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叶县令,上次的鲫鱼蘑菇汤太好喝了!”王大娘憨厚一笑,不好意思说,“我不瞒您,一开始我还想着绝对不喝呐!”
叶云昭也弯了弯眼睛,想起王大娘说青头菌有毒的事儿,笑着问:“莫不是你真以为那蘑菇有毒?”
“可不是嘛!不过鱼汤闻着太香,我没忍住,想着县令是读过书的,肯定比我认得多。”王大娘捂着嘴偷笑,满脸洋溢着欢喜,“幸好喝了,这回上山若是瞧见了,我也摘些回去煮汤喝!”
王大娘性格爽朗,长得慈眉善目,说出口的话让叶云昭忍俊不禁。
陵南县的百姓虽然穷,但背靠大山,总能寻摸一些吃食。二人并肩而行,往西乡附近的山头走去,白露时节的深山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今日又是阴天,倒是摘野菜、捡菌子、拾野果的好日子。
“叶县令,这是你上次摘的蘑菇吗?”王大娘眼睛有神,身姿敏捷,指着一处绿色蘑菇道。
“这个是栗树青,没毒,可以吃,不过没有青头菌味道好。”叶云昭说着,眼睛四处扫视,“王大娘,这种浅些的是青头菌。”
“成,能吃就成。”
叶云昭想学着王大娘的样子,摘了蘑菇往自己背篓里盲扔,不过她不大熟练,总害怕扔出背篓,只得惴惴不安地抬手往背后放。
二人走走看看,忽然叶云昭眼前出现了一片不会动的“小刺猬”,她正要问问,王大娘抢先开口。
“啊呀!毛栗子又掉了这么多,叶县令,快捡呀。”王大娘惊喜地叫出了声,说着就蹲下身子,往背篓里扔。
毛栗子的名字让叶云昭想到了上辈子吃过的糖炒板栗,只是板栗不是棕色的硬壳吗?
她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小刺猬”,疑惑地开口:“毛栗子?”
叶云昭这么一问,王大娘就知道眼前这位县令定是没吃过这等美味。
她从身侧的草丛捡了根树枝,左手拿着小石头紧紧压住地上的毛栗子,右手用树枝使劲一插,再往旁边一撬,淡黄色硬壳包裹着的栗子出现在叶云昭面前。
呀!真的是板栗。
对此,叶云昭惊喜极了,上辈子她生活的地方没有栗子树,每年只有秋末冬初的时候,干果店门前会出现甜糯的糖炒栗子。
她万万没想到甜糯的栗子竟是长在“刺猬壳”里面的,更没想到生栗子的外壳是淡黄色的。
王大娘以为她没吃过,麻利地从打开的毛壳中抠出一个栗子递给叶云昭,笑着道:“叶县令,你剥开尝尝,可好吃了!”
叶云昭没吃过生栗子,她接过栗子在自己衣服上使劲擦了两下,直接放进嘴里,认真一咬。
栗子坚硬的外壳出现了一道裂痕,她剥出里面像鸡蛋黄一样的栗子仁,圆圆的,表面微皱,带着栗子特有的香气,更泛着栗子特有的油亮光泽。
叶云昭迫不及待地将它放进嘴里,咬下一口,脆香清甜。
和粉糯的熟栗子是截然不同的口感。
“好吃!”叶云昭眼睛放光,惊喜雀跃地看向王大娘。
叶云昭说着又送进嘴里一个,她这副模样,倒是有了几分青葱少女的感觉。
王大娘和蔼地笑起来,又用树枝给叶云昭剥开一个。紧接着便将这一个个绿油油的毛栗子往背篓里扔,叶云昭也学着往背篓里放。
“你回家剥开后,毛栗子外面这层硬壳可别扔。”王大娘说着指了指栗子外的“绿色刺猬壳”,十分有耐心地开口,“毛壳是好东西,晒干之后能当柴火烧,还有栗子的香气嘞,一点都不呛人。”
叶云昭恍然大悟,不过她被毛壳上的尖刺扎了好几下,王大娘却宛如铁臂铜手,捡得又多又快,好似不受一点影响。
二人仿佛蝗虫过境,不大一会儿,地上的毛栗子就少了一大半。
“啪。”
“哎呦!”
叶云昭痛呼一声。
“叶县令,怎么了!?”王大娘急忙开口,侧过身瞧见叶云昭正捂着脑袋。
叶云昭把毛栗子从自己脑袋上拿下来,呲牙咧嘴地说:“没事,被毛栗子砸了一下。”
“我瞧瞧。”王大娘立马走了过来,扒拉掉叶云昭头顶的绿色毛刺,百般确认后开口,“幸好没事。”
“捡毛栗子就这点不好,会被砸……哎呦!”
