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因果债

“觉予,谁让你现在回来的?觉辛呢?”

觉戾在成了神使之后摩根国王就出资替他修了宫殿,平日里受百姓参观祭拜。

不知从哪一年起,觉戾提了要潜心修行,主动般到了宫殿中住。

他就睡在主殿侧后方的小房间内,来这的人对他的爱戴敬畏之语,他每天都能躲在这尊巨大的铜像后面一字不落地听到。

高大庄严又面容模糊蔑视众生的铜像,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神明,偏偏就是觉戾本人。

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觉予逆着光,顺着大殿中间的路一步步走上前去,兴许是香火受多了,觉戾这么个丑恶卑鄙的小人脸上居然真的有点慈祥神性。

她恭敬地在他脚边五步的地方低头跪下,行礼到:“神使。”

觉戾欣赏了片刻女儿的乖顺,才点头到:“地上凉,先起来说话。”

觉予眼角余光之中撇见他那只干瘦的手,灰黑色的血管在长满半点的手背皮肤上交错凸起。

她不着痕迹躲开了觉戾的搀扶,心里略带不屑地想着,他老了。

近几年觉戾消停了不少,女信徒也见得少了,越来越有神使的样子。说不定就是因为他老了,下头那根东西终于不顶用了。

“觉辛还在外头赎罪救人,我一个人提前回来是因为无意间得到了父亲想要的宝贝,提前带回来给您。”

觉戾眯起眼打量这她,语气淡淡:“哦?是什么?”

觉予往前走了几步,她长得太高了,要是正常靠近,就难免给这个矮小的老人带来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总是会因为这个而暗自感到不悦。

所以觉予静静撇了他几眼之后,缓缓矮下身子,跪趴在觉戾膝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她微微侧过头,好避开打在神像上折射出的耀眼光芒。

“三日后便是您的济世节,这么多年了…您的手上不该再差把宝剑。”

*

新可汗正坐在酒席间,一下下擦着自己新得来的宝剑。

“大王…外头都是脏病,怎么又找了这么多女人来宫里,有我们姐妹几个服侍大王还不够么?”

软似无骨的女人正斜坐在新汗王的身上,说完撒娇的话刚,伸出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小巧粉嫩的唇间衔着酒杯,正嘴对嘴喂他喝酒。

可汗□□起来,随手把宝剑往地上一扔,双手顺着美人的腰身往衣服里头探去。

江哀生和迪娜混在一对姑娘中间,老老实实在新可汗面前站成一排。

新可汗要选妃子,自然主要还是看脸。他命她们都抬起头,她们也不敢违背,只是因为害怕,不敢盯着可汗瞧,眼神都偏移着,落在别处。

江哀生倒是不怕,不过只略微瞥了两眼可汗,也就移开了视线。

这位新可汗的外貌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直视。

臃肿肥胖的身上层层叠叠地包裹着他的肉,脸上的五官都被横肉挤压到变形扭曲。

再露出色眯眯的表情看向她们,江哀生怕自己看多了他的脸忍不住吐出来。

原本的初任可汗应该是有些本事骁勇善战的英雄之辈,只不过他的子孙们安逸了太久,久到不剩半分英雄风恣,成了一摊坏透恶透的烂肉。

新可汗对她们似乎不感兴趣,和身上的美人调笑着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后头,新可汗大概是不想喝了,自己闭上了嘴,但还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美人嘴里灌酒。

飞快地倒了三壶酒下去,能看清美人轻薄的衣衫小腹已经鼓起。

她大概是喝得难受了,眼里闪着泪光,轻轻推了推可汗的手臂:“大王,奴喝不下了。”

可汗皱眉:“喝!”

美人整个人抖了抖,没办法,又咕嘟咕嘟强行吞了半壶下肚。

她只感觉酒液已经堆积到了喉间,下一秒就会吐出来,强忍着不适连说话都有些艰难:“大王…奴、奴真的喝不下了。”

“给我灌!”

立于他身边的另一个女人出列,强硬地捏来了美人的嘴,半分不手软,往里头继续倒着酒液。

美人不住挣扎着,又倒了些酒下肚,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喷出一口浑浊的黄汤,还好巧不巧呕了可汗满脸。

可汗愣了三秒,反应过来后暴怒,抬手把人推到在地。

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因为太胖了有点站立不稳,一旁的美人连忙凑上来扶着他往前走。

可汗艰难地走了几步,来到美人身前。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缓缓抬起脚,整个人踩了上去。

美人一下子没声了,可汗还嫌不解气,泄愤似地在她身上蹦了起来。

人还没死透,又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嘴里大股大股地涌出食物残渣和内脏碎片。

可汗兴奋地大笑着。

“当然不够啦!你看,你这么快就死了,女人,嘿嘿,我用的很快的!”

