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金銮大殿之上,君王坐于明堂,一身明黄龙袍,身上五爪金龙威风凛凛,然而龙袍里的人看样貌明明正直壮年的岁数,却显得精神不振,并且昏昏欲睡的样子。

见此情景,底下臣子无不叹息。

就在几年前,当今圣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铁血君王,臣民心中的英名圣主,谁能想到自从三年前病了一场后,会衰败得那么快。

恐怕这其中有大半功劳都要归咎于圣上吃的那些“灵丹妙药”。

自打皇帝病了后,贵妃为他寻来据说是世外高人的道士,从此皇帝就迷恋上炼丹修仙,黄老之术。

如今朝政内忧外患,北有北狄,西有西戎,南有南越这些强敌虎视眈眈,地方政权割据,朝堂党争不断,皇权削弱,后宫干政,外戚坐大,皇位竞争最有力的太子和三皇子已经掀起了无数的暗潮汹涌。

大家心中都明镜似的,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天就要变了。

上朝没多久,殿头内侍的唱喝声响彻大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站在文臣最前头的太师秦简,丞相温岭还有站在武将之首的晋王,当今朝廷的几大肱骨之臣,都未说话。

皇帝兴致不高,对内侍太监摆摆手,在內侍官的搀扶下起身。

殿头太监一甩拂尘:“退朝~”

除御赐免礼的几位重臣,其他臣子皆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送走了皇上,众臣开始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聚集到一起聊着天。

秦太师身后的官员似乎与太师关系很好,凑上来:“秦大人,近来京兆天气多变,忽而风卷残云,忽而电闪雷鸣,只是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下得来啊……”

“天气如何乃是天定,如何是我这等凡夫俗子能妄自揣度的,张大人,慎言啊!”秦简生得极好,眉若墨画,色若春晓,只是面白唇薄,看上去便是个无情之人,此时他笑意清浅,狭长的眼角弯出一个弧度,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更显得笑里藏刀,阴险狡诈。

“是下官妄言了。”张嫣点头哈腰,忽然发现秦太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看之下,立马明白过来。

只见平日里下朝后总要走在一起说两句的晋王和温相,步伐几乎一致地同时转身下朝,而今日却不见碰头,只装作互不相识。

身后窥探的众臣唰地将目光聚集过来。

两个人后背均是一僵,脚步一顿,然后蹭地一下分开了更远的距离,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近来晋王世子与丞相嫡子有私情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秦太师二公子泄的密。

故而今日这气氛平常中透着些古怪,大家都好像有话要讲,但是又不讲,都像憋着什么事情。

“秦大人,张大人,看样子二位今天心情不错。”另一边一名身穿武将官服的大人也凑到了秦简跟前,与二人一同看向晋王温相。

秦简但笑不语。

张嫣热情地招呼道:“韩将军。”

这二人便是秦太师祸乱朝纲的左膀右臂,二人均是好玩乐之人,张嫣玩心大起,戳了戳韩悦,通了个眼神,二人各朝着晋王和温相的方向过去。

“晋王爷。”

“相爷。”

被喊到的二人不曾搭理他们,反而加快了脚步。

“晋王爷走得那么急作甚,末将听说王爷家有喜事,恭喜恭喜!”

张嫣拦住温相,“诶,相爷慢走!听说晋王爷有意与您结亲,挚友成亲家,真乃一段佳话,大喜那日莫要忘了请下官喝杯喜酒啊!”

众位同僚都在看笑话,听到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一派胡言!”温文尔雅的相爷难得动怒,挥袖将挡在面前的张嫣掀开到一边去,相爷虽是文臣,但是力气不小,一下就将消瘦的张嫣推出去几米远。

走过来的秦简扶住张嫣,秦简笑意融融:“大喜之事,张大人有心恭贺,温相何必动怒。”

温相独子与晋王侄女打小定过亲,他们这些人是知道的,现在好了,兄夺妹夫,惹出这般丑闻来,看这二人要如何处置这个烂摊子。

听到秦简的声音,二人同时回头,眼带杀气。

温相将手背在身后,斜视秦简:“秦简,你教的好儿子!”

