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京城的寒冬还未过去,路上的冷风刀一般地割耳朵。所幸连下了三日的大雪总算停歇,难得的日光洒下,勉强能驱散些入骨的冷。
只是这阳光的暖意,总有到达不了的某处角落。
皇城内,被阴冷潮湿斑驳了的红墙上,漆已经脱落了大半,因褪色而不再鲜艳的墙体上,镶嵌着一扇小小的窗。
这窗离地面足有两个成年男子的高度,大小却只能容得一名不足三岁的幼童通过,往里看进去,黑黢黢的一片。既无法让外头的光亮照进屋子里,也实在作不得通风的用处,于是这扇小小的窗户在这堵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墙上显得格外多余。
只是此时,从这扇没什么作用的小窗里,传来了些许轻微的闷哼声,如果不仔细听,这游丝般的声响很快就被寒风吹断了,再也找不到踪迹。
更别说此处偏僻,鲜有人至,根本无人能够察觉皇宫中这处废弃小屋中的异常。
失去光线的屋子内,破旧的杂物散乱了一地,一切都是灰扑扑的,透着股如有实质的冷意。覆着蛛丝的墙角处,跪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小小的一团,很显然只是个孩子。他身上的衣物并不厚实,甚至可以说是单薄。地砖如此冰凉,可即便如此,他竟是跪在地上的姿态。仔细看,小孩被麻绳捆着,似乎为了防止他脱逃,麻绳的另一端栓在了房柱上。
而此时小孩的面前,是一双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描金皂靴。
顺着靴子往上,是玄色的顺滑丝绸,大朵的红色山茶花平铺其上,暗沉沉的,在腰封处由一条镶金玉带拦断。
玉带上别着一只白青点红的山茶香囊,算是这一身唯一的亮色。
腰带上方,是一双捧着兔毛暖炉的手。虽说这双手十分修长,却也看得出主人的年纪并不大。
再看那张被圈在墨色兔毛围领中的脸,更是能确定,这穿着老气雍容的,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与那被绑起来的孩子差不多年纪。
单凭这一身华服,便是足足的贵气逼人,。
只是细看过去,从那圆润小脸上透露而出的阴沉,着实不该是个天真孩童能有的。
尤其是那双酷似狐狸的眼睛。
这双眼,眼尾微微上扬,左眼平行于眼尾的地方有颗黑色小痣。本该是张扬而美的,可惜黑瞳小了些许,露出了下方的眼白,成了不讨喜的三白眼。
被这双眼睛从下而上地盯着时,总会让人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像是一条躲在角落里窥探猎物的蛇。
此时冷色的天光照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那双隐在阴影中的眼睛便透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华服少年居高临下道:“你当真要这般拒绝我?”
孩童的声线本该是清脆,可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沙砾含于喉口,淬满了怨恨,有种说不出的难听与可怖。
被捆的小孩虽说是跪着,腰板却是直挺的,不卑不亢,气势上竟是丝毫不输。他就这么被一双阴沉至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似的,对对方的质问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小孩的漠视似乎刺痛了华服少年,他突然大叫一声,从袖中猛地抽出了一把匕首,竟是直直地刺向小孩的胸口!
然而在他高举的匕首狠力落下的瞬间,他忽然皱了眉,瓷白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似乎体力不支似的往旁边倒去。
可他手里的匕首虽然失去了控制,力道却也足够刺破皮肉。
只差之分毫,便会鲜血四溅。
就在匕首锋利的尖刃即将刺入小孩心口时,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忽然一抖,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歪向一旁——
裂帛声响起,小孩的左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立刻有鲜血渗了出来。
-
沈容辞强忍着大脑的晕眩感,勉强分出一丝心神撑住了身子,这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得太惨。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才刚穿越过来,竟是原主拿着匕首要杀人的场景。
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传来了清晰的钝痛,手腕似乎是扭到了。
他刚穿越过来,对这具身体的控制还未完全掌握,不足以让他在惯性使然之下停止动作;加之刚才情况太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强行扭转匕首方向避开要害,却不想还是伤到了对方。
沈容辞惦记着对方的伤口,正要开口询问,大脑突然一阵晕眩,令他两眼发黑。
属于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潮水般涌来,破碎而迅速,让沈容辞根本没办法抓住任何片段,像是快进了一部无厘头的电影,看完只能囫囵记住些散乱的画面。
这变故来得突然,沈容辞招架不住,整个人呆呆地僵在了原地。
殊不知他此时跌倒在地,脸上呆愣的神情被跪在地上的小孩尽收眼底。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随即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在沈容辞反应之前迅速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之中扯了出来。
“主子,您没事吧?”
