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钱在哪

师姐今晚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眉头紧锁着显得忧心忡忡的,并且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具体表现为她今晚已经第三次给奚缘的头发抹洗发水了。

奚缘扯了扯师姐的衣袖,委婉提醒:“其实我头发也没有那么多。”

不要再抹啦QAQ

她们修仙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愁没头发掉,就愁没头发掉。

以上是同字不同义的阅读理解题。

听到师妹的声音,奚吾才好像突然惊醒了,她慌张地洗掉手心准备奚缘用第四次的洗发水:“对不起啊元宝,师姐有点分心了。”

“怎么啦?”奚缘好奇,有什么事能让师姐那么魂不守舍?难道她也遇上了命中注定的母亲?

奚吾定了定神,想着要是师妹听了害怕大不了今晚就陪她休息,反正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静得下心练剑,就原原本本地解释了:“我放学没多久就收到命令,说是宗门戒严了,让所有人立刻回到住所不得外出走动……我有点担心。”

当然不止一点担心,只是她不想说得太严重,怕真的吓到师妹。

奚吾刚出生那几年,正是修仙界与魔界打得最激烈的时候,那时候普通人过得是很苦的,缩在城里找不到能做的工,离开城池容易被魔族当菜切了,这种情况下吃一顿饱饭已经是幸运的事,如果再碰上官员懒政,更是难上加难。

奚吾就出生在一个官员贪生怕死还贪污受贿的小城,她的母亲身体很差,早早便离开了人世,父亲酗酒还烂赌,她小小年纪要做全家的家务,还要想办法挣一点钱,不然连加了糠的稀粥都吃不上——酒鬼是不会往家里拿钱的,何况他沾上赌了。

她还要无端被责骂,被喝多了酒的父亲毒打,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有一次甚至昏过去很久,最后还是父亲的债主上门用冷水把她泼醒了,为了逼问她父亲的下落。

原来是还款日到了。

她父亲自然是没钱的,没钱,就要拿别的抵,他已经因为还不起钱被砍过手指,再来怕不是就要他的命,他怕极了,终于从赌桌上翻身发财一飞冲天的梦醒来。

怎么办呢,赌鬼一无所有,只能把还算漂亮的女儿卖掉。

她跪在破旧的草席上,任由来来往往的人把她当货物一样打量。

而正好那天,正好就是那条街,奚风远抱着奚缘路过,奚吾,那时候还不叫奚吾,她见到用金线绣着华丽纹样的衣角从眼前飘过,又顺着衣角用余光瞥到那两个身影。

金玉堆出的富贵人,也就是这样了。

她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他们的差距,她甚至不敢幻想自己有和他们说上话的机会。

天上的云,天上的仙人,自然不会为了路边的泥土停留,高大的身影路过她时甚至没有一分一秒迟疑。

他们走远了,已经走到她不能用余光偷瞄见的远方。

奚吾垂下眸,父亲已经商量好了价格,要把她卖给地主做通房,哦,她这时候只有十岁。

但是谁在乎?

……有人在乎的。

仙人折返回来了,就在她的面前,小声逗着怀里的孩子:“就喜欢好看的是吧?”

那个孩子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于是,她看见她的父亲拿着钱去了赌场,还钱?这可是他的本金!等他赢了不是随便还么?

而她就有了家。

……

所以,她不能失去这个家,尤其不能失去她的师妹。

奚风远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这个徒弟,奚吾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女孩,她很早就意识到这点,意识到奚风远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冷漠的人。

但奚吾还是非常非常怕魔族毁掉归一宗,她还没有能力保护好师妹,还需要一个庞然大物庇护这个小家。

她上了半年学,知道了很多归一宗的旧事,她记得很清楚,当年魔族发动最后的反攻时,选中的战场就在归一宗。

打了好几年,战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归一宗一度风雨飘摇,最后宗主与众多天骄战死,剑首重伤至今未愈。

奚吾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底气应对这次入侵。

于是奚缘顶着一头泡泡并一头雾水地被师姐猛地抱住。

她小心地拍拍师姐的背,奚吾害怕得甚至在发抖,奚缘觉得这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她安慰到:“好啦好啦,魔族不会怎么样的啦。”

哦草,她的语言怎么这么苍白。

更恐怖的是她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别的安慰的词,果然还是得上学学点文化人的东西吗?