秦简纵横朝堂二十年,早已见惯大风大浪,丝毫不为所动,还是笑容和煦一派明媚春光。

晋王发话了:“秦简,祸不及子女,你也是有儿子的人,做事不要太绝,免得祸及自身,悔则晚矣。”

秦简眼尾微挑,这两个家伙不会以为他们儿子的事是他在背后捣鬼吧,他秦简确实成事不择手段,但也还没到要从小的身上下手的时候,所以,他们俩没教好儿子,惹出事端来,可赖不到他身上。

“劳烦王爷费心,二位公子之事,在下确实不知,犬子顽劣口无遮拦,我定会严加管教。”

他这意思就是说,这事情与他无关,他儿子并未诬陷任何人,只是错在不该将事情说了出来,还不是在暗示这个事情确有其事么。

三个人间仿佛有道看不见的漩涡,暗潮涌动。

……

这头,秦玉休沐准备回家,带着福安鬼鬼祟祟从侧门探出头向外看去,就见秦家的管家秦善已经带着人在国子监外等着他了。

福安还在奇怪:“少爷,咱们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是回家吗?管家和接的人都已经到了。”

“嘘,小点声,别惊动了他们。”

福安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会儿我们走后门,避开他们。”

“啊?”福安觉得奇怪,也不明白少爷想干什么,但是只能听命。

二人躲开了秦家的人马,偷偷摸摸从国子监的后门跑了出来。

刚一出监门,秦玉就有种豁然开朗,如获新生的感觉,他心情异常开心,一把搂住福安的肩膀,“福安,爷带你去玩想要什么爷都赏!”

福安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真的?!谢谢少爷,少爷您真的是太好了!”

秦玉拍了拍福安的肩膀,情真意切道:“福安,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人前你我是主仆,人后我拿你当兄弟,你有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帮!”

福安突然没了动静,秦玉奇怪,回头却看到福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满脸感动,内流满面:“少~爷……”

他怔怔地愣了半天,然后“哇”地哭了出来:“福安卑贱,怎敢与少爷称兄道弟,福安此生能伺候少爷,乃是三生有幸!”

秦玉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两个人许久不曾出来玩过,这回出监如猛虎出笼,从街头逛到街尾,获得众路人的频频侧目。

原因无他,秦玉长得太好看了,跟画里的神仙童子似的。

秦玉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街边的店面,福安手里拿着糖葫芦跟在后面。

他们走着到了一处布市,四下的店铺都是各家布庄绸缎庄。

福安见他似乎对各绸缎庄格外在意一些,心下奇怪:“少爷,您看绸缎做什么?府里的绸缎库都堆不下了,每年上头赏赐的,下头孝敬的都是最顶尖的绸缎,外边这些俗物哪儿能配得上您。”

“我不是看绸缎,我是在看铺子。”

“看铺子?”福安整个人都震惊住了,他现在越来越搞不懂自家少爷的想法了,“少爷你要买铺子做生意啊?”

秦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少爷,你怎么突然想起做生意来?老爷是当朝一品大员,圣上面前的红人,秦家富贵,家中金银财宝几辈子也吃不完,老爷向来疼宠你,从来有求必应,您若是觉得银子不够使,大可以去账房提么,何苦要累着自己?”

对,几辈子都用不尽的家产也扛不住一次抄家啊,疼宠也疼不了多久了。

“依傍他人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他决定自己做生意,若到天塌地陷那一日,也好有依仗保命。“我在外边找铺子做生意这件事,你可得把嘴捂严实了,不可告诉他们任何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爹手眼通天,自己做生意这件事终究瞒不过他,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他还不想让他太早知道。

福安一脸纠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少爷。”

福安话还没落,就见着秦玉脚步停了,然后迅速朝街角走过去。

“哎,少爷!”福安赶紧跟上,到了店铺门口,发现店主在关门,这天色还早呢,哪有做生意的这么早就关门?福安抬头一看,林记绸缎庄。

秦玉走上前与店家搭话:“店家,你这铺子盘卖吗?”

福安这才注意到店铺旁边的墙上贴着告示:“铺子转让”。

原来是要卖的铺子,难怪关店那么早。

福安心中纳罕:少爷这是要做绸缎生意?可他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吧,能成么?不过秦家有钱,亏了也不打紧,亏多少都不怕,少爷估计就是心血来潮,图个新鲜好玩,少爷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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