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蕉抿抿唇，别开眼，“……我困了。”

少年眼神别开，不再回答他的话。

苏迟眠定定的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珠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泛起深邃的光，他语调缓慢的叫他的名字：“蕉蕉。”

他应当说什么呢。

说，你才17岁，荷尔蒙勃发的年纪，懂什么叫喜欢？

那个私生子，有哪里值得你喜欢？

愚蠢，冲动，肆无忌惮，不成熟，哪里能惹你心动？

……甚至可以心动到，连非常讨厌喊出的大哥，都能这样脱口而出吗？

一种浓黑的情绪缓缓的笼罩了心脏。

苏迟眠抬眼，打量着苏蕉。

少年薄唇微微抿着，听他喊名字，也没有看他，眼睛垂着，露出眼睑那颗模糊的小痣，耳垂上一枚白石耳钉微微闪光。

苏迟眠细细的打量着，想，身板有些太瘦小了。

带到其他地方去的话，可能会水土不服。

语言不通，似乎也是个问题……不过，也问题不大，蕉蕉并不笨，可以慢慢教，学不会，也没关系。

只是隔离起来，好好学习而已。

……

苏蕉听苏迟眠喊了他名字后，半天没等到下文，心中也有些不安，他侧眼偷偷看苏迟眠。

却见他清俊的脸庞紧紧绷着，琥珀眼瞳被夜色熏得深黑，定定的望着他，无端让人悚然。

苏蕉忽然发现，他这位大哥，长得真是很清冷，眉眼也是清淡冷厉的，不言不语就这么失去所有情绪看人的时候，真让人有些莫名的……

一种浓厚的不安瞬间笼罩了苏蕉——

然而最后，苏迟眠却慢慢垂下了眼。

他交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如玉的手指放在精致的骨瓷杯上，更衬得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苏蕉迟疑半晌，轻声说：“我……我真的困了。”

少年仿佛察觉危险似的，敏感的不安写在了眼里。

苏迟眠掀起眼皮看他，想，真跟小猫一样。

他还没打算怎样，这边就先害怕的要快要炸毛了。

……

苏迟眠走了，苏蕉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苏迟眠为什么到后面什么都不说了，就用那种很渗人的眼神看他，弄得他寒毛直竖。

把苏迟眠的事情放到一边，他四处张望，却没有再发现什么异常了。

苏蕉不确定机械天灾有没有在暗中观察自己，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佯装要睡，回到床上躺下。

腰却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咯了一下。

苏蕉猝不及防，嘶了一声，起来却摸出了……

苏蕉睁大眼。

——手机？？

这是一款看不出牌子的手机，机型非常简单，有点像水果机，但又更有科技感，机身还没有按钮。

正当苏蕉疑惑这“手机”怎么开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里是只慵懒的白毛大狮子，爪子底下摁了一只小狮子猫。

小狮子猫蜷在一起，跟一个白毛线球似的。

苏蕉：“……”

随后，屏幕闪了闪，变成了正常的手机。

还有扣扣，vx，跟他之前买的果子机系统如出一辙。

vx里有一个红点，显示有一条消息。

苏蕉迟疑了一下，点开看。

zero：我来了。

苏蕉被这消息吓了一跳，手机没拿稳，摔了下去。

随后他惊愕的发现，这手机机身竟然闪烁了几下，化成数据流，消失不见了。

苏蕉抱着被子，半晌，小声说：“……zero？”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声音。

苏蕉又喊了一声。

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蕉干巴巴等了得有一个小时，结果那个在手机里声称【我来了】的某天灾，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蕉：“……”

啊？他这不是被放鸽子了吧？？？

苏蕉顿时觉得干巴巴在这等人来的自己跟个傻子似的，他恨恨的起来去拉窗帘，手却微微一顿。

夜空繁星如洗，却见血月当空。

*

这个自称是柳涵一母亲的女人出现的时候，zero是十分不耐烦的。

但是，因为血腥天灾捣乱，这些碍眼的人都杀不死。

全解决掉固然简单明快，但也容易惹蕉蕉不高兴，zero这样一想，倒也是歇了全部处理掉的心思。

但看着这个柳涵一的母亲，祂也没兴趣虚与委蛇。

祂直接用数据篡改了对方的记忆。

本来对祂凶神恶煞的女人，呆滞半晌后，眼神忽然一变，变得热切起来。

“……啊，我来做什么来着……柳家明天有家宴，你哥哥过生日，很多大人物都会过来……你穿成这样可怎么办，走，妈妈带你去买身衣服去。”

zero懒得去追究柳涵一的身体究竟有什么故事，和宴怜算计的扮演柳涵一这种拙劣的想法完全不同，祂从不屑去扮演别人。

祂永远是故事的主角。

如果不是，那就让他们是。

毕竟更改命运和记忆，对天灾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zero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还不太熟悉。