王大娘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毛栗子从天而降砸到了她的脑袋。
叶云昭慌忙探头察看,确认无事后才放下心来。
王大娘手里拿着刚从脑袋上拿下来的毛栗子,又瞧了瞧叶云昭手里的毛栗子。
面对面的两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叶云昭背着收获满满的大竹篓回了家,她倒了一地的毛栗子,掏出碎荷叶里包着的半颗猪心,正好做午饭。
刘大壮糊灶屋顶时,叶云昭麻烦他在院子里砌了个土灶。王翠花当时还交代她,土灶先晒了两三日,再生火做几回饭食,就相当结实了。
叶云昭先在缸里打了半桶水,把猪心放了进去,她用菜刀划破猪心里较粗的血管,赤红色的血块出现在眼前。
猪心带着点腥味,最好的去腥法子是用面粉或细盐淘洗,但如今叶云昭哪有这条件,只得用最原始的方法。
她把猪心浸在水中,一边搓洗一边挤压,直至将凝固的血块排干净。紧接着又换了半桶水,把猪心扔进去,需要耐心等上半柱香的功夫。
期间叶云昭也不闲着,她把捡的菌子分成两堆,少的那一小堆煲汤喝,多的那一堆晒干留着冬天煲汤喝。
要晒干的蘑菇不能洗,碰了水就容易坏。叶云昭擦干净手,从灶屋里找了个虽破但大的竹簸萁,她拿着簸萁往墙上磕了两下,抖落了不少灰尘,瞧着也干净些。
叶云昭拿着孙宁送的小竹刀,蜷缩在小木凳上,把蘑菇切成片,一个个摆在竹簸箕上。
其中有三四个蘑菇切开后,里面已经被虫蛀出一个个黑洞,她也不浪费,一同扔给了正在鸡圈里撒欢的小鸡。
她“吃肉”小鸡“喝汤”。
把铺满了蘑菇的竹簸箕暂时放在木凳上,叶云昭才开始清洗待会要用的青头菌和捡到的几颗蜜弹子。
蜜弹子个头不大,圆溜溜的,果实外面包裹着一层木质外衣,还没咬开就能闻见淡淡的甜香。
在叶云昭眼里,它和桂圆没什么分别。
等青头菌和蜜弹子洗净,叶云昭才把木桶中的猪心拿出来,放在灶屋的案板上,用菜刀大致切成片状。
连油都不用加,她直接将切好的猪心放在锅中,青头菌和蜜弹子扔进锅里,再舀上三海碗的清水,只等大火把它们做成一道美食。
只是等的时间要久些,叶云昭添进去一点细盐,就转身站在鸡圈旁看小鸡,毛茸茸的嫩黄色小鸡可爱极了。
但……叶云昭想吃鸡蛋。
她一边观察一边思考,小鸡最少也得四个月才能下蛋,当初从岳州城回来的太快了,早知道买两只母鸡带回来。
哎,错过了……
叶云昭在这边感慨万千,那边的菌菇猪心汤“咕噜”“咕噜”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叶云昭才把汤盛出来。
叶云昭蹲着陶碗,闻到的是猪心的肉香、蜜弹子的甜香。
可吃到嘴里就变成了浓浓的咸鲜,片状的猪心咬起来劲道非常,肉质紧嫩,青头菌包裹着满满的肉汁。再来几粒炖得软烂的蜜弹子,咸鲜中带着一丝丝的回甘,味道丰富。
叶云昭连汤带肉喝了两陶碗,胃被食物抚慰了,瞧着天也晴了。她便美滋滋地坐在院里晒太阳,想着改日孙宁得闲了,问问她能不能给自己做把躺椅。
悠哉悠哉,想想都舒服~
叶云昭被午后暖洋洋的太阳晒着,有些昏昏欲睡,在她将睡未睡时,一道声音穿破了院门……
“叶县令!咱们领的菜种好多都是陈年菜种!”韩县丞面露难色,急切说道。
按惯例来说,每年领到手的菜种都应是今年的新种子,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菜种的发芽率。陈年种子并非不能出芽,只是需要更精心的养护,肥料也要勤撒,长势也比不上新种子。
府衙的人明知道陵南县闹出过饿死人的事儿,还拿这些陈年菜种应付他们。要知道,等到了冬日,每一颗菜、一粒米都是极其金贵的。因此府衙的人何等居心,韩县丞实在不敢细想。
“什么?!”叶云昭陡然睁开双眼,问,“怎么回事?”
“定是包菜种那孙子给咱们使诈!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还送一些寒瓜种子……呵呵,我呸!”韩县丞语气笃定。
“这也怪我了,当时没打开细看。”叶云昭歉疚地开口。
“哎,他若是想给咱们使绊子,就算看了想必也有法子。”韩县丞叹了口气,“县令,你说眼下如何是好?”
叶云昭立即开口:“有能用的种子吗?”
韩县丞点点头:“还算有点良心,红苕、芦菔和千金菜的种子是新种子。”
“新种子你拿出来先分发给百姓,剩下的陈年菜种,我拿着再去一趟府衙。”
“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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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味的菌菇猪心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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