沈容辞看向身旁,就见到一个低垂的脑袋,脸隐藏在暗处看不清楚,穿着内侍服。
应该是他的某位仆从了。
原主的记忆还很混乱,沈容辞没能找出关于这位内侍的信息,更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或者以什么样的口吻来交流,只能含混地应了一声,借着对方的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内侍将他扶起后,又一声不响地捡起了地上染血的匕首,迅速收进了自己的袖子内,做完这一切后,便又什么都没看见似的,静默地杵在一旁。
一副习以为常的帮凶姿态。
那滴了血的匕首让沈容辞的神思瞬间清醒了过来——对了,他刚才把人刺伤了,似乎流了好多血,那人还好吗?
他连忙弯下腰,本想好好看看对方的伤势,不料在看清对方的境况时,怔住了。
黑暗中,那孩子看上去才八、九岁,一身灰扑扑的藏青衣服。虽能看出这料子不算廉价,但多少有些旧了,且并不合身,套在这副瘦弱的身躯上足足宽大出不少,一副偷穿大人衣服的怪模样。
此时他的胳膊和腿都被麻绳紧紧捆缚着,不能动弹分毫,显然这跪姿也是被人强行摆出来的。
被匕首割破的衣袖下,鲜红的血像溪流一般蜿蜒而出,将那孩子身上大半藏青的布料染成了墨色。
所幸这阵仗只是看着骇人,沈容辞仔细检查了那道伤口,不算很深,只要及时止血就不会有大碍。他替小孩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并撕下自己袖子的一块,利落地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倒是小孩身上绑着的麻绳,未免也忒紧了,沈容辞看他的双手都涨的紫红紫红的,想来并不好受。
地砖下的寒气丝丝往上冒,连沈容辞都被冷得瑟缩了一下。再瞧瞧面前那张苍白的小脸蛋,看样子被冻得不轻,小孩子又瘦得皮包骨一般,脆弱得跟片纸一样,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晕倒。
真可怜。
他又连忙伸手替小孩松绑,谁知刚解开了对方手上的绳子,正要去解腿上的,身后一直假装空气的内侍突然干咳了一声。
就这么一个分神的间隙,沈容辞抬眸,蓦地对上了小孩的眼睛。
只一眼,毛骨悚然。
那一瞬间,沈容辞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一只被饿狼咬住脖子的兔子。
这种来自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让沈容辞原本混乱的大脑立刻清明了过来,被原主记忆搅和得纷乱的思绪中,一句立刻话跳脱出来,宛若耳边洪钟,给了沈容辞当头一棒。
——完成原剧情就能回家!
这是他穿书前,系统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道自称“短命鬼扶贫系统”的声音是在他被推进抢救室后,陷入昏迷时突然出现的。
按照系统的说法,他已经死了。
幸运的是,“扶贫系统”选中了他,并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你即将穿入一本小说里,扮演书中与你同名同姓的炮灰。”
——“此炮灰因为觊觎本该属于男主的皇位,最终在男主的登基大典上被五马分尸示众。只要你遵照原书中沈容辞的行为模式完成各种作死任务,并且在男主五皇子登上皇位的当天死去,你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记住,原主的人设是万人嫌阴郁炮灰,你可别崩人设了!”
这些,都是系统在穿书前再三叮嘱沈容辞的事。沈容辞本已经牢牢记住了,然他刚进入新的身体,要接收的信息太多太乱,险些把这些要紧事给冲跑了。
……对了,系统呢?
一般的穿书系统,不都是在心里喊一声就会自动出现的吗?
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声?
沈容辞试着在心里叫了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有些头疼。
这系统不来解释下情况,也不来发布个任务,把他一个人稀里糊涂的丢在这就不管了?
怎么办?系统说了不能崩人设,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维持人设?他又不是原主,怎么知道原主下一步会做什么?
面前这孩子,虽穿的有些破烂,形容也有些狼狈,但光看对方这漂亮非常的小脸蛋,沈容辞就知道,此人就算不是男主,也绝对不是和自己这种反派一伙的。
再加上如今,对方被绑着跪在地上,而原主还险些捅了人的场景……
怎么看,沈容辞现在都不该做出给人松绑的举动。
沈容辞看着自己给小孩包扎好的伤口,以及手里解开到一半的绳子,背上的冷汗已经下来了。
要开口解释吗?解释什么呢?这种情况不论他说什么,都只能越描越黑啊!
