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往与报复

深城的雨,很冷,辞文君穿的单薄,撑着一把伞,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扣着那晚没能让她成功认主的项圈。

显然,她还没有死心。

或者说,她不会死心的。

但今天,她只是想她了,自从她知道楚渝住在这里,她的一整颗心只是简单想想都在疯狂跳动,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岂是那一晚简单的抚慰怎么能被满足的。

可是她知道,楚渝不会轻易的原谅自己。

尤其是现在。

楚渝根本不想再和自己有更多接触。

她不需要自己弥补。

傅琪问她,回国后的那一晚,楚渝和她说了什么。

事实上,如果可以,她宁愿楚渝什么都没说。

在她说出那句:“我错了,主人。”

她明显的感觉到楚渝的呼吸骤然一重,看向她的目光有过一瞬饿狼扑食的狠戾。

但是下一秒,她动了,动了动身子,像是完全忽视了她一般,径直走过她的身侧,在中岛台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空气,好像因为她的沉默凝固住。

她的哑了声,身躯不自觉的有一些颤抖,在这片静默里,她只能安静的等待楚渝对她的审判。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好安静,好安静,好安静……

粘稠的空气中,好像只留下她一个人呼吸的波纹。

她想抬头,想看看身后的人是不是已经悄无声息走了。

可是她又不敢,不敢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片昏暗的客厅,响起一道玻璃杯与大理石碰撞的声音。

“咯哒。”

短促,又微弱,要很安静,才能听得清楚。

紧绷的心,在听见声音时微微放松,可还未来得及完全放下,她又听见女人绵长的呼吸,随即脖颈传来微凉的触感。

是楚渝,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后,脚步很轻,手掌搭上她的脖颈,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肩颈交界的位置,于是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脖颈逐渐蔓延向心脏,另一只手则忽然间猛地扣住她亲手带上的项链,不给一点准备的,猝不及防的往后一拽,于是她的上半身不可控的往后倾倒,好像随时会落进楚渝的怀里,但辞文君知道,不可能的,因为楚渝的膝盖正霸道的抵住她的后腰,那种被楚渝掌控的美妙的感觉,又一次强势,蛮不讲理的向她席卷而来。

脖颈被勒住,这样并不舒服,可以说很难受,甚至不知情的人,会格外恐慌,因为看不见操控者,因为呼吸道被掌控,那种窒息感狠狠的包裹住她,好像下一秒就会丧命。

但——辞文君除外,她全心全意的,无比信赖着楚渝。

她知道楚渝,了解楚渝,甚至此刻,她还有心情微微抬眉,人影虽然因为窒息有些模糊,但并不妨碍她用贪婪又眷恋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楚渝的面颊。

这个视角下,还要再往后一点,才能看见更多的楚渝。

辞文君的意识有些混沌的想着,身体很快做出动作。

她自以为隐蔽的,让自己不断的后倾,尽管她的腰看上去已经快到了极限。

可是,这怎么能逃过楚渝的法眼呢?

楚渝微微皱着眉,这样对她是不是有些太猛了?

可惜辞文君现在脑子并不清醒,更看不清楚渝此刻的表情。

看着辞文君依然不知死活的动作,她知道她再不动作,这个傻子非得把自己玩出问题来不可。

于是,她的手腕用力,膝盖无声的往上划去一截,这样辞文君的腰张便不动声色的往回收了一截,还能尽肯能的减少对腰的损伤,而腰已经到达极限,脖子只能尽肯能往后痒,却也恰好的达成了辞文君的目的。

只可惜……

“嗬嗬嗬——”

渐渐的,辞文君的神色逐渐变得痛苦,嘴角流出晶莹的涎水,眼里染上一层求饶的水光,喉咙像破风的风箱。

终究是太久没有被楚渝训诫了。

事实上,自离开楚渝后,辞文君连□□都很少有过,家里的计生用品近乎于无,即便是有,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落灰。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被楚渝驯服的太彻底,没有楚渝,她的身体就像失是开关失灵的玩偶。

只有楚渝,只能是楚渝。

只有她,才能带着她才能带着自己达到她渴求的巅峰。

看着辞文君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楚渝冷嗤一声,神色不明的松了手。

“调整一下。”

