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星尘住进潇府约莫十日时,陛下旨意下来,说让他们择日完婚。
为了走过场,暮星尘被送回了清风苑,直至成婚当日又被一顶大红轿抬进潇府。
人是潇漠寒亲自去接,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按北凛习俗,拜过高堂后暮星尘就被送进了洞房。
虽知晓一切都是假的,但毕竟头一次成婚,尤其对象还是和潇漠寒,暮星尘从旨意下来那一刻起动荡的心就没停下来过。
分明不过一场假婚姻而已,他是真没想到潇漠寒会这般事无巨细,搞这么大阵仗。
宽大崭新拔步床是才换上的,床框有漆金雕花卉,艳红的榻上,并摆上各式喜果、莲子、百合、花生、红枣…烛火摇曳,红绸飘扬。
暮星尘不禁想起了红轿上耳边的那句叮嘱,“等我,不许自己掀盖头。”
他不懂分明不过一场假的成婚,掀不掀盖头的意义在于哪,但还是听话的没去动头上的盖头。
一日未进食,暮星尘有些饿,也有些热,房中的暖炉太多,再加上又盖着盖头,他脸都闷的快烧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暮星尘下意识坐正身子,细细听着动静。
步子由远及近,暮星尘心也随着步子一迈一提高,直至那步子停在身前。
等了半天,不听头顶传来声音,暮星尘想掀开盖头一探究竟,手却被人抓住,“别乱动,本王不是同你说过了吗,不许自己掀盖头。”
许是一路吹着风过来,潇漠寒的手带着几分凉意,暮星尘下意识颤了颤,“你,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
潇漠寒放下了暮星尘的手,从桌案上拿过了玉如意,坐到了他身侧,漫不经心道:“以为什么?”
看着身侧的大红喜袍,暮星尘喉结微微滚动,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你是旁人。”
“哼!”潇漠寒低笑,挑开了艳红的盖头,抬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本王的卧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那眼生太过炽热,是暮星尘从未见到过的,他被烫的仓促避了开来,“你,你不是要同那些宾客们敬酒吗,怎的,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良久,潇漠寒收回眼神,起身往桌案前抬了一盘东西,递到了暮星尘面前,冷笑着说道:“本王敬酒,他们喝得下吗?”
饿了一天了,暮星尘也没客气,接过糕点吃了起来,“哎呀,我还以为这些东西不能吃呢,饿死我了。”
闻言潇漠寒皱眉,看着他,半响才道:“饿了为何不让外面的人传膳?”
暮星尘摸了摸鼻子,抬眸看了过去,“传了然后盖着盖头吃吗?”
这倒是个问题,潇漠寒理亏,没再纠结于此,只道:“过来,今日本王高兴,允许你饮酒。”
“高兴?”暮星尘还是头一次听到从潇漠寒口中说出高兴二字,一时有些激动,三步两步来到了潇漠寒身前,“是因为终于摆脱了同李家小姐的婚事?”
潇漠寒回望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道:“不是饿了吗,先吃东西。”
那就是不想说了。
暮星尘点头,没打算强人所难,沿着桌边坐了下去,“你方才说…我今日能饮酒?”
潇漠寒边说边倒着酒:“嗯,不过不能饮太多。”
暮星尘点头,悄悄留意着潇漠寒的一举一动,管家之前的话他是一刻都不曾离心过,看不见的地方他目前尚管不到,但看得到的地方,那他就必须得管一管了,他绝不允许潇漠寒的身子再出任何岔子。
两个杯子都被斟满了酒,暮星尘试探性问道:“你这两日头还疼吗?”
潇漠寒眸光微动,片刻后道:“你整日盯着本王的头做什么?”
暮星尘道:“那日端药给你喝时我问过医使了,医使说若服过那药,短时间内是不能饮酒的。”
潇漠寒动作微顿,出奇的没再反驳,而是道:“一杯也不能喝?”
这话像是再寻求意见,暮星尘耳根微红,好半响才道:“那就喝一杯,不然之前那些药就白白喝了。”
潇漠寒点头,抬起酒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半响才道:“本王很好奇一件事。”
暮星尘眉宇微动,看样子似乎比他还好奇:“什么事?”
潇漠寒嘴角微微扬起,抬眸望了过去,“成婚为何都要喝合卺酒?”