邱佳给他买了正装。

他虽是少年，发育却很好，身量高大，穿起来也不显得稚嫩，反而显得肩宽腰窄。

女人看到他脖颈上的银质项链，不赞同的说：“……明天正式场合，这个不合适。”

zero慢慢的整理自己衣服的袖口，都没有扫她一眼。

邱佳眼神却是一呆，恍恍惚惚的说：“……这样就可以了。”

zero看着镜子。

里面的少年肩宽腰窄，眉骨锋利，眼瞳似是黑的，但仔细看，能看出一种隐秘的深蓝。个子极高，皮肤却仿佛久不见光似的，白的有些发青，脖颈上的银链显出一种桀骜的气质。

祂弯起唇，缓慢说：“好的。”

祂知道血腥天灾在暗中关注祂。

估计周围的人，都在血腥天灾的庇护下，没有办法简单的被数据化，也没办法简单的杀死。

zero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在与对方明争暗斗。

现在，祂要去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翌日柳家家宴。

zero分身乏术，没能去上学。

祂也不在意，毕竟苏蕉的记忆被祂篡改过了，只要没有人喊出【柳涵一】这个名字，那么苏蕉就不会记起来。

而且必须是一个人，第一次提起来。

宴怜提起过柳涵一，再提起，对苏蕉就失效了。

而教室里的人，也被祂下了暗示。

他们以为自己喊的是【柳涵一】这个名字，其实说出来之后，都会变成zero。

而苏蕉，和他们本人，都不会觉出任何不对。

在柳家的宴会上，zero看到了柳涵一的父亲，是个眼袋深深，一看就纵欲过度的中年男人，他和人推杯换盏，看着有点碍眼。

他那位过生日的哥哥，zero也没什么兴趣，祂的视线落在精致的小蛋糕上，忽然想，蕉蕉是不是喜欢吃甜食？

在机械天灾世界的时候，他似乎是喜欢吃点甜滋滋的东西。

那个时候，祂在孵化基地开辟了一个超级大的农场种水果，给蕉蕉供吃的。

但是——

zero盯着白色的奶油蛋糕，祂想到少年的牙齿咬住奶油，雪白的奶油沾在红润的唇上，水润的金瞳懵懂望过来……

zero眼神慢慢深暗起来。

……

柳潮和人应酬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少年——他那个登堂入室的便宜弟弟。

他爹生性花心，他妈刚生下他不久，他爹就开始小三小四不断，结果他妈就被他爹活活气死了。

说气死也不准，重度抑郁，自杀了。

然后自杀没多久，邱佳这个小三，就带着他儿子登堂入室，被他爹娶回来了。

柳潮小时候哭过闹过，都没用，没人听他的，他就找事，但他翻天覆地，故意找茬，让柳涵一被训，被关小书房，他心里就爽快。

柳潮想到自己这个便宜弟弟最近的事儿——校园霸凌同学，然后又成了人家的舔狗，跟在人屁股后面要死要活的，被强行关在家里念了几天书还死性不改，出去不知道怎么折腾的，把自己折腾到骨折骨裂躺医院半个月。

而且，更离谱的是，柳潮听说那个同学，还全身烧伤,丑的没眼看。

柳潮当笑话听的，听完心里爽的要死,他想，私生子配丑比，天作之合啊这是。

这种好事，不好好嘲笑一下，简直对不起今天特意给他办的宴会。

柳潮朝着柳涵一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位私生子弟弟，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皮肤有点过于苍白了，甚至有点惨白，惨白到让人疑惑这皮肤下，流淌的到底是不是红色的血……

甚至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而且好像……又变高了很多。

柳潮也没想太多，直接喊，“喂。”

zero没有回头。

柳潮瞬间有了被无视的愤怒感，他用力拉扯对方的衣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柳涵一？！你有胆子不理我？”

他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柳家做的那些丢人的事情，你在学校找的那个姘头听说又丑又碍事，我听说他还当众跟你表白了？笑死，真是烂锅配烂盖……”

少年似乎这才察觉了他的存在，缓缓侧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柳潮感觉被对方注视的这一秒，过得非常漫长。

就仿佛他突然踏在一个停顿的时间里，他的生命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窥伺，并且……

即将被捏碎了。

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

zero对他微微挑起唇，轻声问：“你谁啊。”

柳潮怔怔的，无法控制似的开口说：“是您……听话的……眷属……”

“哦，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狗。”

zero轻笑了一声，眼瞳却极其冰凉，“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如，给大家学声狗叫听听？”

柳潮：救命！！救命！！！

zero：脑补一下蕉蕉还有人打扰，烦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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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