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一步一步,维德不断逼近,原先宽敞的房间好像一下子变得逼仄,空气中的氧气也似乎变得稀薄,但维德身上那种巨大的威压,更多是来自于他远超普通雄虫挺拔高大的身材,而不是来自于他的气场或者神情——维德看上去非常平静。

林斐不记得自己在哪一年,曾经在去买药的路上,不小心瞥到了显映屏上做军部战绩汇报的维德,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和众人的欢呼喜悦不同,他脸上是淡漠到极点的平静。

林斐以前当面吐槽维德总是面瘫脸装酷,但他知道,很多时候维德只是觉得保持那种状态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他也是会开玩笑,会狂喜,会郁闷,会纠结的……

不,林斐在心里打断自己逐渐涣散的思绪,他到底在想什么?维德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想维德的事?别想了,别想了。

维德并没有走到林斐近前,仍然与林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符合陌生人之间礼仪的距离,他看林斐就像看一个陌生虫族,唯有在视线接触到林斐的脸部时,目光微闪。

林斐不自觉后退一步,他撇过脸,目光乱动着不知道要看向哪里,甚至不自觉伸手想要挡住脸上的疤痕,在指尖触碰到那片粗糙的疤痕面时,林斐悚然一惊,他在做什么?他在遮掩什么?

没有虫族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包括那个曾经亲手“处理”过无数只劣等雄虫、见过无数这样疤痕的维德。

林斐慢慢放下了手,他再次看向维德,以如今这幅姿态:

没有遮挡没有伪装,一个彻彻底底的劣雄模样,虬结狰狞的疤痕张牙舞爪地在苍白病态的脸上泛滥开,并且肉眼可见会逐日增长。那绝不仅仅只代表丑陋,还代表着劣雄比普通虫族更容易失控的精神,代表着劣雄受歧视的生长状态:先是无节制地生长,当□□膨胀扭曲都一个极点后,瞬间崩溃成一坨烂肉。

维德的脸小幅度偏了偏,他竟然移开了视线。

林斐略有些茫然,欸……虽然第一次长出疤时,他也被吓了一大跳,但维德对这种应该并不陌生吧。

况且林斐自觉幸运,跟身体上那些不断生长的疤痕比,他脸上疤痕的长势简直能被夸一句礼貌了,至少它们没有长到眼睛上让他无法视目,没有长到口鼻处让他无法呼吸窒息死去,没有长到耳中让他依然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虽然模样狰狞,但也并没有到血肉模糊无法打理的程度,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林斐吐出一口气,尝试着跟维德打招呼,毕竟,如果不是对方,他可能已经死在那间医院:“好久不见,维德少将。”知恩图报这几个字从来不在林斐的字典上,但林斐还不至于连给“救命恩人”好脸色都不肯。

“我同意,我会每周都来看你,作为交换,之后你必须待在疗养院,”维德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话,虽然前后逻辑不明,语气却不容置喙如下达军令。

握紧手中的枪,维德的眼神重新变得冷肃:“维克多,带林斐·温莱离开这里。”

维克多从门后小跑过来,脖子上的血液浸透了西装,然而他浑然不觉,面色也不复刚才轻松的模样,严肃地向维德敬礼后,他径直走向林斐。

“等等,”林斐往后又退了好几步,避开了迎面走来的维克多,他抬眸看向维德:“是维克多先生向您转达的吗?刚才,我只是在和维克多先生开个小玩笑而已。谢谢您救了我,但是我该回家了。”

林斐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然而维克多的眼神制止了他的话,维克多此刻背对着维德,面对着林斐,他看向林斐眼神非常恐怖,眼角一抽一抽的,还疯狂眨着眼,整张脸的肌肉都肉眼可见地在用力。

维德点头:“我也是在和你开玩笑,再见。”

维德的神态架势和“开玩笑”这个说法实在相差甚远,林斐一时间差点没理解维德在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时机实在不对,林斐简直想脱口而出夸夸维德的幽默感一如当年,再次看向狼狈的维克多,又看向面无表情的维德,好半天,林斐往门口走去。

房间门近在眼前,林斐要踏出时,眼前却天旋地转!

“林斐·温莱,”林斐耳边,维德的嗓音突然变得非常近,近到林斐能感觉到他吐息时喷到他耳畔的温度,他的声音的仍然冷静自持,然而却在颤抖:“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林斐的手臂被维德紧紧反束在背后,非常专业的制服匪徒的反绑手法,用在林斐身上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更何况维德的身躯还整个压了上来,悬殊的体重量级,让夹在墙和维德中间的林斐完全不能动弹。

“你以为我很想管你这只劣等雄虫吗?你以为是我在求你吗?”