她冷漠的说道,声线平稳,挑不出错。

濒死的人终于得以喘息。

辞文君身体颤抖异常的趴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嗓子好像坏掉了一般,大口大口的汲取氧气,又像漏风的洞呼出。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辞文君狼狈的呼吸声,伴随的偶尔一两声咳嗽。

太狼狈了,谁敢想,此刻正趴在地上狼狈呼吸的女人是商界这两年新出的新贵——辞文君、辞总、辞老板。

楚渝沉默的卸了力,跪坐在她身后。

过了好一会,剧烈的喘息声渐渐平稳下来,咳嗽声止住,看来是缓过来了。

又一次,楚渝的手掌再次攀附上辞文君的脖子。

辞文君呼吸骤停,刚才的余韵还萦绕在躯体,久久未散,再来一次,她不确定还能不能受的住,但是她不能拒绝楚渝。

她的心被紧紧提起,心脏绷紧,砰砰直跳。

可楚渝只是顺着她的脖子滑倒腋下,这一瞬,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更多,而楚渝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下。

转眼间,天旋地转,她完全下意识的搂住楚渝的脖子。

顿时,胸腔里像是踹了一万只兔子般。

楚渝,公主抱了她。

意识到这点,辞文君的眼里迸射出激动的光。

她目光灼灼的盯紧楚渝,不忍错过一秒。

可楚渝的目光没有分给她一丝。

她目不斜视的走着刚起来时,久未活络的血管一阵酸麻,她没能忍住,身子抱着辞文君晃了晃,双手不自觉的抱紧辞文君。

好瘦,比以前还要瘦,整个人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楚渝恍惚了一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难免有些羞恼,当即喝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坐回吧台,吧台的灯光要比玄关处更亮,一时接触,辞文君下意识眯着眼往楚渝怀里缩了缩。

不理解,但尊重。

她并没有将辞文君放在单独的高脚椅上,而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随后从口袋掏出一块手帕。

一只手稳住辞文君的下巴,另一只手则仔细的擦拭着她在不受控时流出的口水。

本来,辞文君是准备自己擦掉的,但是她出走的大脑忽然归位,想起自己将行的动作并没有得到楚渝的允许,只能作罢。

楚渝的力道很轻,动作温柔,目光专注的在自己的动作上。

动作一半,有过片刻停顿,楚渝想,辞文君此刻大概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诱人,刚才剧烈呼吸下带来的潮红并没消退,反倒因为楚渝的动作,双颊绯红,更加鲜艳,双目无神,嘴角的晶莹衬得她的唇瓣红润异常,像颗随时等待采摘的硕果。

她好香,身上的馨香快要将她包裹吞没,怎么会有这么甜的香气呢?

甜美的的她恨不得此刻低头,咬上一口。那种浓郁的恶意,仅针对辞文君的破坏欲,又一次不经道理的出现了。

可这一次,她咬了咬后牙槽。

“嘶——”

私欲浓厚之时,楚渝一个不慎,手上的力道加重,娇嫩的肌肤,隔着一层肉,顺着齿尖下滑。

楚渝回神,瞧着女人眼角薄红的可怜模样,心头不由一紧。

“怎么了?伤了吗?”

她连忙问道,手指不容拒绝的探入她的口腔。

“嘴巴长大一些。”

她皱着眉,头凑得又近了些。

修长的手指在她水润的口腔里肆意搅动,辞文君一时间难以辨析,她到底在认真检查,还是借着检查玩弄她。

但,不管是那种,她都会好喜欢。

因为楚渝,最好了。

事实上,楚渝既没有认真检查,也没有借机玩弄。

从手指深入进去的哪一刻,触碰到她软润的舌尖,理智退却,意识混乱,全凭本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为什么每次碰到辞文君,她的身体,她的意识,都像是失控了一般,可偏偏,她甘之如饴。

楚渝的呼吸声顿时变得粗重,为什么偏偏是辞文君!

