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代天巡狩

四位府衙快手们帮忙抬着梨花木箱回家的时候,夏沐薇正在厨房淘米,准备晚饭。

一听到小院篱笆门嘎吱一声打开,她以为是易安回来了,端着米就出门,对上六双困惑不解的眼睛。

“傅大人,您怎么来啦?”夏沐薇愣住,歪头看看易安,又看看梨花木箱,一头雾水。

易安三两句话解释了事情经过,接过夏沐薇手里正要淘的米,说道:“不用煮饭了,今晚去酒楼吃,傅大人请客!”

“谢傅大人!”夏沐薇继而指着梨花木箱,“怎么办?”

“打开看看呗!”易安满不在乎地说道。

帮忙抬箱子的快手们已经被打发走了,每人得了两贯钱,心情还不错。屋里,只剩下易安、夏沐薇和傅振铎围着箱子,瞪着大铜锁发呆,易安握着纯铜钥匙,感受到沉甸甸的力量。心里却想:皇帝再大气一点,换成金锁金钥匙多好啊!

“傅大人,要不您来开?”易安把钥匙递给傅振铎。

傅振铎咽一口唾沫,喉结上下翻动,强行抵制住开箱诱惑,推辞道:“于理不合,于理不合!还是你自己开吧!”

“傅大人,您为官多年,据您所知,圣上以前干过这档子事吗?”易安在铜锁前蹲下,边开锁边问道。

“闻所未闻!”

易安点点头,轻轻,哒一声,铜锁打开了。易安将锁交给夏沐薇保管,毕竟是纯铜做的,也是钱啊!

掀开箱盖,阳光从缝隙中跳跃而入,金光一闪,晃眼没有看清,易安心头大喜,窃以为是一箱金银,迫不及待地定睛一看。

嗯?只看到一件明黄色的马褂和一封明黄色的圣旨,都绣了五爪金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什么嘛!一点金银都没有吗?”易安翻遍整个梨花木箱,喃喃道,“皇帝也太小气,粮草不动,兵马不行啊!”

“姑奶奶耶!此话万万说不得!”傅振铎央求道,“你知道御赐黄马褂意味着什么吗?”

“哼!干活呗!要我拿着鸡毛当令剑,代表皇帝老儿四处得罪人呗!没劲!”

易安一语道破天机,那是许多人根本看不到的盲点。傅振铎顾不得制止她胡言乱语,反倒在心里面生出几分景仰。

“看看圣旨里面说什么?”只有夏沐薇还记得要看圣旨,便提醒道。

易安兴味索然地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体念安京府衙判官易安,为人温良恭俭,聪慧过人,识大体、顾大局,实乃太虚立世之才,故封为侍提刑钦差,虚居正一品,代天巡狩普天皇土,斩贪铲佞、扫雾驱霾,复太虚王朝朗朗乾坤!钦此!”

“虚居正一品是什么意思?”夏沐薇不解。

“意思就是易安在位侍提刑期间,官居正一品,卸任后,又恢复判官身份。”傅振铎拱手道,“恭喜易大人,贺喜易大人!”

易安白了傅振铎一眼:“天大的福气让给傅大人,您要吗?”

傅振铎虚笑:“下官年纪大了,走不动路,如此重任,须得易大人年轻一辈才俊扛起!可喜可贺!”

“新官上任三把火,信不信第一把火就烧你?”易安气呼呼拉下嘴角。

傅振铎自然知道易安在开玩笑,陪笑道:“易大人息怒!侍提刑代天巡狩,公费银定不会比府衙给得少,大人尽管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

“我是差钱的人吗?我是怕死的人!”

“总比人财两失好吧?”

傅振铎一语中的,精准踩到易安雷区,易安心里头一揪,搞钱吧!当官不就是为了搞钱嘛?