“是你可怜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是你亲口求我每周都去看你,林斐·温莱,”维德的话咬牙切齿,仿佛要撕下林斐一块肉。

林斐的脸贴着墙,好半天没说话,最后,他说:“你刚才就是在监听我吧?”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监听我,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束我?”林斐垂眸。

感受到手下躯体的挣扎,维德也笑了:“觉得我没资格,那谁有资格?看看你现在过街老鼠的样子,还有你这这副病到哪一天死路上都不意外的身体,林斐·温莱,你这撒谎成性的家伙,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管你?”

林斐忍无可忍:“你的准未婚妻还不够你管吗?!”

维德身体一僵,林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竟然转身一把推开了维德。维德踉跄后退几步:“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这件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寸寸缩短,但这次缓步靠近的却不是维德,而是林斐:“怕我知道?”

“他们为你们搭建那么大的舞台,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你们订婚,我怎么会不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马上我也会知道。”

林斐走到维德的面前,仰头看向维德,他纤细秀气的眉毛蹙起,那片淡色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笑了:“到时候一定会很热闹吧,我凑凑热闹也不行吗?”

维德握住林斐的两只手臂:“是阿雷斯特跟你说了什么对吗,是他又胁迫你……”

“他没有胁迫我,”林斐打断他,说:“他只是预备给我一笔钱,雇佣我去做一位……观礼的嘉宾?”

维德紧紧抓着林斐的手臂,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原本暗紫色的眼瞳失控般分裂成无数个小瞳孔,在狭长的眼眶中疯狂转动,明明他是如此强势有力量,可他的神情又像是被逼到绝境,最后他也像林斐一样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什么?”

“钱?为了钱?你要继续跟那种龌龊下流的烂货混在一起,因为钱?”

“林斐·温莱,六年了你竟然一点也没变,”维德像在看什么匪夷所思的生物:

“在我这里控诉阿雷斯特是多么无耻暴力的混蛋,转头继续和阿雷斯特厮混,享受着他带给你的资源,你以为他给你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他说了什么?借口让你去观礼?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

“他想什么都没关系,”林斐仰着头看着维德,他的神情像是一尊陶瓷雕塑,没有丝毫情绪与温度,更没有有关于廉耻道德文明的一切观念,因此眼中那份真诚没有任何效力,因为那并不是出于思考后的结果:“只是我比较缺钱而已……”

“是因为钱的问题吗?”维德抓着林斐手臂的手越收越紧:

“你永远是这样,为了眼前的一点点东西,可以不管不顾,以为拿到手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如果天上掉馅饼了你会立刻吃掉,阿雷斯特给你钱就立刻拿到手花光,明天是怎么样与你无关,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无所谓,只要今天、现在、此刻快活就够了,对吗?!”

“你知道为什么六年前所有与你相关的虫族都平安无事,只有你臭名昭著、人人喊打——”

“因为我活该。”

林斐说出了那个答案,并没有像当初那样等待维德将一切的谜底揭露。不过为了不激怒维德,他并没有将心底的另一句话说出来:但是那又怎么样?

和维德愤怒的神态截然相反,林斐彻底平静了下来:“维德,你冷静一点。” 林斐没有想到,刚才脑子一热的质问“你的准未婚妻还不够你管吗”,简直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古怪。

维德松开了抓着林斐的手,他想笑,似乎也察觉到场面的可笑: “现在和当初有什么区别?”

林斐的唇瓣微微分开:“我觉得没有区别,你觉得呢?”

维德点点头:“和那个垃圾一块滚,滚!”

林斐又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叫了一声阿雷斯特的名字。

角落里阿雷斯特——从出生到长大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的时刻,卡奥菲斯的三位家臣卑鄙地从窗户处翻进来,把他按倒在地,用塞口工具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只能趴在地上扭曲地看向维德和林斐,如同路人旁观他人与自己无关的爱恨情仇——在听到林斐的叫喊声后,他愤怒地大吼一声,拟态褪去,四肢都覆盖上冰冷硬质的虫甲,彻底将那三位家臣掀翻。

趔趄地跑到林斐身边,他想要把维德那双抓着林斐的手砍掉,但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奇怪的念头,最后他只是喘着粗气,像只刚寻回主人的大狗,垂着头,近乎无措地看向林斐,等待林斐的行动。

林斐轻松挣脱了维德的手,后退几步,他从阿雷斯特胸前口袋轻轻巧巧地抽出那张黑卡:“再见。”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维德说。

林斐:“我会努力的。”

阿雷斯特和林斐一块坐上了私人直升机,他在林斐身旁不停踱步,他想问林斐,维德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林斐为什么要跟维德骂他暴力无耻,到底什么意思?可是,林斐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着林斐的样子,阿雷斯特觉得心像是被什么动物抓了一爪子,又烦躁又焦虑——或许还有点别的奇怪东西。

好半天,阿雷斯特递过去一张手帕,语气别扭地说:“别哭了。”

“什么?”林斐抬起头,他脸上非常干净,一滴眼泪都没有。

阿雷斯特慌里慌张地收回手帕:“没、没什么,靠。”

几天后vd老师和斐斐碰面belike

斐斐:我努力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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