连辞文君都意识到此刻楚渝强颜下的异常。

沉溺在快感中的吃文件霎时回神,目露担忧的看着楚渝。

楚渝的状态,很明显的不对。

她说不上来,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楚渝骤然回神,瞳孔震缩。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抽出手指,拉起暧昧的银丝,刚被擦拭干净的嘴角转眼又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她顿了顿,再一次攥着手帕擦拭,这一次,没有再出任何意外。

但辞文君心中的不安还在扩大,并没有因为楚渝的动作得到半分安抚。

下一秒,她的唇边抵上玻璃水杯的边沿,是楚渝在给他喂水。

楚渝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癖好。

比如,她很喜欢照顾别人。

这种照顾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照顾,而是像玩儿家家酒那样,代入身份的沉浸式表演。

就像此时,她嘴角温柔的勾起,看着辞文君乖顺的喝下她倒满的水杯的水,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一刻她是谁?

和蔼的母亲?宽容的长姐,还是……温柔的主人。

除了楚渝,没人知道。

好乖,可爱的洋娃娃正在很乖的喝完她倒的水。

好可爱,好喜欢啊!

如果她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只可惜……

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温柔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心中恶念的嘲讽像破了豁口一般四溢,怎么也收不回.

辞文君,听见了楚渝的叹息。

“亲爱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她像是只是普通的疑惑。

辞文君的心吊起一口气。

果然,不安被得到证实。

她张嘴,想将自己准备了八年的措辞,脱口而出。

可楚渝的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伸出食指抵住她柔软的唇瓣。

“亲爱的,我不好奇你的答案,也不需要知道你的回答。”

她的动作明明还是那么的温柔,可辞文君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刺过她的肌肤,钻入她的骨隙,四肢发麻。

谈判桌上巧舌如簧的她顿时失去了一切的力气和手段。

她只能苍白着,嘴唇颤抖,辩解的话就在喉间打转,发不出一个腔调来,她甚至想好了她该如何忏悔,如何卖惨,如何乖顺的激起她的同情,如何再让她回到她的身边,可唯独没有想过,她会连一个说的机会都不给她。

可是,这个才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啊!

这也是,她最不感想的可能。

看着她哀戚的神情,楚渝默不作声的垂下睫羽,缓缓开口道。

“亲爱的,别这样,这明明是你亲自选择的,不是吗?有人逼过你吗?”

辞文君眼里闪烁着泪花,颤抖着,努力摇头,像是想用力甩开什么,不知道是在反驳前者,还是在顺承后者。

她明白,在楚渝之间,她才是那个最没资格委屈的人,因为是她亲手弄丢了她挚爱的主人。

一切都是她自主取舍后的结果,是她的咎由自取。

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精准的落在楚渝的手背上,

指尖是不自觉的蜷缩,像是抖动了一下。

随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低头笑起来。

“别哭,这样的场景,你怎么能哭呢?”

红红的眼眶里,闪过一丝迷惘,像是不接。

不知为何,楚渝忽然抱紧,两人紧贴相偎在一切。

身影像是从远方悠悠响起。

“阿辞,你不觉得,此情此景,熟悉又难忘吗?”

辞文君看不见此刻楚渝表情,也就不知道她此刻满是讥讽的脸上,那双暗淡的眼里,掀起怎样的波涛汹涌,难以忘怀的痛苦,像是要将她心尖的肉,给一刀一刀的片下,还要装摆成盘,展示给众人看。

但,在楚渝刻意的引导下,尘封的记忆掀开一角。

随着记忆全貌的展露,辞文君的身体逐渐在楚渝怀里僵硬,绷直。

满是苦涩。

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除了初遇,最不能忘记的一天。

那个蝉鸣聒噪的盛夏,昏黄的下午,异常燥热。

而彼时的她,因为即将做出的决定,一反常态的纵容,顺从。

完美的刺激到楚渝,那是她们,最激烈的一场调/教,激烈到,时隔多年回想,余韵犹在。

但,之后呢?

她随意的裹着一件衬衫,坐在楚渝腿上,缠绵,在最后唇齿别离时,用尚还红润的唇,为她们两年的关系,宣判死刑。

“楚渝,我们结束吧。”

时至今日,记忆犹新,那时的楚渝,还很稚嫩,除了在特殊情景下,她的情绪要比现在外露的多的多,更没有现在会掩藏。

她错愕的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不明白为什么,不懂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忽然间这样?

