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神有囍(7)

鬼婴渐渐安静下来,谢慈垂眸看向材质柔软异常的摇篮,仿佛真如一个温柔的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入睡。

丝丝气息微弱,谢慈目光描摹那些受伤的鳞片,片片渗血。

之前变成巨蟒的时候,丝丝每甩一次尾巴,鳞片一转眼就会又红一大半。

谢慈捧丝丝在掌心,它勉强动了一下,迟缓地缠绕上他的手腕,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

掌心收拢,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

呼吸一窒,只觉胸口千重棉絮积压,他提上摇篮,转身回到房间内。

落地窗的木板被暴力拆卸过,四处散乱着木片木屑,玻璃破了一个大洞,碎片折射着月芒,在房间铺了一地琉璃。

老赵被绑在二楼外的竹棍上,脚下就是空旷的土地,见谢慈终于回来了,他眼睛睁到最大,身体剧烈摇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推你出去的,我是太害怕了!快放我回来!”

他像是害怕到极点,失去了房间的“庇护”,悬于空中,未知的怪物的威胁下,简直比走廊里还要令人恐惧。

也不知道丝丝是怎么做到把他绑上去的。

冷色的光晕染着谢慈半边脸颊,站上二楼,呼啸的风声间,他站上二楼,唇角含情,眉眼淡漠,像在看一个死人:“滚。”

然后纵身一跃,以手撑地,跳到了吊脚楼外的空地上。

一到夜晚,一楼的大门就被大家提议锁住。

夜晚的副本世界极其危险,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躲在屋子里,就算偶尔有线索需要夜出找寻,也多半是有保命道具在身的人才敢行动。

盲目出去的人,自身难保也就算了,若是引回或者变成什么别的东西就麻烦了。

谢慈这一跳,惊直了老赵的下巴:“对,就是这样,把竹棍砍掉,让我也下来!”

谢慈没关心老赵如何,他只发现缠绕在手腕上的丝丝即使在下坠也毫无反应,抿紧了唇,前方是浓稠不见五指的黑暗,在进入前,谢慈微笑:“祝你好运。”

走出不到几步,背后突然传来老赵的惨叫,随后是一种怪异的啃食声音,在夜晚寂静无声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谢慈没回头,只用余光看过去,吊脚楼的竹棍下,成郡结队的影子迅速攀爬而上,谢慈认出了它们,是老鼠。

样子竟然有些像他在走廊上看到的老鼠花纹。

体型硕大,皮毛被养的油光水滑,眼睛却不是老鼠的眼睛,一颗颗会滴溜转的眼球嵌在脸上,远处看去,像是密密麻麻的眼球海洋。

老赵被绑住不能行动,只能痛苦欲裂地吼道:“谢慈!你故意见死不救吗——”

谢慈轻飘飘的声音最后一次顺风飘到他耳边:“我就是故意的,有本事你化为厉鬼,找我报仇啊。”

即使老赵再愤怒无助,老鼠们也狂欢着围住了他,爪子一片片撕扯着他的血肉,不亚于凌迟,他的肚子里钻进了无数老鼠,啃食他的内脏,一直到脖子以下,被啃的只剩深深白骨。

与之前遇到的棉袄男如出一辙。

然而老赵的命运似乎比棉袄男还要凄惨,一只老鼠爬上他的脸,左嗅右嗅,一口咬上了老赵的眼球,活活将它扒了下来,又丢掉自己的眼球,把老赵的安了上去。

原本丢掉的眼球则从二楼掉落,朝着谢慈的方向一直滚动。

他冷眼让那颗眼球滚到脚边,乳白、深黑色交映,眼珠颤抖着,像是露出一个极为恶劣的笑容。

谢慈抬脚将眼球踩爆,恍惚听到了眼球的惨叫。

他收回脚,朝老鼠们扬起挑衅的笑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前方就聚起了浓厚的雾气,他摸着手腕上的丝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过桥的时候雾气里藏着苍白的人手和那害的他沦落至此的司机,导致谢慈对雾气的感官十分不好。

只是这次雾气里好像没藏什么东西,谢慈抬手就能将他们挥开,直至谢慈走出了浓雾,也感到不可思议,竟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他心脏一紧,看向掌中的丝丝,见它虽然还是一副蔫蔫的模样,但呼吸还在。

