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刀枪不入的。

他也害怕过。

下了晚自习，院外的叫骂声和踹门声一直没停，姜燃把瑟瑟发抖的陈雪松赶进房间，左手握住一根晾衣杆，右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坐在死死抵住院门的椅子上，心神不宁地等待着老民警的到来。

但流氓就是流氓。运气好的时候，外面闹了一阵就停了，或者老民警赶来后，他们就作罢离去。但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们会掉头重返，拍门声直接响到半夜。

那时的姜燃还是个十七岁的高三生，小姨刚刚去世，面临着学业和精神的双重压力，姜燃终于忍无可忍。

那天，陈波又没着家，姜燃骂了哭哭啼啼的陈雪松一顿，煮了一锅泡面让他滚进卧室吃，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姜燃马上报了警，拖着椅子顿在院子门口，和骑在院墙准备翻进来要债的流氓对视。

被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三生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流氓突然有些退缩。

那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眼神。

姜燃放下花了二十分钟做完的物理试卷，一脚踹开有些年代的椅子，让呆滞住的流氓跳下来。

流氓不敢跳了。

姜燃挽起校服袖子， “我数三声，从墙上跳下来。”

没有人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有赶来的民警看到常来陈家纠缠的流氓屁滚尿流地爬出了院门，从此再也没来挑事过。

十七岁的姜燃再次以一种别样的方式一战成名。

自此，不管是谁来，姜燃都没再怵过。

他太早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上帝，没有神明，只有自己才是自己唯一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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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姜燃来说，冬日升起的暖阳跟没有番茄的番茄汤一样珍贵。

他天生讨厌冬天，大学的时候更是死宅在宿舍，看到姜燃冬天出没在校园简直比中彩票还难。

后来他认识了小黄瓜，当晚，小黄瓜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用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把姜燃从床上叫了下来，成为男生宿舍的传奇人物。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姜燃养成了一定要和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只不过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现在的姜燃，一直在慢慢习惯原来的寂静和平淡。

姜燃裹着厚被子翻了个身，看着玛丽苏偶像剧里的女主被几个小混混围堵，尽管已经看过好几遍，但每每看到这里，姜燃都会为她捏一把汗。

还好，在最后关头，bgm响起，蒙着面的帅气男主及时赶来，将所有歹徒打倒在地，男友力max地把女主角搂进了怀里，然后被女主pia到地上。

姜燃默默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扯了两张纸巾擦拭眼角的泪水。

电话响起，姜燃以为是自己点的奶茶，随手接起，却是陈雪松的声音。

“姜燃，今天下午五点半，岭海三中后背第三个巷口，敢不敢来？”

“你在发什么癫？”姜燃挂掉了电话。

奶茶终于到了，姜燃慢悠悠地走下楼开门，接过奶茶时顺便瞄了戴着鸭舌帽的外卖小哥一眼。

“谢谢。”姜燃握着门把手，见外卖小哥没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外卖小哥的手机突然响起说话的声音。

“大富哥，怎么样，看到我哥了吗？”

“是啊富哥，找到那小子没？你没迷路吧？”

姜燃眯起眼睛，撕开吸管纸插进奶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大富脸色极为难看地拿起手机，从牙缝里塞出几个字：“已经……到了。”

“为什么你们没告诉我……要‘整’的人，是当年岭海一中的姜燃……”

姜燃笑眯眯地嚼着奶茶里的小料，往前走了一步，大富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

陈雪松紧张地问：“大富哥，你在说什么？不就是姜燃吗？跟他在哪里读书有什么关系？”

“是啊。”那天的灰大衣凑过来，“就说能不能解决吧！昨天他可是把我按在地上摩擦，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就是！”黄毛叫嚷着，“富哥一定要给弟弟们出气啊！”

“别说了……”大富咽了咽口水，想要挂掉电话，却被姜燃制止。

他叹了一口气，勾了勾手指，让大富把手机递过来。

姜燃就着大富举着的手机跟对面说：“十分钟之内，陈雪松，给我滚回来。”

