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害

梁屹赶到现场时,辅警刚要拉起警戒线。

刑警围满了那家服装店。

所幸现在还没到开门时间,周围零星路人都是商场内部工作人员。

不然以案件的恶劣程度,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见他来了,刑侦三组刘组长向他点头示意,随后招呼组员离开现场。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因案件而生的凝重与严肃。

同时夹杂着一丝怜悯。

不仅是对被害者,更多的是对刑侦一组。

从1229案件到“反方向的人”案,再到公园抛尸案,以及现在这起案件。

凶手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案件的侦查难度让人焦头烂额。

这就是一篮子烫手山芋。

没人愿意接手这些烂摊子。

除了刑侦一组。

刘组长摇了摇头。

梁屹和陈煦,当时是多么让人眼热的好苗子。

全市名列前茅,办案智勇双全。

前途无量。

硬生生被拖入深坑。

现在一组新来的那个小伙子也一头扎了进去。

简直就是个诅咒。

“梁队。”凌恒见到他,顿时就有了主心骨。

他面色发白,八成是吐过了。

“七点三十二分接到报警电话,目击者是这家店的工作人员,因为今天周末上新所以提前来店里准备,然后就看到了……”凌恒努力压下呕吐的冲动,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尸体。”

陈煦正在一旁问询报案人,一边记录一边不忘安抚他的情绪。

梁屹走上前,停在透亮的橱窗前。

薄薄的一层玻璃内,两具假人模特直挺挺地站着。

不,那不是假人模特。

那是两具尸体。

一高一矮。

高个子的应该是女性,第二性征明显,骨架偏大,长发盖过胸口,穿着长裙和牛仔外套,袖口略微有些短。

矮一点的可能是男性,短发,看着骨架并不大,打底衫包裹出流畅肌肉线条,右边肩膀上搭着件黑色皮衣外套,裤子偏长偏大。

远远看去大概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走近了却到处充斥着违和感。

女人的脸部皮肤紧紧绷着,双目圆睁,神情惊恐,仔细查看便能发现发际线处的针脚。

男人眼睛闭着,神情并无特别之处,只是缝合处有些肿胀。

两人身高并不相差很多。

光看着似乎只是被剥了皮,具体是否遭受过虐待或侵犯,尸检过后才知道。

梁屹见过很多尸体。

自杀的,他杀的。

刚死没多久还带着热度的,死了几天出现巨人观爬满蛆虫的,死了很久只剩一具骨架的。

碎成一块块、脑浆混着血的也没少见。

从没有一具尸体能让他如此惊骇。

因为在那张女人的脸上,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

尸检结束时,已经是案发后第三天。

法医组像被锁进了解剖室,连DNA检测报告都比他们先出来。

如果不是灯牌一直亮着,梁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越泽和江微捧着尸检报告进来时,脸上均带着浓重的疲惫。

“怎么样?”凌恒上前接过文件,分发给众人。

江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凌恒,你去给之前报案的顾女士和两名被害者的父母打个电话,让她们过来确认一下。”陈煦忍不住叹息。

昨天就查出被害者的身份了,只是尸体还需要做一些调整。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被报失踪的秦睢。

另外一人……

陈煦看向梁屹,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前跟心心说一声……”

“不了,”梁屹神色如常,“只是问话,这事也瞒不住,她来了就知道了,我跟那边打过招呼,不用她去认尸。”

闻言,陈煦勉强放下心来。

“开始吧。”梁屹看向越泽。

越泽点头,打开投影仪。

“被害者身份应该不用我重复了,按照死亡时间排序,第一名被害者,性别男,二十二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七十千克,发育无特别,体型正常,死亡时间在八到十小时之间,死因为肾上腺素飙升引发的心脏过度收缩和心肌细胞缺血缺氧坏死,最终导致心力衰竭猝死,”

他打开已完成修复的受害者尸体照片,继续说:“第二名受害者,性别女,二十七岁,身高一米七四,体重六十一千克,发育无特别,体型正常,死亡时间在六到八小时之间,死因为长时间疼痛导致的神经性休克,重要器官供血不足以致死亡。”

他的眼镜偶尔会随着角度变换而折射出一缕金光,亮闪闪的。

——其实梁屹偶尔会觉得,这副新眼镜在越泽脸上不太合适,但具体是哪里不合适,他也说不上来,沈清倒是说还挺帅的。

可能是因为他看惯了之前的那副吧。

“这个死因……”陈煦翻看尸检报告复印件,发现同样看不懂。

“简单来说,男被害者是被吓死的,女被害者是痛死的。”江微的解释通俗易懂。

陈煦点点头。

“两名受害者的第一性征和部分第二性征被互相交换,”越泽继续操作投影仪,说,“女被害者的子宫、卵巢、□□等器官被切除后移植到男被害者身上,同时,男被害者的生殖器官及臂肌群、腿肌群也被移植到女被害者身上,随后,凶手将从两人身上剥下来的皮互换后重新缝合,也就是将男被害者的皮缝到女被害者身上,而女被害者的皮则被缝到男被害者身上——为了防止女被害者的皮绷裂,凶手把人皮关节处剪开了。”

