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想，却听见身后传来道女声。

“晏公子为何立于此地却不进去？”

晏渠山转身，见着来人，忙跪下身，“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清美，面容平和，身着一身凤袍，端得是雍容华贵，只是她手腕上却带着一串佛珠，平添了几分慈悲。

养心殿内女子的啜泣声时不时地传来，皇后叹了口气，让下人推了门，而后进去。晏渠山跟在她后头，也是跪在殿内。

他很快地抬眼一看，见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那女子眉眼娇艳，想来就是李充容。

皇帝萧礼的面上怒容在看见皇后的那刹那松了几分，“皇后怎么来了？赐座吧。”

她身边的宫婢便去扶她，只是皇后刚直起身，秀气的眉却微微一蹙，皇帝见状，开口问：“皇后这是怎么了？”

她还没开口，身边的奴婢倒是先一步地回了皇上的话，“娘娘昨日在宝华殿跪了一夜，想来是伤了膝盖。”

皇帝听了，就露出心疼之色，“朕知道你的心意，既然身子不爽，就该回宫中好好歇着，怎么过来了？”

“臣妾刚出宝华殿，便听闻了充容妹妹的事。”她抬起眼眸，快速地瞟了一旁哭花了妆的李充容一眼，“知道她做了糊涂事，这才赶了过来。”

皇帝沉默，而后开口，“她是太放肆了。”

“朕要她也在承恩殿前跪足三个时辰，朕还要废了她的充容之位……”萧礼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

“充容妹妹年轻气盛，麒儿……”她一顿，轻笑，“又是和嫣儿妹妹一般傲气的性子，不过是口上争锋，却没想到闹了这样的事，让麒儿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皇上是该好好罚一罚充容妹妹。”

李充容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皇后娘娘！”

皇后没看她，又话锋一转，“只是麒儿的脾气，让我想起了在王府的时候……嫣儿妹妹，生得花容月貌，才学又高，谁也不理，不欲与我们这等目光短浅的妇人们凑在一起。”

“臣妾还记得那时嫣妹妹与高贵嫔起了争执，还是皇上来了，这才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嫣儿妹妹气性高，仍在气头上，那晚上还……”她却突然住了口，突然跪了下来，“皇上息怒，臣妾失言！”

皇帝的面色是不太好看，冷眼看她，“不必再在朕面前提上官嫣。”

“是臣妾的错。”

可皇帝显然是回想起来曾经的事，怒意正盛，可目光一转，却在皇后的手腕上看见了那串陈年的佛珠。

“朕记得，这是你刚入王府的时候，朕赐给你的。”他脸色稍霁，“本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皇上赐予臣妾的物件，何来珍贵不珍贵一说呢。”皇后莞尔，“不管是王府，还是如今在宫中，臣妾只要看着这手串，便仿佛感觉皇上就陪伴在臣妾身边。”

皇帝沉吟片刻：“从前在王府的时候，是委屈你了。”

“能陪在皇上身边，臣妾甘之如饴。”

皇帝轻叹，起了身扶她，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你是最温柔敦厚的性子。”

皇后这一打岔，他连怒气也少了不少，语气温和下来，道，“既然李充容和你情同姐妹，那么朕就网开一面，罚她禁足三月吧。”

李充容听了，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她们二人行了礼后，便齐齐退出殿外，李充容跟在皇后身后，刚要唤一句“皇后娘娘”，却被一巴掌扇偏了头。

李充容捂着半边脸，却再没娇蛮神色，只是叩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皇后冷眼瞧她，“本宫扶持你到今天这个位子，你该知道为什么的。”

她抬手捏住李充容的脸，看着那张面孔上与兰妃相似的五官，面露憎恨，“不中用的东西。”

“若是你下次再要本宫替你收拾烂摊子，本宫就让你再无出头之日，听懂了么？”

“是……是……”李充容忙不迭地回道。

婢女走上前来替皇后揉她的手掌，等皇后消气了，面色又变成了那副恬淡平和的模样，婢女扶着她往荷花池处走去，摘了一朵，供她把玩。

“那晏渠山就是是安定侯的前姑爷——晏良的外室子？”皇后玉手抚弄着和花瓣，开口问道。

婢女说，“是，不过……是嫡子。”

“都说晏良糊涂，为了将外室子扶正，自断前程。可本宫瞧着，却不是这样。”皇后轻笑，“那是个顶聪明的孩子，若是日后入了朝廷，朝中局势……就要变一变了。”

“可他如今是二皇子的伴读，娘娘的意思是……”

“如今是如今，日后是日后，他并非全然忠心于二皇子，若是往后能为宏儿所用，那么宏儿的太子之位便不用愁了。”

“要是他不愿意……”

皇后嘴角轻弯，还是一派华贵慈悲的模样，只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用力，护甲刺入娇嫩花瓣，花汁四溅。

“本宫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若他有二心，那就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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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人为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