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了解敌情，饶程瑾首先想到何程锦是有互联网身份的人了，于是在搭地铁去琴行时先搜索了一下何程锦的基本信息。
何程锦是男团出道的，这个男团两年前成立，不过何程锦是半年前加入的，以主创和副主唱的身份成为团内年龄最小的成员。
饶程瑾也不知道现在哪些人红哪些人不算红，反正当红的她也不认识。
大概知道了基本信息她退出来又看了一些关于这个团的新闻，啊，有可能解散？
她还没看完那篇八卦地铁就到站了，她收好手机抱着背包跟着人流涌出，又因为时间问题她先把这事压了一下准备下班再看。
今晚排班上饶程瑾的任务是给两个初一的女孩当钢琴陪练，这两个女孩天赋不错又勤奋，短发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长发那个反而开朗活泼，两个人是邻居也是同班同学，自然就成了好友。
“你们先练着，我等会进来检查。”饶程瑾很满意，闲在地出去喝水了。
前台的姑娘在和家长聊课程的安排，家长拿着宣传单点头，看样子有戏。
十分钟后饶程瑾悄悄打开琴房的门，两个女孩应该是练累了自己中场休息，挤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看手机。
“太过分了吧，他能不能要点脸自己退团啊。”短发的女孩愤慨地说着。
“就是就是，要不是他我们东东能这么惨，他是AL里唯一的主唱！”长发姑娘这语气也不太和善。
“原地爆炸死亡吧。”短发姑娘突然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来。
饶程瑾在她们背后不远的地方，看不见她们的表情，但是光听语气就很惊讶，怎么两个好孩子会这么说话呢，这是遇到多大的仇啊。
于是她走过去，佯装愉悦：“在聊什么呢，这么热烈。”
两个女孩被突然出现的饶程瑾吓到了，她们慌张地坐正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饶程瑾圆溜溜的眼睛狡黠机灵的转了转：“真的吗？”
“真的真的。”
饶程瑾一向受孩子欢迎，以前在学校学生们磕着碰到也是最先找她，其他同事开玩笑饶程瑾应该去做班主任而不是校医。现在她在琴行也是如此，两个女孩虽然隐瞒了刚刚讨论的话题，但是相视一眼时也是有在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的。
饶程瑾的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发际线毛茸茸的杂毛让她偏圆的脸看起来更加青春，而且她的鹿眼在和小孩交流时总是调皮的眨或者灵动的转与微眯。
“你们是在做坏事吗？”饶程瑾回到钢琴前，“是不是背着我偷懒呀？”
她声音轻柔语气活泼，两个女孩似乎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争斗的纠结才解释：“没有啦老师，我们有在练，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应该。”
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小声没底气。
饶程瑾眯起眼睛，她在学校工作之所以能让学生愿意亲近，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仅是个校医，而且还是半个教育工作者，那些孩子们一口一个老师的，她不可能对放在面前的错误视而不见，她总是细心又婉转地拉他们一把，现在没在学校了但还是会和一些学生保持联系。
按道理来说两个都是好孩子的学生，究竟是因为什么说出那样极端的话呢，饶程瑾是有些担心的。
“老师你听说过AL男团吗？”短发女孩蓓蓓坐在饶程瑾身边两眼冒光科普，“虽然它现在还没什么大名气，但是它是个宝藏，它是业务能力超强，目前还在不断上升的男团！总共有五个成员组成，不过以前是四人团，最后一个是硬塞进去的。”
饶程瑾满头雾水：“啊？”
这个团名是有点点熟悉，但确实没想起来，好像是不知道的吧。
“哎呀，老师你真的不知道AL啊？我要向全宇宙安利最好的AL！”长发女孩露思振臂挥舞，但很快又颓下来，“不过现在AL有点点麻烦，都是那个硬塞进来的老幺害的。”
饶程瑾思忖着自己现在要不还是让她们练琴吧，她们说的实在不是她能懂的范畴。
但似乎已经晚了，蓓蓓扒住饶程瑾的胳膊义愤填膺地控诉：“作为一个团不应该和睦相处互相扶持吗？可是他靠着资本扶持进来就算了还打算抢主唱的位置，不过主唱也是实力成为主唱的，他抢不走的。”
“那你们还生气什么？”饶程瑾摊手，“让丑人自己蹦跶就好了嘛。”
“他要是收敛点我们团粉至于那么愤怒吗？前段时间AL主舞被曝出多角恋，插足他人婚姻，然后主唱也因为声带受损退下来了，你知道AL四人团的时候是多么不容易吗？好不容易稳定了那个老幺半路进来坐享其成，还打算把团队成员都挤走！”
饶程瑾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蓓蓓拿出手机直贴饶程瑾的眉心：“你快看，这是AL粉丝团里关注人数最多料最权威的博主，她说的基本都是能验证的！”