明明她们上一秒还在接吻。

明明她的身上还有着她们激烈后的痕迹。

为什么,怎么就。

辞文君强忍着心中痛意,目光明亮又果决,像一个冷漠的侩子手。

“楚渝,我不能再和你继续这样的关系了。”

嗯?

这一刻,楚渝不懂为什么她们靠的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

“你不能再耽误我的未来了。”

野心,贪婪被冲胀的面目全非的她。

未来的辞总,绝不能有任何的污点,更不能是别人手中的一条狗。

“这种畸形的关系已经影响到我的发展了,它会成为我的污点。”

她好冷漠,她怎么做到用这副娇媚的模样,说出这样冷漠的话的。

“所以,楚渝,结束吧,放过我。”

说完,她从楚辞身上下来,将扣子解开,又重新整齐的扣好。

她没有回头看,而是去卧室拿了一件外套披上,外套将身上的痕迹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了,但脖子上红痕遍布,项圈留下来的红痕清晰异常,别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会因为这痕迹揣测出事件的真相。

难搞!即便是丝巾也无法遮掩全部。

而且,大热天的谁会带丝巾。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撕扯着她最后的理智。

最后,在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时,她选择将打理自己时的怨气连带着“错误”的过去,一同发泄出来,留下来。

“而且,楚渝,你挺差劲的。”

想着刚才自己费劲的遮掩,怨气浓郁,连带着说的话都愈发真情实感,难辨真假。

说完,转头就走,伴随着行李箱拖在地上的哗哗声,渐渐远去,最后恢复如死水般的沉寂。

假的吧!

假的吧!!

假的吧!!!

从辞文君脱离怀抱起,她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坐在那儿。

她看着辞文君离开她,看着辞文君将她扣的纽扣解开,又重新扣上。

看着辞文君去卧室,拿着西服外套出来。

看着她拿丝巾在脖子间比样,思考怎么遮掩合适。

她看着,看着辞文君从她们的卧房拖出行李箱。

那样的辞文君,是那么的陌生。

她骗人。

回来时,她看见辞文君在收拾行李箱,辞文君解释说,她要出差。

但不是的。

几个小时后,她拖着行李箱,离开她了,不是去出差,而是脱离她。

也可以是出差——一场永远的,再也不会回来的,出差。

骗子!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回想着辞文君拖着行李箱要离开她的模样。

那时,她站在门口,嘴角像是扬起笑意,像是要即将脱离苦海的苦命人。

脱离……苦海?

思及至此,楚渝像是意识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苦海吗?

可不是,苦海吗?

其实,辞文君说的对,因为楚渝不喜欢太刺眼的东西,所以走道的灯光,要比家里的灯光亮眼很多。

即将踏出门的辞文君,就像从灰暗的角落里,走向属于自己的阳光下。

是啊,畸形的关系,错误的发展,怎么能配得上辞文君呢?

这确实是,污点!

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属于——辞文君的未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渝忽然笑出了声,充满苦涩的笑死,好像要溺亡她一半。

可是,她也打算给她一个正常的未来啊!

她真的,有努力在给她一个正常的未来。

辞文君不会知道,今天是楚渝准备告白日子。

一份正式的,属于健康情侣间的表白。

就像辞文君说的那样,这样畸形的、错误的关系,可以短暂的存在,但她对辞文君产生了更多的贪欲,她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走在阳光下,她想和她换一种关系存在。

一个不再那么难以启齿的,不再禁忌的关系。

可是,她的运气,好像不太好呢……

回忆结束。

连呼吸声都轻了。

这一刻,辞文君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晚这不是重新开始的信号。

而是一份终结,一份迟到了八年的,终结!

这是一场报复。

是楚渝对她们关系的回应。

就如一开始她问的那般,“辞文君,为什么要回来呢?”

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要走的,不是吗?

无人逼迫,一切皆是自愿。

一切好像回到八年前那个晚上,差不多位置,差不多的姿势,连当初她万分在意的,脖子上的痕迹,都如此相似。

但这一次,她僵硬的,像是老旧的卡壳的机器,迟钝的抬头,对上楚渝黝黑的瞳孔。

她说。

“辞总,回去吧,我们结束了。”

她叫她——辞总,那个她花了八年,宁愿抛弃楚渝,刺伤楚渝,费尽心力爬上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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