九分钟后。

陈雪松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怨气的灰大衣和黄毛。本想向富哥求助的三个人，在看到大富局促地站在姜燃面前陪他喝奶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

陈雪松：“大富哥，你……”

大富尴尬地笑，等着姜燃的发落。

姜燃扬起下巴指了指：“陈雪松，给你爸打电话。”

“富哥，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搞错！”灰大衣很激动，“你是来帮我们的！”

“这个嘛……”大富看了姜燃一眼，“你们当时也没告诉我那是燃哥啊……”

七年前的岭海市中学，没有谁不知道岭海一中姜燃的名号。

大富到现在都还记得被姜燃一拳掀翻的场景，他捂着肚子，再也没在岭海一中及方圆五公里的地方收过保护费。

“姜燃”这个最受各校老师推崇的姓名，同时成为了岭海一中附近所有小混混的阴影。

灰大衣还想再说，却被陈雪松扯住了衣角。

“你干什么！”灰大衣怒，“你也怕了？”

黄毛也有些退缩：“连大富哥都不行，我们还是算了吧……”

姜燃手里捧着奶茶：“陈雪松，电话。”

陈雪松犹豫了一秒，拿起手机给陈波打电话。

铃声响完，陈波没接，陈雪松无措地看向姜燃，姜燃说：“继续打。”

第二遍铃声响完，陈波依然没接。

姜燃放下奶茶：“继续。”

……

黄毛无聊地拿起手机跟灰大衣开黑，大富也找借口得以逃脱，只有姜燃拿着ipad坐在沙发，旁边是一直拨打着陈波电话的陈雪松。

“姜燃，我爸根本不接，我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

“打到他接为止。”姜燃抬眼，继续刷着屏幕里的玛丽苏偶像剧。

“可我手机都要没电了……”

“那就充电。”看到女主挑衅男主的场景，姜燃笑了一下，吓得陈雪松继续兢兢业业地拿起了手机打电话。

“嘟嘟——”那个叫“迷你小黄瓜”的用户又一次向姜燃提出了“一起看”的申请。

姜燃晃眼看了眼左上角，在线人数显示两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他和“迷你小黄瓜”。

看来这个“迷你小黄瓜”最近倒是挺悠闲。姜燃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如果有下一次，他真想主动提出一起看的申请。

片尾曲响起，姜燃暂停播放，叫了陈雪松一声。

陈雪松停下来看着他。

姜燃：“电话继续打，接下我要说的话，你听着就是。”

“陈雪松，如果我跟你说，你没有爸了，你会怎么样？”

陈雪松马上否认：“你在乱说什么！”

姜燃一字一句：“我说过，你听着就是。”

陈雪松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没有母亲了，如果也没有了父亲，你会怎么样？喏，就像我一样。”

“你以前遭受过的屈辱会再一次、甚至成倍的发生，你所谓靠这种方式挽回的尊严会被再次践踏，没有人会因为你跟谁混得好而高看你一眼，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爬不起来的废物。”

“你什么都不关心，包括你自己。你只顾眼前的感官，从不思考真正的**；你堕落，或者不以为自己是堕落；你以为自己是主角，其实只是人群中最微不足道的某一个。现在的你，用青春和时间为代价，以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失去，殊不知你已经消磨掉了人生中最大的筹码。”

“当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却不管怎么样也得不到的时候，回头看，你才发现是你自己丢掉了每一次机遇。”

“所谓遗憾，就是你亲自辜负了每一次唾手可得。”

“我讨厌你，讨厌你父亲，你们的现状或未来，我不关心。那你呢？你是否关心？”

“陈雪松。”姜燃说，“现在，我再问你一遍，如果陈波死了，你会怎么样？”

陈雪松咬牙，默默地重复拨打电话的动作，几分钟后，他抬头看向姜燃：“我爸接电话了！”

笨蛋作者今天暂时没想好要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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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