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很快闪过,秦唯声只当自己是看错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两天刚遇见,今天还能再遇见?
秦唯声在休息区的吧台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经纪人发了消息,让她准备给徐臻的团队发邀约。
一杯水喝完,秦唯声收起手机,起身时目光往卫生间的方向停留片刻。
我可是去解决个人问题的。秦唯声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十分坦然地走了过去。
卫生间很安静,秦唯声踏进去的时候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目光一转,他在过道尽头看见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被压在墙上的男人低着头,看着压在他身前的男人胡作非为,却无动于衷。
像是自愿的。
秦唯声看见这一幕的瞬间就认出了被压在墙上的男人是付与明。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脚下却控制不住似的往里面冲。
转变就发生在顷刻之间,砰得一声,秦唯声眼睁睁看着原本毫无反抗之意的付与明不知道从哪拿了个玻璃瓶,快准狠地砸在那个男人头上。
玻璃瓶四分五裂,碎片在空中散落,那个男人软绵绵地晕倒在了地上。
秦唯声爆出一句脏话,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料想到眼前的情况。他很清楚地看到付与明抬头时眼底还有未消散的恶心,但很快那双眼睛变得古井无波。
像是对秦唯声的出现一点都不在意,好似完全不担心秦唯声会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一般。
外面传来脚步声,秦唯声反应过来,快步走出卫生间,把即将要进来的两人哄骗去了楼下卫生间,顺手把正在维修的告示牌立在门口。
他再次回到卫生间,付与明已经站在洗手台前,动作很慢地洗着手指。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付与明抽了两张纸巾把手指擦干净,转身看向站在两步之外的秦唯声。
“不用谢。”秦唯声这才看清付与明T恤的前襟湿了一大片,细白的脖颈间全是水珠,就连嶙峋锁骨上都缀着摇摇欲坠的水珠。
付与明就这么站在秦唯声面前,目光微偏,落在秦唯声身后的地方,头顶的白炽灯打下惨白的光晕,拢在付与明身上。
秦唯声无端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很孤独,也很脆弱。
“呵。”秦唯声轻笑一声,这人明明刚当着自己的面给别人开了瓢,怎么会脆弱。
付与明皱眉:“你笑什么?”
秦唯声说:“上次的事情谢过了,这次的事情怎么算?”
卫生间门口的黄色告示牌还大剌剌地在那儿放着,付与明刚洗手的时候就已经从镜子里看到了。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付与明说罢,没有再多耽误,把告示牌挪开,就离开了。
付与明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自己的胳膊被人从后面攥住了。
他已经从包厢里出来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可能会让人起疑,付与明克制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很感激秦唯声上次帮他打车,尽管他并不需要,也不在意秦唯声会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但现在,再一次被这个人拽住,付与明已经很心累了,他真的很想赶紧回到包厢。
今晚来了好几个大老板,他才喝了一轮,现在再不回去,一会儿人家都去玩别的了,谁还跟他喝酒。
秦唯声拽着付与明的胳膊把人拉到旁边的休息区,他扒拉出来一个医药箱:“你脖子被玻璃碎片划破了,你没感觉到吗?”
付与明微怔,抬手胡乱在脖子上摸了两下,然后被秦唯声用手挡开了。付与明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
“伤口没处理,用手碰容易感染。”
秦唯声调出手机前置摄像头,递给他让他自己看:“在你耳朵后面。”他说着,抬手在自己耳朵后面相同的位置划了一下。
前置摄像头很清晰,付与明姿势别扭地从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伤口,很短的一道划伤,伤口有些深,周围的皮肉都微微翻起,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秦唯声把酒精棉片递给他:“你自己处理一下,最好能去医院看看。”
付与明还想着回包厢,拿着酒精棉片随意抹了两下,收拾医药箱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他手抖了一下,随即动作迅速地放好医药箱,对正在接电话的秦唯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事先走了。
站到包厢门口,付与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才推开门走进去。
果然,付与明再回到包厢,几位老板已经搂着各自的男伴女伴打扑克去了。
“学长,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沙发上一个男人看见付与明回来,招手让他坐过去。
付与明满脸郁闷,今晚又白来了,他抽了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喝了两口,说:“遇到个熟人,聊了两句。”
他环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看见的人:“杨总带来的那个小男生呢?”
“出去找杨总了,”姜清晖好奇道:“怎么突然问他?”
