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安想要再走近些,去确定时,轰隆一声,头顶金光大盛,亮如白昼,整个吴府都笼罩在金光中。
邪祟的惨叫声接二连三传来,江之淮惊喜的喊道:“仙剑长侧,是五长老!”
那些邪祟并不是五长老的对手,只一剑,便将骷髅头灭了大半,剩余邪祟乌泱泱往西南跑。
人影一闪,五长老瞬间出现在邪祟跟前,剑光横扫一片。
只留了一只,其余邪祟尽数斩杀。
五长老收了剑,看着仅存的瑟瑟发抖的骷髅头,道:“你认识文清羽?”
骷髅头瑟瑟发抖的摇头。
五长老也不管,只是道:“告诉他,躲了这么多年有何用,总有一日,我会找到他。”
林安无比惊讶,这么多年,五长老一直在找那位入魔后叛出蘅炎宗的师尊,“文清羽”便是那位玉宣尊的名讳玉宣尊。
“这邪祟跟玉宣尊有关系?”
江之淮不知何时起身,站到了林安侧手边。
林安看了他一眼,道:“不知。”
邪祟已除,吴老爷家的事便简单起来,快的话明早便能回蘅炎宗。
这样想着,林安忽然想起谢梁雪,抬眼看去,假山旁早已空无一人。
五长老杀完邪祟头也不回一言不发的走了,想来是玉宣尊对他的影响太过。五长老秦郅当年也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少年,但被玉宣尊砍下一臂后,除了修炼提升修为报仇,其余时间都靠着酒精麻痹自己。
他这样子,这里只能由林安和江之淮处理残局。
“遭了。”林安忽然道,说着便往假山另一头走。
吴老爷被人扔在那,而那位化了尸的侍女在五长老到来时便没了踪迹。
江之淮不明所以,却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一柄木剑定住侍女的半边脑袋,将它死死固定于墙上,谢梁雪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眉头拧紧,像打了个结。
那是一支镶金琉璃朱钗,正是林安从吴夫人头上扯下来那根。
朱钗在他手中跳动,似乎想要逃跑,但又被法术困住。
那时林安觉得朱钗古怪,吴老爷和吴夫人站在他身后,明明只有四只眼睛,可他却觉得有六只眼睛在看他,回身时发觉朱钗上似有一丝猩红闪过,才拔了朱钗。
林安往前走了几步,道:“你在何处发现的朱钗。”
听到动静,谢梁雪抬眼看过来,只看了一眼便冷淡的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里,她的头上。”他的视线看向那位只剩半边脸的侍女,声音也十分冷淡。
林安道:“一个半时辰前,此物被我扔在吴府主屋外的院子里。”
谢梁雪和江之淮神色皆微微一变。
“吴府的鬼怪想必出自此物。”林安道。
谢梁雪闻言,又抬眼看了林安一眼。
这时林安又听到了那声音:“好聪明。”
林安:“?”
这次听得真切些,像是从谢梁雪那边传来的,可他看过去时,谢梁雪正单手捏诀,神情认真,根本不像说过话的样子。
他手上的伤口用粗布条随意绑了几圈,青色的布条已经被染成深而偏黑的颜色,足以见得有多敷衍。
蓝色光晕在他指尖流转,最后注入朱钗中,又一层一层如涟漪一般漾开,周围的环境随着蓝色涟漪荡漾。
是回溯法术,如果物件有灵性,可使用回溯法术看到它身上发生过的事。
涟漪散去,眼前还是吴宅,头顶的黑夜像是被人换下,灼热的太阳高悬头顶。
谢梁雪站在前面,正看着廊檐下抱着小孩的妇人。
林安回头看了一圈,发现江之淮没有进来,欲问时,谢梁雪却抬步朝那妇人走去。
林安只得跟了上去。
妇人一脸慈爱的看着怀中婴儿,正轻轻摇晃手臂哄着他入睡。
她头上的朱钗正是那根镶金琉璃钗。
这时,林安觉得妇人身后的小丫鬟有些眼熟,欲待看清,场景骤然变换。
天穹挂着一轮血月,入目皆被笼罩了一层暗红色的光。
那位妇人和一男子出现在眼前,他们看不到林安和谢梁雪,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宅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敲锣打鼓声,大街小巷都在喊:“天狗食月亮啦!天狗食月亮啦!”
企图用这些声音把“天狗”吓退。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男子抬手给人妇人一巴掌,这一巴掌在这个嘈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却又分量十足。
林安似乎听到了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血从妇人口鼻中溢出,滴到地上的朱钗上。
谢梁雪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捡起地上的朱钗,但因此处是幻境,他的手穿过了朱钗。
也是此刻,林安看清了男子的长相——年轻时的吴老爷!