难不成要他再往对方胸口补两刀?
沈容辞偷瞄了一眼对方苍白干裂的嘴唇……要他谋杀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豆丁,就算是小说里的虚构人物,他也做不到。
……多做多错,为今之计,只能先开溜了。
就见那面目阴沉的华服少年维持着伸手给人松绑的姿势,僵在那一动不动了好半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触电般收回了手,猛地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随即,像是嫌脏似的,拍了拍袖子,重新捧好手炉,蹙眉居高临下道:“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只是这话虽听上去冷冰冰的,却是表面架子纸老虎。仔细听,前半句是生硬干涩,后半句许是心虚,尾音都弱了下去,短短一句话却字字透露着中气不足,是实打实的色厉内荏。
再配上小孩身上已经解开了大半的麻绳,那“自生自灭”四个大字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可信度。
沈容辞说完,还顿了顿,自己回味了一番:这样说的话,够凶、够坏、够炮灰了吧?
沈容辞偷偷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小孩,见对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看不清神情,光看这小后脑勺,一副十足受害者的可怜模样,就好像刚才那充满杀意的凶狠一瞥只是沈容辞的错觉罢了。
——应该是没露馅吧……
沈容辞不知是不是被自己安慰到了,定下了心神,努力稳住想立刻跑路的步伐,泰然地转过身,对身后装空气的内侍道:“我们走。”
为了足够符合炮灰贵公子的人设,还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微微昂起了下巴,颇为“我做坏事我自豪”的架势,带着内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黑屋。
可沈容辞没看到,黑暗中那双孤狼般的眼睛,在他转过身的瞬间,精准无误地咬上了那被墨色兔毛衬托得格外白嫩的下颌。
小孩蹙了眉,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沈容辞不知道的是,他自以为做足了小人得意、作威作福的猖狂姿态,却是没能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从来不会抬头正眼看人的主。
更别提现在这般,像头骄傲的小狮子似的昂着头走路。
开新坑啦!欢迎养肥!因为是架空历史,设定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勿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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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寂年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被一个怨念极深重的恶鬼附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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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年虽然看不见小师弟,但他总觉得几百年过去了,这孩子依然没长大。
每天都要用小幽灵腿(姑且这么说吧,毕竟看不见具体是啥)缠着自己,去哪都跟着;
还必须每天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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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仿佛和数百年前一样,自己身后总有个小跟屁虫。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不论寂年如何请求,小师弟总是不肯现身让他看一看。
可能是孩子害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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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派内人人都将最累最重的活扔给寂年,这是他背叛同伴的惩罚。
可最近总是有人发现他躺着就能把活干完了。
路人甲:“我昨天让他一个人把全门派的衣服都洗了,结果发现他就躺在山坡上睡觉,那些衣服一件件自己跳溪水里,洗干净了再自己飞上晾衣杆!”
路人乙:“可不是!之前让他种万亩的灵草,他就一整天都坐在树底下看小人书,锄头自己在地里挥!种得那叫一个快!”
路人丙:“最邪门的是他根本没有使用灵力啊……而且每次干完活,他还会对着空气夸奖一句‘真乖’!”
众人八卦完,集体抖了抖:这个大师兄好邪门,不会入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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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寂年的修为突飞猛进,以常人难以匹敌的速度再次成为了门派战力第一。
一次任务,他带领的团队陷入困境,遭遇万年恶灵的袭击。寂年以一人之力拼死抵挡,将宝贵的逃生机会留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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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寂年即将抵挡不住的那一刹,一道颀长的身影翩然而至,轻轻一挥手,万千恶灵在惨叫声中被撕成碎片。
寂年看着面前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和身边总算肯露面的阴鸷男人,陷入了沉思。
我那乖巧听话可爱软萌的师弟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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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
你本该是不染尘埃的菩提,高悬在上的明镜,
师尊护你、疼你;师弟们敬你、爱你,
我怎舍得这样的你在泥潭之中挣扎狼狈?
可是师兄,
我生来是沉于泥底的怪物,根茎腐烂的枯败,
我妄图推倒你的高台,撕毁你的圣洁,
若不将你玷污,又怎能同你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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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粗高亮:鬼攻
*宠妻狂魔阴鸷师弟攻×不服来战美强师兄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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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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