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黄粱一梦暗探垌荒

三百年后。

热闹非凡的风酤大街上,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从长缘阁里传出。木台上身穿黑袍手拿折扇的说书人,津津有味地说道:“你们知道《王伏》上记载的人魔草燹之战吗?”

木台下听书的人同声异口道:“切,就这点小事,我们还不知道的话,我们这些年就算是白活啦!”

紧接着,有人站起身来,神态自若,如同从小背诵过,十分流畅,“传闻当年人魔草燹之战,天下生灵涂炭。凡界修仙门派,魔界华域殇无,鬼界灵冥北淮,局势混乱不堪。本来神界圣曙明宫是不可插手此事,末料那日天降神火,人魔双方打仗打得越激烈,神火降得越多,等这场大战停时,河流染成红色,无数山脉被焚烧,覆上了一层厚重的灰。”

“后来,神以身赐福,四界安乐长宁。”

“可惜,盛景难续,一位神下凡给山河命名后,神就隐居天外,很少有踪迹再现于世。心性善变,如今的神庙再无往昔辉煌,香炉被偷转卖为银是常有的事,很多神庙最后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说书人见对方能言善道,拿着手中的折扇,朝台下点了点,生怕被抢了饭碗,插话道:“今儿个,我要说的并非是《王伏》上记载的人魔草燹之战那样。我这既然是寻乐找趣的地方,要说也得是说一些民间流传的一些趣事。”

“据说人魔草燹之战后,修仙门派心系天下,宗门长老提前出关合力降魔,那魔无恶不作,剑上的血纵使日日擦拭也干净不了。最后那魔,掏心挖眼破阵逃亡,躲藏于山水间,可那魔没想到百年后,碰上一位神,那神痴求行医,游历四方,见魔害人,一脚镇魔,赐福万里。”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长萍河岸黄绿点点,有人阖上眼也要护着神。”

木台下的人听完之后,嘈杂一片,“人死意识尽散,不是需要靠萤火虫引魂指明去灵冥北淮的方向吗?”

“用虫护神,也够硬汉的。没虫……找得到方向吗?”

“再说,神需要人保护?!”

掌控全局,说书人摇着折扇,眼底笑意不断:“能,只不过要以魂魄的形态,在红尘辗转五十年,寻遍每一处山川,自然辨得出来。”

第一问说书人立刻作答,可到了第二问,他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目光瞥见尘埃在阳光中飞舞,便合起折扇敲打着自己的头,灵机一动,侃侃而谈:“神是否需要人的保护?就像高悬天上的太阳是否需要人保护一样。人双脚跳起还不及树高,显然无需保护太阳。但人可能需要保护自己,比如酷暑正午轻易不出行,避免被太阳晒伤肌肤。至于那用虫护神的人,或许是患有脑疾,心智痴傻。”

张青云边啃着苹果,边含糊不清地开口:“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他转头见平怀花神色黯然,便轻声关心问候道:“岛主,您没事吧?”

平怀花回神道:“我没事。”

张青云口里嚼了几下苹果,听到平怀花从心而评:“非说是傻,就不能是善了。”

张青云:“……”

一番沉默后,平怀花说道:“这次,我受柳明之令,去探查垌荒之地。虽说垌荒凶险,那也只是因为修仙门派,不敢随意闯入,再加上曾去过垌荒之地的前人修士们,只不过是很少有人返回,也不是什么有去无回,这好歹还不是有几个从垌荒之地逃出来了吗?”

话语间,竹席被一阵清风吹动,平怀花目光追随着四个蹴鞠的小孩在街道上肆意玩耍,人声欢闹在这皆为所闻。

张青云把苹果芯都吃了,攥紧手中剑鞘:“以属下的见解,岛主您这次之行,还是带上聂川暗中跟从,以免怕出什么事端。”

平怀花回头,见张青云如此强求就松口道:“嗯,行吧。”

张青云道:“岛主,若没有什么事了,那属下先退了。”

平怀花道:“嗯,不过青云……”

他转头往张青云所站的位置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空无一人,“……青云你这是说走就走,真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这……速度也……真是够快。”

“我只是还想再说一下,青云你下次与我谈论时,不必如此恭敬见外。”平怀花喃喃自语,扶额勉强笑了笑,“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平怀花看天色也不是很早了,想了想还是先去客栈住宿一晩,明天再动身干活也不迟。

一入房间,平怀花把窗关了,在床铺边转了一圈,决定还是向柳明汇报一下自己到哪了。

平怀花在床铺边停下脚步,两指竖中,指尖画圈,凝诀轻唤:“水镜百现,一念牵。”

使用水镜术与吞骨峰柳明通讯,正在华荣阁里忙得手忙脚乱的柳明,接到平怀花的水镜,就先放下手中的事务。

粼粼水光,柳明的面容与话音瞬息映现,问道:“平长老,你那边情况如何?”