“我知道了!”林安刚说完,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次是吴宅后院那口井,妇人趴在井边嚎啕大哭,旁边是一只幼童的鞋。
为防止幻境再次变化,林安伸手抓住谢梁雪的袖子,立刻道:“精,是精。”
妖精妖精,妖是由动物修炼而成,精则是由无生气的物件变化而成。
这世间的精基本只有一个来源,执念极强之人的血落在物件上,在尚未干涸时恰遇血月,吸取血月精华后,那物件便能生出灵识,化为精怪。
修仙之人斩妖除魔,却甚少对精怪出手,只因精怪多半无杀人能力。
林安想起前世谢梁雪和他说过一个典故,那是一次秘境历练,两人都受了伤,但又不得不在一个山洞中养伤。
都看不惯对方的两人只能各自捏着鼻子坐到山洞一头,中间的距离比分散牛郎织女的银河还长。
未曾想山洞中有一株成了精的铃兰花,或许是哪位修士在此受伤,血染在铃兰花上了,血未干涸时又遇到了血月,或许是修士离开得太快,铃兰花没能跟上去。
铃兰花闻到血腥味,蠢蠢欲动的想靠近,似乎又有些害怕。
它在中间犹豫了许久,最终试探着朝林安这边移动。
这时,谢梁雪那边散发出更浓烈的血腥味,铃兰花的根茎一顿,垂着的花朵都竖直了,在中间犹犹豫豫半晌,然后视死如归、头也不回的往谢梁雪那边去了。
林安极其无语,“谢梁雪!这种你也要抢?”
谢梁雪淡淡看过来一眼,语气冷漠,“精怪吸血不是好事,没必要争。”
林安:???
有病吧!到底是谁在争啊!再说那小精怪一开始选的是他,一个铃兰精能吸多少血。
虽然一开始他并不在乎小铃兰,但谢梁雪抢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就在林安想要起身去抢回来时,谢梁雪忽然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典故?”
林安不理他,谢梁雪也不在乎,接着说:“这个典故叫‘鞋后语’,此典故说的是一位常年在夜间赶路的人,有一天忽然发生了怪事,在夜里行走,身后似乎总有脚步声。‘哒,哒,哒。’他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
“等他再次抬脚,那脚步声又响起,‘哒,哒,哒。’这次除了哒哒声,还有呼吸声。那人吓得狂奔,身后的脚步声也变成了哒哒哒哒哒。只叫人吓得魂飞魄散。”
“第二日,这人去找了当地有名的道长,道长说,‘鞋子沾了你的血,又为血月所照,成了精,你行走它自然也在走,至于呼吸声——它在学你说话呢。’”
谢梁雪说完,山洞陷入一片寂静,片刻后林安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有些懊恼。
他语气不太好的问道:“所以呢?风牛马不相及?”
谢梁雪似乎叹了口气,又似乎没有。
“听完后是不是没有那么生气了。”
林安沉默了,被这样一打岔,确实没有那么生气了。
林家家世显赫,他自小便知道妖、精、魔的区别,但未听过这类民间故事。
过了一会,有东西朝他飞来,林安没有回头,只伸出右手,准确无误的接住了那东西,拿到眼前一看,是方才的小铃兰。
“林师兄,我抹去了它的神识,你若喜欢便留着。”
林安的内心轻微动了动,同时又愤愤的想:他自己不会抹神识的法术吗?用得着谢梁雪来?
顿了顿,对方又道:“我并非有意与你争抢,只是铃兰吸血,哪怕它吸得再少,也不利于你伤势的恢复,而我不一样,我恢复得比师兄快些。”
“啪!”铃兰被扔了回去。
林安气得发抖,“姓谢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恢复得比我快,你的意思是我天赋远不如你?”
虽然这是事实,他的天赋确实不好,或者应该这样说,他没有天赋。但……但林安也不想这样的,到现在还要被一个年纪小的师弟明里暗里嘲讽。
谢梁雪这人真的糟透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番指责后谢梁雪竟然诡异的沉默了片刻,才道:“师兄想多了。”
好好好,这下成功让林安气疯了,不顾伤势跳起来便扑过去和谢梁雪较量。
两人打做一团,更多的是他出手,谢梁雪挡,直到有其他师兄弟赶来,慌忙的将两人拉开。
林安至今都记得师兄弟们半是安抚,半是劝解的带他离开时,他回头看的那一眼,谢梁雪一个人站在山洞一角,欣长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道浅灰色影子。
他的眼眶是红的,赤红色,死死盯着林安。
就在林安觉得这人还敢用眼神挑衅时,谢梁雪却垂下了眼,扒开想要来扶他的师兄弟,一个人捂着胸口瘸着腿往外走。
那是谢梁雪真少爷的身份还没有被知晓的时候。
从谢梁雪为九江林氏真少爷,林安为鸠占鹊巢假少爷的事情暴出来后,林安和谢梁雪的关系比之前还要水火不容,几乎到了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程度。
*
谢梁雪:自夸一下老婆一定会爱上我!
林安:挑衅?暗讽?谢贼受死!
铃兰花:好好好,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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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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