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谢殷

李若走到床边,弯下腰把落地灯打开调成昏暗的黄光,解释道:“他现在照见太阳或者看见亮一点的灯眼睛就很疼,有时候还会出血。”

在柔和的光影下,躺在床上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狰狞的怪物。尹青岚走到床边,俯下身去看中年人灰白的面色和身上的纹路。

段玦慢悠悠跨出两步走到尹青岚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极淡极淡的香味从段玦身上传来,干燥温暖的木质香中夹杂着一点甜味,将周围的腐臭味驱散开些。

“挑生咒术,湘西蛊术。”段玦从瘫死在床上的中年男人身上收回目光,垂头很谦逊地询问尹青岚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麻烦。

尹青岚把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小叠符纸和辰砂。接着又翻出一包细若毛发的银针,抬起男人浮肿发黑的手腕放在一个高高的枕头上,偏过头看向李若。

“麻烦打一桶水来。”

李若连忙起身去打水。

尹青岚半蹲在地上,手里捻着柔软的白布,一根一根地给银针消毒。火光在昏暗中跃动,在她眼瞳深处染出一片赤色。

另一边,祝阮菱得了尹青岚的嘱咐,站在黄纸辰砂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凝神提笔,灵气顺着鲜红的朱砂流淌在符纸上开始画符。

她画符咒的速度很快。

道家符咒看起来不过是笔沾朱砂写写画画,其实特别吃天赋,朱砂每推进一点都要耗费许多灵气。灵气不纯或是不足的人手腕上每一秒都犹坠千斤,提笔写到一半手腕就会抖得不成样子。

可祝阮菱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一口气写完三张才停下来,足以见其天赋异禀。

顾兆点燃一支红蜡烛,把这些符烧成灰泡在了水桶里。

李若在旁边看着硕大的水桶和满满一桶水,忍不住问道:“这是要泡起来喝吗?”

这么一大桶,胃撑破了怕是都喝不下。

祝阮菱解释道:“不是不是,这个是杀虫剂,泡水里杀虫的。”

听了这话,李若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我先生肚子里有虫子?”

“看样子是有的。”祝阮菱沉痛道:“估计还不少。”

她的说法已经很委婉。何止不少,男人血管里都快爬满了。

尹青岚把银针烧热了,从脚上开始一针一针扎进男人皮肉里。

精纯的灵力顺着穴位涌入,那块肌肤底下的纹路就犹如鼓胀的经脉般曲张开来,扭动着向上逃窜。活像密密麻麻无数条蚯蚓钻进脂肉里,随时有可能挣破薄薄一层人皮涌出来。

李若紧捏着手在一旁看着完全不科学的一幕,呼吸都停住,咬牙没发出动静打扰。

最后一针。

尹青岚指尖细微转动,将银针扎在盛佐鸣的咽喉上,并指为剑在盛佐鸣额头上重重一点。

霎时,男人带着满身的细针,像条被扔上岸的活鱼般弹坐而起,开始呕吐。

几声干呕后,一大摊米粒大小的红色软体虫顺着他的喉咙爬出来,顺着口腔涌出砸在床单上、地板上。

尹青岚和段玦同时后撤两步,避开虫堆。

红色卵体虫带着湿滑粘液,被符水吸引后飞蛾扑火般快速蠕动进入盆内,滋滋作响,腐蚀得干干净净。

就在空气里弥漫着的腐臭被焦味取代时,一只粗如拇指的红色虫子突然从男人张开的喉咙里飞出来,翅膀嗡动在空中划过残影,迅速射向一旁的尹青岚。

怎料扑到一半,虫子诡异停在空中,腹部吸盘上密密麻麻的足节张开缩紧,徒然挣动。

尹青岚铜钱上的灵气早就已经蓄势待发,一下子没了攻击目标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青铜字面上光泽流转。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段玦一眼。

男人节骨分明的右手上缠绕着那串十八子手持,慢慢向上拨了一颗玉珠子。

清脆的碰撞声后暗芒蹿起。

那只子虫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鸣叫,被近乎透明的黑色火焰烧的干干净净。

巨蟒一般阴冷幽寒的煞气突然在一瞬间完全碾过了房间里留存多日的阴气。尹青岚反射性绷紧了肩背,手碗上的青铜古钱受到刺激,隐隐从红色串绳上飘浮而起。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男人才吐干净肚子里的东西,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李若不是个胆小的人,此时也看得头晕目眩,声音虚浮:“…结、结束了?”