谢慈松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月色如水,满地碎银。

谢慈下意识看向地面,这一看,心跳收紧。

他来副本时就穿了一身卫衣配夹克,可地上的影子却没了圆帽,倒是怎么老怎么像……中山装。

谢慈移过目光,假装没发现,他移一步,影子也跟着移了一步,且随着他走得越快,影子逐渐不再跟着他走,它站直了身体,张开了嘴,咧出一个笑容。

然后,影子狰狞地扭曲成团,一双苍白的手直直破土而出,抓住了谢慈的脚踝,它借着力道,手、手臂,最后是整张脸从地里长了出来,朝谢慈露出了怨毒的笑容。

这张脸,和老赵长得一模一样。

谢莫名慈想起上次雾里质问小酒的鬼手,如果不是幻象的话,死的人会变成鬼,岂不是情况只会越来越不利。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雾里烧焦的臭味儿,耳垂发麻,谢慈想了想,摸出打火机。

“还不松开吗?”说起来进了副本后,他还没心情抽一支烟。

老赵看到打火机,苍白的脸更惨白了。

“做人你怕鬼,做鬼你怕人,老实说,物种做到这份上,我就一头撞死。”谢慈点燃火光,丢到了地上。

火苗在触及老赵的一刹那迅速燃烧,整张脸被包裹于火中变的焦黑,一声惨叫后,烧焦的臭味儿弥漫,老赵急急忙忙缩回地里,雾气散开,路又清晰了。

没有拦路的东西,接下来畅通无阻,谢慈来到村长吊脚楼下一块儿死角处,正好能看到二楼的情况,又不容易被发现。

他将鬼婴从摇篮上抱了出来,放到地上。鬼婴悠悠转醒后,入目都是尖刺,它没办法攀爬,只好本能地哭:“妈妈,你在哪里啊?”

丝丝的身躯在冷风中微微颤抖,谢慈支起另一只手为它挡风,同时眼神一眨不眨盯着村长的门。

在鬼婴又一次喊“妈妈”后,村长的门一下子朝外推开,二楼里走出了一个身材矮小,面色阴沉,裹着绿色军大衣的老头。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楼梯,一手提着煤油灯,鬼婴哭得大声:“妈妈……”

村长毫无反应,提起煤油灯就往鬼婴身上砸。

怪不得老吴不想来见村长,下手快狠准。

但在煤油灯即将碰到摇篮时,摇篮迸发出一道白光,硬生生将灯弹了回去。

村长的脸色终于变了。

谢慈目光又移到二楼,大门敞开后,他所站的角度能看到一些里面的场景,墙壁上挂着许多铁笼子,装着不同的动物。

房间更深一点,谢慈猝不及防与一个纸人对上视线,她被涂得花花绿绿,嘴角是鲜红的笑,再一看,真的只是普通的纸人。

身后突然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那声音颇为怨毒,且逐渐逼近谢慈的脖颈。

谢慈没接话,转身就接过了村长手里的鬼婴:“我在看孩子她妈在不在。”

村长:“……”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谢慈又说:“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什么?”村长问。

“孩子她妈一直都在耍我玩呢,我生平最讨厌拿我当傻子的人了。”谢慈做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

正当村长无语地想要送客时,谢慈却笑盈盈道:“哎呀,村长我开玩笑的,我真有事儿。”

他小心地伸出右手,丝丝出现在村长面前的时候,村长面色明显一黑,隐隐带着厌恶,还有恐惧。

“治好它。”谢慈的语气是命令的意味儿。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月光彻底被乌云遮住,村长语气平静:“你的要求太多了。”

“是吗……”谢慈摸了摸丝丝的头,它安静地闭着眼睛,不像之前那样,一双绿眼睛会不停地悄悄看他,然后贴着他蹭来蹭去。

谢慈朝村长笑了一下,然后将鬼婴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她脱离摇篮后就开始哭,谢慈也不客气,直接将她丢到村长怀里,像是闻到了什么,本来她还在哭,下一秒直接咬了村长一口。

“啊——”

村长的手差点被咬了下来,他惨叫着:“我治!我治!”

谢慈鼓掌:“这才对嘛。”

“只不过,你得跟我上楼。”村长痛喘不过气来。

楼梯仍然吱呀作响,谢慈把鬼婴抱回摇篮:“这玩意儿,应该就是用女孩儿妈妈的人皮做的吧,倒也丧心病狂。”

村长突然停住了脚步,表情痛不欲生:“你懂什么?一切都是山神的神谕!”

丝丝在手腕上动了一下:“嘶嘶……”

起初谢慈还喜悦地看过去,直到发现是丝丝是在痛吟,表情更加难看,吓得村长慌不择路道:“这真的不能怪我们,一切都是祂的要求!如果不按照祂要求的祭祀……”

村长打了个寒噤:“祂会对双囍村降下惨烈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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