付与明敷衍道:“随便问问。”
他和姜清晖又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了。两人等电梯的时候,一个男生喊住了付与明,说想和他单独聊聊。
“学长,是杨总带来的人。”姜清晖说。
付与明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对姜清晖说道:“小姜,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姜清晖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两人往旁边走了两步,站定。
“杨总脑袋上的伤是你打的吧?”陈凌直接问道。
付与明故作惊讶:“杨总受伤了?”
陈凌知道付与明肯定不会承认,又说道:“不管你对杨总什么心思,但你要清楚,我现在才是杨总的男朋友!”
付与明觉得无语,就杨总那脑满肠肥的模样,他还真看不上。
“杨夫人应该也不知道你才是杨总的男朋友吧?”
“你!”陈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言语也刻薄起来:“你爸是杀人犯的事情应该还没澄清吧?你不会真的以为三年前的事情真的就没有人记得了吧?”
陈凌见付与明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戳到了付与明的痛处,洋洋得意道:“听说最近姜导给你牵了不少饭局,但没人愿意给你投资?”
陈凌打量着付与明那张漂亮又张扬的面孔,眼神里的嫉妒不加掩饰,言语刻薄道:“付导你这张脸这么漂亮,就别装什么清高了,陪着老板们睡一晚上,多少投资拉不来?”
“这位先生,”付与明没让陈凌再说下去:“虽然我觉得有些离谱,但还是想说,我对杨总不感兴趣,你不用拿我当假想敌。”
“毕竟,”付与明顿了顿,又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是个男人都能下得去口的。”
付与明看着楼层指示灯,有些出神。那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最近的饭局上他多多少少能听到些风言风语。好几次姜清晖都要上去骂那些碎嘴的人,他都拦住了。
三年前的事情他现在没有办法澄清,最近的饭局他确实参加了很多,没人愿意给他投资也是事实。
骂他们一顿也无济于事,事情都是他做的,还能不让人说嘛?更何况人家也没说错。
夜凉如水,付与明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进了地铁站。
这已经是最后一趟地铁了,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人,他随便捡个位置坐下了。
他都想好了,再等一个月,要是还没有人给他投资,他就去创业。自己挣钱,到时候自己给自己投资拍电影。
付与明靠在椅背上,一脸悲愤,早知如此,当初毕了业他就应该先去赚个几年钱,再来当导演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创业破灭导演梦。
活着难,有理想地活着更他妈难!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付与明掏出他的老年机,四四方方的屏幕上跳动着“姜清晖”三个大字。
付与明往周围瞅了瞅,拿着手机走到一节没有乘客的车厢,接通电话,压低了声音:“小姜,怎么了?”
付与明特意把手机听筒声音调小了很多,但姜清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依旧显得很大:“学长,你到家了吗?”
“在地铁上呢,快了。”
“那行,注意安全。”姜清晖可能想到了今晚的陈凌,又说:“学长,你就拿他们的话当放屁,不要放在心上。”
付与明笑了笑:“知道了。”
“小姜。”付与明随口问道:“你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啊?”
姜清晖立即反驳道:“你才不是那种人!当初要不是因为学长,我也不可能当上导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付与明:“谢谢你,小姜。”
出了地铁站,便是繁华的商业区。卖黄金的门店前停着卖煎饼果子的小车;卖奶茶的门店前摆着卖首饰的小摊;品牌服装店门前是放个大喇叭喊“全场一折,所有服装统统九十九元”的地摊。
这里既有高档的门店,也有随处可见的地摊。八竿子打不着的门店、行业凑在一起,鼎沸的人声伴着爆炒鱿鱼卷的香气——付与明饿了。
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11年,在这个地方住了六年,见证了这方天地从破旧落后发展到如今的热闹繁华。
付与明也在这儿吃了六年的煎饼果子。
“孔阿姨,我要一个煎饼果子,加根肠。”付与明从口袋里掏出钱,捡出一张纸币和几个钢镚,递给一旁休息的孔叔。
“小付啊,我和你孔叔都用上智能手机了,你还用老年机哇。”孔阿姨动作熟练地往面皮上打了两个鸡蛋,撒上葱花,抽空还跟付与明闲聊两句。
“我用不惯,老年机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功能,用着挺方便的。”付与明笑呵呵地说着。
煎饼的香气很快逸散出来,付与明自己都觉得神奇,这煎饼果子他都吃六年了,愣是没觉得腻。
“小付,那边几个人是不是之前一直蹲你的人?”
付与明顺着孔叔叔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操。
付与明反应很迅速,二话不说钻进煎饼摊后面,孔叔和孔阿姨配合默契地把付与明挡了个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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