和悲观的师姐不同,奚缘是很知道归一宗底蕴的,魔族主力还在老家苟着呢,要搞事也要等休养生息个十几年才有余力吧,不如说现在敢入侵就很奇怪,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魔族的探子也才刚混进来。

哦,想起来了,她忘记跟师父讲让师父查一下宗门的弟子了,里面惊喜可多。

“对了,”奚缘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今晚戒严,明天还要上课吗?”

从未设想的角度。

奚吾陷入了沉思。

……

入夜,尊贵又可爱的吞金兽奚缘躺在她的大床上,真诚邀请她柔弱可怜的师姐同榻而眠,促膝长谈。

她的师姐半推半就刚脱了袜子,她们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来人非常不礼貌,奚缘还没同意让他进来呢,他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

是她带着一身夜露的师父,刚过立春,夜里是比较凉的,修者不惧严寒,但出自凡人之手的衣物显然不具备什么花里花哨的功能,奚风远进来时甚至带了一股寒气。

奚缘被冻一哆嗦,飞速缩回被窝里,开玩笑,师姐筑基了不怕冷,她可才练气,还是刚刚练气的那种,战斗力约等于隔壁那只只会吃饭睡觉的兔子,冻一下可不得了。

要生一个不会死但花很多钱的小病的。

再看她师姐,好嘛,已经把鞋袜穿上准备离开了,师姐和师父关系挺一般的,奚缘一直知道,但她前世一直以为是因为师父教剑法太差误人子弟了,师姐才讨厌他。

这时候师父明明还没开始教书啊?

奚吾俯身和师妹亲亲密密地贴了贴额头,又起身跟奚风远问了好,最后离开时还很礼貌地关上了门。

和另一个人的素质高下立判。

奚缘把被子拉高,只露出眼睛,不过也不妨碍她用眼神谴责破坏气氛的家伙。

奚风远好笑地掸了掸衣袖,温暖的灵力自他的指尖向外蔓延,直至充满整个房间,落在他身上的露水自然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怎么,不想见到师父啊?”奚风远在她床沿坐下。

奚缘违心地摇头:“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钓鱼吗?”

她师父前世不分昼夜地窝在山顶钓鱼,虽然奚缘因为懒得爬那么高根本就没去核实过,但大家伙都这么说,那应该是这样了。

“有点事,”奚风远拿出他的小本本,“你不是说宗门有人欺负你么,说不定是魔族探子的手笔。”

奚缘顿悟:“所以今晚的戒严是你搞的啊!”

奚风远也没什么否认的理由:“是。”

奚缘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就更不应该在这里了啊,你应该去……”

“去抓人?”奚风远反问,见奚缘一脸疑惑,他解释,“有人去了。”

哦,奚缘又懂了,她师父犯懒,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替他把麻烦事做了,如果明天还照常上课的话,今晚可是要把宗门所有的人都查一遍的。

归一宗现在光是弟子就有近万人。

奚缘闭上眼替倒霉蛋祈祷,顺便许愿这个人不是她还没认到的母亲,她在心里念了几句,然后顺理成章地睡着了。

正在等她表扬自己的奚风远:……

真是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他咬牙,在起身愤怒离开和坐在这里愤怒地盯着徒弟一直到把她盯醒之间选择取出长剑狠狠地——

敲了一下盆。

别问盆是哪里来的,总之类似于食堂开饭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奚缘猛地睁开眼,腾地坐起来,激动道:“放饭了?!”

很好,奚风远安慰自己,起码徒弟重生前是上过学的。

“……”奚缘说,“你知道的,小孩子就是容易困。”

奚风远说:“哦。”

怎么不给她台阶下呢,奚缘不乐意了,就开始找他茬:“那假如没抓到魔族呢?”

奚缘想着,师父要是不知道,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告诉他其实有的人看似修仙实际上屁股已经歪到魔族那边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钱在哪屁股就在哪。

欸,她刚好记得几个。

“没抓到?还是没有?”奚风远收好剑和盆,“那重要吗,有魔族就抓魔族,没魔族我就铲除异己。”

奚风远声音很冷漠:“再者,他说他不是魔族,他就不是了?”

奚缘默默躺回去,蜷成一团,自觉自己做不了恶毒女配,还得让他师父来。

“吓到了?”见徒弟不看他了,奚风远以为她被自己吓坏了,又挂起招牌的笑容,戳了戳徒弟露在外面的小脸,“那我下次……”

“不!”奚缘抓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师父,其实我有一窝仇人!”

奚风远:?

合着你刚刚在回忆这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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