵一这个灵魂，还想扮演好角色，真真痴人说梦。

宴怜的唇弯起来，他倒是要看看，那位机械天灾会怎么做。

是直接全部杀掉，还是全部控制起来呢？

不过，都没那么容易。

蕉蕉现代记忆的关键,无非是让【zero】的名替代【柳涵一】，让苏蕉对现代记忆和天灾记忆混淆，将zero和柳涵一认为是同一个人——他的恋人。

但，只要他察觉是zero是zero，柳涵一是柳涵一，那么再精致的谎言，也会不攻自破。

机械天灾，想好好扮演柳涵一的话……

想到柳涵一那复杂的家世，以及私生子的身份。

宴怜手里的钢笔在他指尖灵活的转了三个圈，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看笑话了。

至于祂想图省事，把人全部杀掉，也是不可能的。

少年茶褐色的眼瞳里，隐隐闪烁起森然的红光。

祂血腥天灾不想让谁死，那人就是被碎尸万段，也能从坟墓里毫无所觉的爬出来。

而这边，苏蕉拿起检讨，看了一眼。

第一行：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早恋的错误，我对不起对我谆谆教诲的老师，爱惜我的长辈，我现在就和柳涵一（zero）分手，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两不相干。

……（忏悔字数5k）

最后一行：另感谢宴怜同学及时将我从歧路上拉扯回来，我对此五体投地，深刻感激，如有可能，我希望能请宴怜同学吃顿饭，以示诚意。

zero几个字母不知是习惯还是作秀，写的花体，桥归桥路归路几个字更是力透纸背。

苏蕉脸色发绿：“…………”

能不能要点脸！！！

门外的柳涵一妈：你用什么洗发水？

zero（老实脸）：星星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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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