江哀生感觉到她们这一排姑娘里有不少都腿软了,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可汗嫌弃地踢了地上的尸体几脚,猛地转过头,瞪着眼睛看她们,目光是说不出的呆滞诡异。

下一刻他突然暴冲过来,连带着一左一右扶着他的女人没反应过来,差点一个踉跄三个人滚作一团。

她们三勉强没摔,江哀生这边的姑娘却有几个吓地跌倒在地。

可汗没有发难,从左到右一一扫过她们的脸,江哀生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地格外久些。

绝对不是错觉,因为可汗已经伸手扶上了她的脸嘻笑着问到:“这儿怎么还有个外族人?长得真漂亮呐。”

这人身上还带着酒液混合呕吐物的酸臭味,江哀生却像是什么都没闻到,她平静到:“仰慕大王风姿。”

可汗大笑起来,随手指了指地上的美人:“她活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你还仰慕吗?”

江哀生点头:“嗯。仰慕。”

“那好,今晚就你来。我让你死前好好仰慕一下。”

*

济世节是摩根国当年瘟疫稳定下来后封觉戾为神使的日子。每三年就举行一次,为了纪念和称颂觉戾的功绩。

在这个节日上,觉戾会作为神使给新入教的信徒门赐福,并清算一众信徒在这三年中获得的功绩,如果有救满万人的,就可以在今天通过仪式,寓意着他已经赎清了前世罪孽,下辈子可以去往天国成神。

当然了,今天还有特别的一个环节。

钟胥当年建成的神像,手里空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在今天握上那把绝世奇兵。

在一个举国都信仰着业因教的地方,觉戾作为唯一的神使,受到的尊敬和爱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觉戾一大清早就起床,换上了象征圣洁的白衣。觉予搀扶着她走在路上,所有人见到他们都会跪下磕头。

觉戾早已习惯,没有任何反应,忽视着他们径直走过。

仪式在他居住的宫殿举行,但他需要先绕城市走一圈,给信众赐福。

走在路中间赐福的只有觉戾和觉予父女两个,他们一个是神使另一个是副使,地位非凡,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他们。

突然觉戾开口:“副使,你知道在波斯也起了一场和当年一样巨大可怖的疫病么?”

觉予心头一跳:“不…神使。我来的时候波斯还很安全。”

觉戾笑了声:“很巧。简直和我当年一模一样。”他转头看向觉戾:“你是我选定的继位者,下一任神使。一会我会在仪式的最后说明,由你去波斯救人赐福。等你感化了这个国家的人民回来,你的功绩已经足够,我也老了,到了该退位的时候,我会把神使的位置让给你。”

说完觉戾深深地吸了口气,露满足的神色,像是在空气中有着什么让他极度着迷的东西。

“觉予,这就是权利的滋味,神的权利,你闻到了么?”

觉予淡淡到:“谢父亲栽培。只是觉辛下一个目的地就在波斯,要是波斯真的就瘟疫,他和您学的医术比我好多了,恐怕轮不到女儿去赐福,他就能把事情解决。”

觉戾微微摇头,笑着拍了拍觉予的手背:“都说了,这是赐福,那瘟疫是天灾,只有神使可以解决。你弟弟他可不行。”

觉予不管多少次还是习惯不了觉戾这副入戏太深,好像真的有个看不见的神在和他交流沟通的神叨模样。

她心中不屑,随意点了点头:“是。”

觉戾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不恼,反倒是更加满意地摸着觉予的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副使,却没选觉辛么?”

“因为我有慧根。”

“知道慧根是什么?”

“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太信仰神的人…是没法窃取神明权柄的。”

说到这的时候两人刚好走到宫殿门口,接着就是仪式正式开始,没办法再闲聊。

觉予听了觉戾这一番不明觉厉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他马上要死了,这个世上也没什么神明。

如果真的有神明,又怎么可能纵容着觉戾哄骗一个又一个的女信徒和她上床?又怎么可能纵容着觉戾用信徒赎罪捐献出来的钱财过最奢靡富贵的生活?

这一点觉予从小就知道,只是从不敢表露出来。在一个全名信仰业因教的地方,这话是最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业因教所谓的神明,不过是觉戾用来谋取私欲的工具。

觉戾是一个合格的神使,他在仪式上只花寥寥数语就能把信众哄得晕头转向。

三言两语间又一次维护了业因教的稳定。

最后他说到:“我担任神使三十余年,功绩已圆满。下一任神使应当上任,波斯的瘟疫便是神明给她的考验,为了验证她是否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神使。”

底下有小部分信众嘤泣这诉说自己对他的不舍,觉戾慈祥地摇了摇头:“我老了。功德圆满,该退啦。神明已经给出了指示。”

说罢他回头,示意觉予把他身后那尊巨大佛像上的红布揭开。

觉予看准时机,用力一扯。红布飞扬在空中,底下的所有人都明晃晃看见那神像空了三十多年的手中多出了一把绝世宝剑。

只是这剑,好巧不巧,似乎正悬在觉戾的头顶,剑尖闪过一道寒光。

“啊——”

信徒们惊呼出声,固定住无量剑的麻绳毫无预兆地断裂,象征审判的正义之剑落下,锋利的剑芒直指觉戾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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