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昌钧扶着万喜，打掉了墨镜男的手，蹲下来整理了一下她的领口：“有什么不舒服吗？”

万喜站稳了后愣了片刻，慢慢缓过神来，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警察叔叔？”

“对，是我。你感觉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头和眼睛有点疼。”万喜揉了揉眼睛，感到自己眼眶有些湿润。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楼梯间内，周围是正常的楼道，还有一个女人躺在旁边，额头上贴了张醒目的黄色的长纸条，纸条上有些红色的图案。

……是王护士？

墨镜男人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可不得疼么，刚才眼睛都快成玻璃珠了。另外二位别闲聊了，现在可还没安全呢。”

万喜顺着男人的视线向上看去，发现楼梯的最顶层，葛秀兰一直抱着的那个娃娃正坐在那里，两颗眼睛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原本一直微笑的表情竟然也变得有些凶狠。

“这么不爽。”墨镜男人倒是笑得老神在在，“刷”地打开了手中的扇子，与此同时那个娃娃就这么直挺挺地向侧面倒下，仿佛原本吊着它的提线断了一般。

“跑得倒挺快。小妹妹，长话短说讲解一下这个娃娃是什么情况。”

墨镜男人走上去把娃娃捡了回来，一边翻来覆去地检查一边问万喜。娃娃此刻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呆板的笑容，两只眼睛看着正前方，有些脏兮兮的，还有些地方都开了线，一看就是有好几个年头了。

万喜没去看这个娃娃，而是盯着墨镜男人手里的扇子移不开眼。刚才男人打开扇子的瞬间，它突然像是通了电一样，黑色的折扇在昏暗的楼道光线下竟然发出了幽幽的光。那光不像是电灯一样刺眼，而是一种万喜从没见过的萤萤之光。

男人抱着娃娃靠近，她才看清，那是从扇子里向外不停向外扩散的青白色的雾气，与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些雾气有相同之处，但不同的是这些雾气里的每一颗细小的颗粒都仿佛自带着荧光，柔和又耀眼，非常夺目。而扇子的周围仿佛有着一些气流，远离折扇的雾气被这些气流卷走飞散后，就失去了光泽。

男人感受到她的视线，看到她眼中的惊讶，玩味地挑起眉：“灵眼？”

万喜没听懂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倒是莫昌钧在旁边接了话：“我哪知道，你们自己回头看吧，先把事儿解决了。”

男人还在盯着万喜，眼神晦涩难懂，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万喜收回自己的视线，仅凭这从没见过的奇景她就能料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她还察觉出对方或许对自己这类情况也有所了解。

可能他是能解答她疑问的人。

但万喜没有冒然发问，她决定先提供信息，为对方解决眼前的情况。

“这是一个叫葛秀兰的阿姨的娃娃，她一直把这个娃娃当成女儿。葛秀兰阿姨刚才也进了这个楼梯间，我是跟着她进来的，进来后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看到了她和她女儿以前的记忆。”

随后万喜间断地讲了今晚她的经历，以及在此之前葛秀兰和几个护士护工发生的争吵。

两个男人沉默片刻后，不约而同看了眼还在昏迷的王护士，莫昌钧开口提议：“信息太少了。护士站在二楼，那里应该有档案，会记录这里的病人都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去那里找找吧。”

万喜听完张了张嘴，但没说什么，不过莫昌钧却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怎么了？”

万喜低下头：“我想去找马爷爷，他在307病房。”

墨镜男人收了扇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怎么说？莫队长。”

“……”莫昌钧撇了眼男人，考虑了几秒，“万喜，其实根据你说的，目前病人应该都处于昏迷状态，而且那个敲你门的家伙似乎不会伤害他们。现在我判断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危险的源头，这样所有人都会安全，你可以理解吗？”

万喜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有奢望他们会陪她去找人，但莫昌钧这一番解释让她感受到了被尊重，往常也只有马爷爷会这么耐心对她说话。

“真懂事，那我们出发吧。”墨镜男人率先迈着轻盈的步子下了楼。

莫昌钧有些无言，但还是殿后背上了躺在地上的王护士，却发现她的体重比刚才他们发现她时又轻了不少。

“方医生，我手机只有1%的电了……”

方锡明和许晴靠坐在墙边，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叹了口气：“我的也快了。”

“那怎么办？”许晴有点着急，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满脑子都是医院里的诡异传闻了，如果再没了光源她会疯的。

方锡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几十分钟里他已经听许晴问了不下十次“怎么办了”。包括刚才他俩听到楼道里有人的脚步声的时候，他正在自己尝试研究电箱，在梯子上示意许晴去敲门，她也一直磨蹭着不敢去，错过了可能的营救。

但既然有外人进来，方锡明也不急这一时，便和许晴一起坐在门口等待。不过既然现在快失去光源，那闲着也是闲着，方锡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我的办公室有手电筒和充电宝，刚才出来的急，我回去找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去！”

许晴慌忙站起来，拉住了他的衣角。

方锡明低头看着她的手：“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如果听到刚才那些人回来了，可以及时呼救。”

许晴看不到方锡明的表情，但听他语气依旧温和，便央求道：“拜托了方医生，别丢我一个人在这，我真的害怕……”

方锡明沉默了片刻，许晴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最后总算听到了对方的应允：“那好吧，我们快去快回。”

许晴感激地连连点头，抱歉地松开了方锡明的衣摆，偷偷打量了一眼那个昏迷的保安，有些愧疚要让他一人躺在这里了。

快步跑了几步跟上方锡明，二人拐过拐角，走在前面的方锡明却突然急停，许晴撞在了他的背上。

“怎么了方医生……”

许晴探出个头，问了一半就闭了嘴。因为她也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影远远站在那里，但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清是谁。

“你是哪位？怎么上来的，这里有其他通道吗？”方锡明小心地询问，但没有得到回复，对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方锡明示意许晴先跟上，缓慢地向前一步步前进，一只手摆在身前作出安抚状：“你放心，我们是院里的医生和护工，你不用紧张，来跟我们一起行动吧，人多安全一些。”

对方这次有了反应，但并不是二人期待内的反应——那人的双脚好像无法分开，就这么一蹦一蹦地朝着二人跳了过来。每一跳都极其远，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弹跳力。

许晴被这富有冲击力的恐怖画面吓得快昏过去了，只能凭着本能跟着方锡明一起逃跑，但跑了两步她才发现方锡明竟然是直冲着那怪人跑过去。

幸好没跑多远方锡明便停了下来，快速打开了左侧一扇房门冲了进去。许晴眼看着他就要关上门，连忙伸手抵住，也跟着挤了进去。

方锡明关门锁门一气呵成，还搬了书桌过来挡在门前。门外，那人影开始狠狠砸门，频率极快，力道极大，许晴瘫在地上，吓得连哭都没力气，只能呆滞地瞪大了眼不停喘着气。

过了不知多久，砸门的声音停止了，许晴和方锡明对视了一眼，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方锡明的办公室。

“门外那个是什么……？”

“……”方锡明没有回答，面色难看得吓人，许晴看着他的表情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心里有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刚才离得近了后，她似乎看到了门外那人是个穿着沾满了血的护士服的男人。

虽然情急之下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可能许晴也压根没敢去看他的脸，但她相信方锡明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

李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