江微补充:“值得注意的是,这次凶手不仅剥了被害者身上的皮,同时还剥下了脸部皮肤和一整片头皮,也就是将两人的脸和头发互换——两名被害者身上的衣服也是对方的。”

偌大的屏幕将法医们取下的两块面皮及头皮放大到极具冲击力的程度,任何人看了都会把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吐得一干二净再做上三天三夜的噩梦。

但会议室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

梁屹盯着屏幕上平放的两张面皮。

怪不得,案发现场高个受害者的脸绷得很紧,而矮个受害者的缝合处鼓起。

脸绷得紧是因为皮不够长,缝合处肿是因为皮过于长。

“所以,这次案件也符合‘反方向’概念,是吗?”沈清握紧了手里的笔。

将一男一女的性征互换,甚至为了让尸体看起来更自然,凶手还切下了男被害者的四肢肌肉并将其缝在女被害者身上,连同两人的脸和头发一起,彻底将两人转换为与原来相反的生理性别。

不论怎么看,都符合“反方向”的概念。

更别提凶手这次依然对被害者进行剥皮处理。

同样的犯罪手段,同样的犯罪意图,同类别的抛尸地点,同一罪名。

除了“反方向的人”案凶手,不会再有其他拥有如此高水平临床技能的人。

——警方也绝不希望再多一个这样罪恶滔天的凶手。

越泽切换入下一张特写照片。

被剥掉了皮的、鲜红的面部仿佛还在淌血,看了能让人三天吃不下饭。

“本案与前两起案件最重要的不同之处是,凶手曾击打过被害者的面部,”越泽指向图上某一处,“此处有明显受击痕迹,血管破裂未愈合,面部神经损伤严重。”

被打的是秦睢,那个女性被害者。

大概是不想让伤痕破坏他的“作品”,凶手甚至给她涂上了粉底。

而在男受害者脸上并未发现殴打痕迹。

先前的失踪调查中,警方并未发现秦睢曾与人结仇。

除了她以外的三名受害者均未被打。

殴打面部,是一个极具泄愤意图的动作,并且指向性明确。

也就是说,秦睢被凶手殴打,只可能是她惹怒了凶手。

那么,她究竟做了什么或说了什么,能激怒这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凶手?

这也许能成为案件的突破点。

“梁队……”凌恒打开门,被满屏血红吓得一激灵。

他迅速别过头,平复心情:“顾女士和秦睢父母到了,另外南联舞团的人正在询问室。”

梁屹等人出来时,走廊里全是人。

一对看起来颇有文化的中年夫妻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抱头痛哭。

旁边年轻的女孩子们正轻声安抚他们的情绪。

梁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妹妹。

她蹲在地上,一只手放在中年女人的肩上,一只手抓着皱巴巴的纸巾。

眉头紧锁,面色微微发白。

周围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们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旁边站着的女人——南方联合舞团的团长。

她大概也进去解剖室认尸了,脸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们就这样在解剖室外围成一团,失声痛哭。

一墙之隔的解剖室内,偶尔传出女人呕吐的声音。

闹哄哄的,但无人制止。

没有什么比失去亲人更痛苦。

尤其当亲人还是凶杀案中含恨而终的被害者。

“梁队!”

技术科的王警员高举着一叠文件、艰难地穿过走廊。

他这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梁队,你得看看这个。”王警员将文件递给梁屹,表情严肃。

纸上是一排排通讯记录。

最上面一张是上周五的所有记录,也就是秦睢失踪那天。

有几条被人用荧光笔标记。

“□□?”梁屹念出那几条记录上的同一个人名。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重名概率不小。

他皱眉。

这个名字,很熟悉。

脑海里闪过无数经手案件所涉及的人名。

突然,一宗尘封已久的案件再度出现在记忆里。

他眼神惊诧,看向旁边的陈煦。

陈煦脸上带着同样的讶异。

——他也想起来了。

王警员点点头,说:“这个号码属于三年前赵菲奸杀案的重大嫌疑人。”

梁屹记得这个案子。

虽然不是刑侦一组经办的案件。

但这起奸杀案出现在1229模仿案的同一年。

且性质恶劣,影响严重。

但他怎么会和“反方向的人”系列案件扯上关系?

这个人,早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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