这…
暮星尘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惑,不过这方面的传闻他倒是听过一些,细想了一下,他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说啊,这“合卺酒”中的“卺”是一种不能吃且极苦的一种瓜,又称“苦瓠瓜”,最早的“合卺酒”并不是直接用酒杯,而是将一只“瓠”分成两份,将里面的肉给收拾干净,分别在两个“半瓠”盛满酒,而盛满酒的“瓠”十分苦涩,故增加这道礼节,意为夫妻在婚后的生活中,要同甘共苦,夫妻同心,且还有一个小细节,就是在两半“瓠”之间还有一条线连接着,其实这也是意味着夫妇一体,不能分离,福祸与共,同甘共苦。”
暮星尘说完自我感觉不错的点了点头,“嗯,应当是这样的没错了。”
潇漠寒却突兀道:“本王没喝过。”
“啊?”暮星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双眸还在盯着自己,仿佛在等回应。
暮星尘有些茫然的挠了挠鼻尖,“我,我也没喝过。”
潇漠寒有了反应,抬起了手中的酒,“本王想喝一次。”
暮星尘再次怀疑自己的耳朵,看着面前的那张极为认真的脸和,犹犹豫豫哆哆嗦嗦,迷迷糊糊端起了酒,试探性问道:“那,那我陪你喝一次?”
潇漠寒答应的干脆,“好。”
暮星尘这一生喝过许多的酒,但这合卺酒说实话还真是头一次喝,以前年少时他不是没被好友怂恿过,但因着不喜欢那种调调,所以一直没尝试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会和潇漠寒同饮这合卺酒。
由于进来了许久,潇漠寒身上没了方才进来时那股寒意,靠近时暮星尘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暮星尘面红耳赤,就快要压抑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好在那呼吸没停留太久,潇漠寒喝完酒就退了回去。
暮星尘不着痕迹的偷偷喘了一大口气,刚倒了一杯酒想要往口中送便听到潇漠寒道:“与平日里的也没什么不同。”
暮星尘一口气哽在脖子里,心中砰砰砰还未停下,心不在焉讪讪点头附和着道:“确实没什么不同。”
潇漠寒没再发问了,而是放下杯子站起了身来,“你先吃着,本王去沐浴,方才被个不长眼的泼了身酒。”
暮星尘点头,“哦,那你快去吧,一会夜深了容易着凉。”
听着步子走远,暮星尘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一个劲的揉搓着自己的耳朵。
他竟然同潇漠寒喝了合卺酒!!
回想方才盖头被揭开,入眼可见的那张他恋慕多年的俊脸时,暮星尘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今日的潇漠寒…
一袭红袍的潇漠寒,身着婚服的潇漠寒…
暮星尘闭了闭眼,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酒一杯接一杯,心里那份压抑已久的喜欢就要破壳。
怎么办,他真的…
很喜欢,很喜欢潇漠寒。
从十五岁那年到如今,一直一直喜欢,从未停止过。
当年,人人都以为他是被潇漠寒迷惑了心智,各种叮嘱劝导,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从来都是他自己主动招惹的潇漠寒。
那年,他十五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贪玩叛逆得很,总喜欢和家里人对着干,总喜欢尝试别让不敢尝试的。
那一年,在冷宫最深处,暮星尘动情了,对象是那个自小被囚禁丢弃在冷宫的皇子。
随着回忆渐渐涌现,暮星尘越喝越多也越喝越快,全然忘了潇漠寒方才的叮嘱。
直到意识模糊,直到出现幻觉。
幻觉中的潇漠寒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眸子中没了那份疏离,暮星尘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潇漠寒。
暮星尘跌跌撞撞从桌边站起来,急切着想要靠近,却被桌角绊了一下,幸得潇漠寒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把人搂到了身前。
入鼻即是满身酒味,潇泽眉宇微皱,嗓音沉沉道:“不是让你少喝点吗?”
暮星尘已醉,哪里记得那么多,他只知道幻觉中的潇漠寒居然会说话很是神奇。
“你,你居然说话了?”
潇漠寒道:“本王又不是哑巴,你到底喝了多少?”
暮星尘答非所问,闭眼凭着直觉往潇漠寒发间嗅了嗅,断断续续道:“你,你好香啊。”
潇漠寒眸子微沉:“本王才沐过浴。”
暮星尘点头,脑袋摇摇晃晃,“沐浴啊,我,我也要沐浴。”
他说着便手舞足蹈着去脱身上的衣衫,潇漠寒赶忙阻止,“别闹,醉了就过去睡觉。”
暮星尘摇头紧盯着潇漠寒的唇,“我,我没醉,我想亲亲你。”
潇漠寒喉结微动,捏着暮星尘手腕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暮星尘点头,眼睛眨呀眨的,“知道,我想亲你。”
潇漠寒强忍住心底的**,“不行。”
暮星尘一下就委屈了,方才还仿佛带笑的双眸瞬间湿润,“为什么不行,你方才明明都同我说话了,你明明都原谅我了,为什么还…还不让我亲?”
他说的委屈,潇漠寒却抓住了关键词,“你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得到本王的原谅?”
暮星尘不肯说了,只是可怜的盯着潇漠寒的唇,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潇漠寒叹气,冷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低头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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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想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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