“子虫死了,没事了。”祝阮菱又画了几道符,交给李若:“不用烧成灰,一天两次泡在水里,把水喝下去。另外还有几味草药,熬成汁晚上洗澡的时候加在浴缸里,让他在里面泡半个小时。”

李若连连点头,把昏死过去的丈夫扶到床上躺好,然后坚持带着四人到茶厅暂作歇息。

挑高八米的茶厅宽敞无比,沙发上坐着的四个人之间气氛沉默。

“各位辛苦。”

李若放下水和点心,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她脸色还有些发白,一想起刚刚的场景就觉得恶心恐惧,忍不住问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是怎么到我先生身上的?”

“湘西挑生术,蛊术的一种,最近几年少见了。”尹青岚瞧着李若:“你家最近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人?”

李若摇头听到蛊术两个字就是一惊,万万没想到世上真有这样的东西:“我、我先生脾气很好,生意上有对手,但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啊!”

那就奇怪了。

附在男人身上的蛊虫异常牢固,可见对方手法娴熟,控制入微,最起码是一位成熟的蛊师。那蛊虫上的阴气与丁瑶月屋子里残存的阴气如出一辙,很有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驱鬼和蛊术隶属两派,同时精通两道的还真是不多。这样级别的术士,如果不是与之结下仇怨或有人花重金请动,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

尹青岚把手机里技术部发过来的丁瑶月的照片给李若看:“你看看,认识她吗?”

“小瑶?”

李若一眼认出了丁瑶月,惊讶道:“她在花卉市场上班,给我家供花有段时间了。就四天前还来过一趟,她怎么了?”

尹青岚:“死了。”

“什么?!”

“那天她来你家的时候,你家有没有别人?”尹青岚扫一圈茶厅,问李若:“你先生也是那天以后出的事吧。”

李若仔细地回想,摇头:“小瑶带人来换新花是上午,那几日家里没有异常,也没有别人。”

“好。”尹青岚点点头:“麻烦你去剪几根你先生的头发。”

李若点头,转身取来头发。

段玦坐在尹青岚旁边,伸手要接。

尹青岚“啪”一下拍开他的手。

段玦挑眉。

尹青岚拿起那几根头发,语气冷淡平铺直叙:“段顾问看不起我,看我现在是个废人,现在虫子杀不了阵也不能布。”

刚见面时段玦伸手抱她,手上蓄着阴气不由分说跟探测头一样在她全身运了一遍。她现在徒有其表的状况这人早就已经一清二楚。

尹青岚不是年轻时候,她从不自傲自己的实力,也接受自己是个废人的现状。

段玦的行为,要是换做别的小辈也能说是体贴......好吧,没什么好说,尹青岚就是接受不了段玦自然流露出对她的保护姿态。

她捡到段玦,养大他、保护他,习惯俯瞰他。不喜欢他改变身份定位,不喜欢他越界,也不喜欢他现在给她的压迫感。

这种不喜隐秘又鲜明,很矛盾,夹杂着尹青岚少有的强硬和被人撞破狼狈后的回避。所有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几番酝酿之下,最终都化为尖刺,指向虎视眈眈的入侵者,不许他越雷池半步。

段玦盯着尹青岚看,目光犹如一只猛兽细细嗅闻猎物。半晌,他收回手示弱:“当然不是。”

他面上流露出假惺惺的受伤神情,:“我在追求你,不都说眼里有活讨人喜欢吗?”

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尹青岚心中怒气一滞。

在一旁李若茫然的目光下,她深呼吸,蹲下来在地上摆上数枚铜钱与用木头支着的红绳。

朱砂艳丽摆放在左侧,黑色狗血从瓶子里挤出来摆放在右侧。尹青岚的灵力灌入红线阵法,端起那碗血自上而下浇在红线上。

下一刻,红线突然开始急促地抖动。铜钱位置慢慢变化,许久才平静下来。

尹青岚只往地上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位置:“湘西鹤城。”

湘西,自古湘西多异事,果然是阴山派的人。

祝阮菱感叹:“千里之外操控挑生术,还能操控纸魂。这种实力,在阴山派中也不是简单小人物。”

按照特控部规定,丁瑶月和李若的事归属一处由祝阮菱和顾兆负责。而一处还有个人,姓徐,单名一个止字,好巧不巧正在湘西出差。

王宥当即打电话给湘西特控总部,给四个人买机票过去支援。

下面正式开始阴山支线啦!

ps:从我反复横跳的封面和书名里,宝子们看出我的纠结没?到底哪个比较吸引人啊?【流泪猫猫头.j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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