*

夜幕降临。

明空小筑灯火已歇。

趁着夜色,一道黑色身影从偏门一闪而出,贴着墙身,径自穿出早已留好的侧门,离了明空小筑。

迎面走来一队夜巡侍卫,提着灯笼,照亮一片。黑影钻进假山洞穴,时间刚刚好,与夜巡侍卫擦肩而过。周围恢复漆黑一片。

月色明朗,借着月光,顺利来到东偏门。黑影窝在墙角边,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在心里数着节拍,估摸着御膳房运菜车出宫的时辰。

鸡鸣时分,东方霞光四溢。黑影等得昏昏欲睡,忽听得哐啷一声,直打起十二分精神。惯例,城门郎先行搜查运菜车,搜得无误,便任由运菜车停在拐角处,接着再去搜菜农的身。

期间,足有半刻钟间隙,运菜车处于无人看管。黑影便趁着这半刻钟,悄悄靠近运菜车,蹑手蹑脚钻进其中一个菜桶。哐啷啷、哐啷啷,一径随运菜车出了皇宫。

“大牛,你觉不觉得今日的菜车有些重呢?”

声音从推车末端传来,桶内黑影心念糟糕,竖起耳朵,脊背冷汗直往外飙。掐指一算,此时离得宫门不远,若是菜农搜车,发现了桶内藏人,必然会报于城门郎,又将人押送回宫。

“小郎君,宫墙之下,不要闲话太多,只管行路。”大牛粗嗓门,“有些话,走远了宫墙才能告诉你。”

听大牛这么说,桶内黑影方才定下心神,又想:奇哉怪也!有什么话还不能在宫墙附近说呢?

数着节拍,已过了一刻钟,按照菜车的行路速度,必然已经穿过了正大街,大概走上了哪条僻静小路,车身倏地向右侧歪斜,整个人颠簸而起,脑袋撞在桶盖上,疼得要紧也不敢吱声。

“车轮陷进坑里去了,可怎么办呢?”末端推车的小郎君脚踹车轮,“要不先卸下货来?”

“再试一试,倘真不能推出坑来,才将货卸下来推车。”

“牛哥,桶里是不是藏了什么货?”

听来声方向,两人都站在陷入洞坑的车轮一侧,小声交谈。

“不该问的别问!”大牛尝试敷衍过去。小郎君是刨根究底的性子,继续追问一遍。大牛只得轻叹一声,又道,“宫墙之内宝贝多、钱财多,却找不到花销的去处。有些宫人贪玩宫墙外的新鲜玩意,常常偷运些宫内玩意出去,换些宫外玩意进去。”大牛拍拍菜车,“堂主偶尔帮着运些玩意,卖个人情之余,再赚点小便宜。你第一次走道就碰上,运气不错!”

“哪里!哪里!全靠牛哥多多照拂!”

“光说不练假把式!”

“这趟差得的利钱,牛哥就替小弟收着呗!”小郎君是个聪明人,“权当小弟孝敬牛哥!”

“小郎君,年轻有为!闲话少说,赶紧推车吧!”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使劲,菜车哐当一声跳出洞坑。

桶内黑影抓不稳桶盖,桶盖一下飞将出去,露出个黑魆魆的人头,吓得大牛和小郎君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眼睁睁看着桶中人扬长而去。

*

修明公主偷逃出宫,留下书信一封,只写了一句话——九月十四携郎归,勿念!

宣明帝见信,苦笑连连。生母皇后亦扶额无语。

“简直就是胡闹!”杜挽明见信大怒,“父皇、母后,请准许儿臣出宫,去将星儿追回来。”

“不必啦!”宣明帝摆摆手,心下了然,“你追不回星儿来,随她去罢!”

“臣妾担心星儿一人在外闯荡,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呢?”皇后说道,“让明儿去保护她也好。”

“星儿的武功在明儿之上,头脑也比明儿机灵。让明儿去保护星儿,”宣明帝苦笑,“皇后此言当真?”

皇后也笑了,说道:“也对!这孩子,太任性了。”

“封锁消息,别让任何人知悉此事!对外只称星儿闭关修学,年内不见客!”

“父皇,当真不教人去寻星儿吗?”

“朕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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