饶程瑾拿下她的手机仔细浏览，现在的孩子啊，真是太难捉摸了。
人家团队的事能全部让你知道那也太随便了吧？
虽然但是，她还是耐心地一条条看了。
“何程锦那个死人能不能快点退团！傻逼粉丝别来找骂，我就是带大名喷怎么了？有胆做没胆被骂吗？！”
“大家快看这几个营销号的公司，可不就是何某人的金主旗下的子公司吗？怎么就能盯这张一看就不知道染了什么病的脸夸的啊？我的眼睛要瞎了。”
“垃圾，我们诚儿就是受欢迎被各路傻逼贱人蹭CP而已，就算和有夫之妇在一块咋了，追求真爱谁有罪？倒是那个谁的床都爬的贱批为了成为top连自己队友的料都爆真是恶心坏了。”
……
饶程瑾眉头紧蹙，她一开始不确定这个博主骂的是不是她刚捡的那个弟弟，但是刷到那张被P了满脸血和黑白的几张照片后她确定了，就是家里待着那个弟弟。
“你们，天天看这些？”饶程瑾十分担忧，姑且不说这些是真是假，但是这些话说得过于恶毒了，眼前两个连神经病都不说的小孩看这些真的没问题？
露思丧气地坐在一旁：“不然呢，哥哥们都很久没营业了，阿才是我们这里粉龄最长料最多的真爱粉了，她还能拿到东东的签名照呢！”
“老师，你不觉得那个老幺真的很讨人厌吗？就是他搞得这个团乌烟瘴气的，他家粉丝还拼命洗白，我们就是要一句道歉有错吗？”蓓蓓憋红了脸，看来是真的很恨何程锦。
“对对对，他家粉丝巨肤浅，就长得好看而已她们居然能粉。”露思附和。
饶程瑾把手机还给露思，沉默一会儿后才轻声说：“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团如何，这些成员是怎样的人，但是我觉得万事不能太绝对，你们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说这个博主掌握的料是不是真的，就是真的我也不希望你们参与到这场骂战里，而且呢，追求爱是要有道德标准的，插足婚姻是不好的。”
饶程瑾说话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听。
“谁都会又愤怒与憎恨，可是发泄的方式有很多，网络并不是最好的途径，知道吗？”饶程瑾竖起食指，又笑眯眯了，“好了现在开始练习，弹完就可以回去休息咯。”
一直到家长来接两个女孩回去饶程瑾都不再谈论那个话题，倒是两个孩子在临走前拉住了饶程瑾的手：“老师，我们没有在网上那样说过……”
饶程瑾低头看两个女孩子委屈不安的脸，笑了笑：“我对你们有信心的，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你们的偶像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没粉错人，只要坚定就行啦。”
她们这才放心点头，坐上父母的车回去了。
饶程瑾拢了拢大衣，和陆续结束课程的学生挥手道别，站在门口冻得鼻子红红的，半晌后才回店里拿自己的背包离开。
关上最后一盏灯，锁好玻璃门，她戴上耳机将歌曲随机播放，低着头慢慢地走，路灯安静陪着她，她抬头看黑沉的夜空，耳机放着澄澈干净的女声，带着淡淡忧伤的调子轻哼着Every night I\'m dancing with your ghost。
她站在红绿灯前，对面就是她居住的小区，绿灯亮起来她就速速跑过去，怀揣着莫名的情绪打开屋子的灯，干净的客厅舒适也有些孤单。
她想起傍晚陈姨说的话，拿起微信在何程锦的聊天画面与通讯列表之间来回切，但聊天画面一直停留在“您已成功添加HCJ为好友，现在开始聊天吧”。
陈姨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唯一的小孩天天被人这么针对辱骂造谣，放在任何一个母亲眼里都是痛的，就算是这样陈姨也尊重何程锦的选择，让饶程瑾来问一下何程锦的意愿，要是还想继续在这个环境坚持，她也不会干涉。
饶程瑾想到自己是背负着陈姨如此重大的使命，便更加不能把刚刚看到的那些诅咒痛骂当疯子疯语。
就算她想把那些恶意中伤当成屁，但是她又不能肯定这些恶意造谣是不是真的给何程锦目前的工作带来了困扰，毕竟也是遭受过社会毒打的人，外头不相干的人都在落进下石人人都来吐一口口水，里面利益相关的竞争者会不会比那些在网络动动嘴皮子的人更过分针对他呢？
她苦恼地躺在沙发上，她担心直接和何程锦聊这个会戳他的伤疤，又苦闷于和他似乎并没有切实的角度去展开这个话题。
于是画面切换多次，她还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送出去。
正好家里发视频通话过来，饶程瑾强打精神接听。
“对啊，我今晚值班。”饶程瑾抓起大衣的腰带缠在指尖，听饶母絮絮叨叨地嘱咐与诉说。
“今天小锦帮我把客厅的灯换了，现在亮堂了很多，这孩子真是又高又俊，带他出去买菜你王婆婆都说他好看。”饶母回想起何程锦通红的脸忍不住笑出来。
饶程瑾笑了笑：“这个点他睡了没？”
饶母回答：“没有，小锦就在旁边呢。”
饶母顺势就把手机镜头转过去，何程锦蹲在阳台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饶母叫了他一声：“小锦，和姐姐打个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