平怀花回答道:“我这情况还行,我现在在风酤大街的一间客栈中,打算明天再动身。”

柳明双手撑桌,猛地站起,惊道:“风酤大街!可是以美酒而闻名,你下次回来,能否带一坛美酒回来?你是知道的我吞骨峰有两尊大祖宗。”

久鸿宗是凡界唯一的修仙门派,门下共有五座山峰,每座山峰都有非同凡响的独特之处。其中,吞骨峰位列第三峰,专修雷法道闻名,峰内弟子皆为命格坚如铁之人。入峰口伫立着两尊石骷髅,它们白天沉睡,夜晚苏醒,若是没有美酒供奉,便会肆意长吼,吵得全宗上下都要震上三抖。

平怀花想到高度直逼吞骨峰峰尖的石骷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真的只是一坛?”

“……”柳明咳嗽一声,“呃……百,准确来说是一百坛。”

“我现在正待在烦闷无趣的华荣阁里,要死要活地打理着一堆未批完的情报与账本,想想今日还有一些繁锁的事情,你不多心疼多体贴一下你的同僚吗?”

平怀花算是败在柳明这耍嘴皮第一流的功夫上,无奈点头答应:“好的。”

柳明抱拳致谢,随即敛容正色道:“言归正传,此次探查行动只有你一人之行,平长老你一定要谨慎,不可大意。”

平怀花点头道:“嗯,我明白,请柳长老放心。”

柳明道:“嗯,平长老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水镜到此就结束了,有一些事务都还等着我去处理。”

平怀花道:“嗯,先辞了。”

说完平怀花呼了一口气,走到桌旁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喝。

平怀花抿了抿唇道:“这客栈的井观茶,堪是清爽。”

思考片刻,他打算把茶壶旁未用取的茶叶带走,平怀花既然是这样想的,便这样做了。

平怀花打开张青云,给他准备的包袱,包袱里面竟然是处处都收拾准备好了,平怀花翻了翻,包袱里有干粮,有伤药,还有一些经常喜欢穿的黄白游色调衣物。

平怀花在原地想了想,张青云这个人就是有点不善言词之外,其他的事情却处处细心安排妥当,根本不用人操心。

平怀花伸了一个懒腰,伸手把黄白色发带随意扯下,脱了鞋就往床铺一躺,和衣而睡。

次日,平怀花懒得下楼,直接往茶桌上留了一张写有茶叶不错,多谢款待的字条后,背着包袱法力在指尖凝聚,指结成术,口中念着:“地化点,踏心辕,念动即至。”

地上浮现一点微光,平怀花的身影出现在垌荒山下附近的一个村庄入口,平怀花踉跄了一下,幸亏没摔倒,不然就丑大了。

平怀花喃喃道:“这寸地术,果然容易消耗法力,我还是谨慎使用为好,谁叫自己灵力有时不灵,下回还是走路吧,多走路还能锻炼身体,这岂不美哉!”

他看见村庄口旁边有一个立起来的石碑,于是便走过去看了一眼石碑上刻着的字。

平怀花轻声道:“幽崁村,这村庄起村名为什么要以幽字为开头?”

在原地站了一会后,他才往村庄里走去,平怀花进村都走了一半的路了,都没看到一位村民。

平怀花疑惑道:“这里是一个村庄,那为什么没有一个村民,难道这里是一个孤村,那村庄口石碑上的刀痕明显不是像雕刻了很久的样子,这刀痕反而更像是前不久刚刻上去的。”

平怀花继续往村内走了走,终于看见前面的一个屋瓦火灶里冒出烧饭时的一点烟火气,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平怀花道:“请问,有人吗?”

平怀花:“……”

平怀花低声说道:“怎么没动静?可这屋舍里明明有烟火气传出,又怎么会没人。”

平怀花再次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这次终于有一个老伯把门打开了。

老伯上下打量着平怀花,看平怀花不像是内地人,反而看着这身衣着打扮倒像是一个修仙的。

老伯便友善劝道:“小伙子,你这次是不是也要去垌荒。”

平怀花心中暗想:“眼前的这位老伯,怎会知我这次来这也要去垌荒,难道此次行踪暴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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