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三月阳春雪,江南雪消融。
“小伙啊,你帮大娘去把那树上的小咪逮下来好不好?今早小咪跑那颗大榕树上就一直不肯下来了。”
一处算是静谧的小巷院内,林御渡的邻居第一次找上他让来帮这个忙。
距离林御渡搬来这江南小院已有一月有余,不,现在的他不叫林御渡,而是化名为了林羽独。
商谜音那日在林御渡落水之后,便叫水性极好的人带着林御渡从水下游了一段,商谜音的商船也正在那桥的不远处。
至于后来林御渡是怎样逃过那一层又一层的“追捕”,一路直通来到了墨水江南的,那可真要感谢商谜音拿他曾经将军府的赏赐一路买过来的。
“好,您先进我院落里歇一歇吧。”
林御渡笑着把她的邻居迎进了屋中,这副笑容,是在宫中的林御渡从来未有过的。
或许那寻南国师说的对,不做附庸的犬,而是有思想的鹰。
鹰终归是要翱翔与天际之中的,而不是留在宫墙之内当一只金丝雀。
林御渡帮那邻居大娘把猫捉了下来之后便决定出门走走。
他来这墨雨江南已一月有余,却还未领略过这江南真正的美景。
正巧今天正是开春,积雪消融,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今日的江南乡下了些雨,却更为那江南乡添了几分朦胧色。
林御渡撑着伞,漫步在那青石板的小路上,心绪却也飘远了。
而此刻京都养心殿内。
“陛下,您怎能这样偏袒与您不利之人。”
“您不把他诛杀已是大慈悲,如若林将军还活着,他将是您在史书上抹不去的耻辱啊。”
大理寺卿语重心长,此刻的大理寺卿已是季凌溪内阁内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可这皇帝什么都好,一提到林御渡就像没了理智一样。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管……”
季凌溪揉着眉心,他在已经在外打探消息打探了一月有余,却没有打探出任何关于林御渡还活着的消息。
林御渡就如同当年他父亲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季凌溪依旧不相信林御渡已经死了,依旧坚守着那微弱的希望。
“陛下,现在朝中已经因为您大动干戈去寻一个美人的事情而心存不满了。
“我们也自知陛下是明君,但还是请陛下三思。”
季凌溪不愿再听大臣们的谏言挥了挥手屏退了他们,又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养心殿。
或许,当年林御渡就是这样一天有天,等着他的吧……
季凌溪不愿再想,躺在了床榻之上,却毫无睡意。
午后,季凌溪养在外界的探子给他传了个消息。
“陛下,寻南易主了。”
“寻南新主是之前寻南国师南须臾,只听说好像她用了什么手段,那寻南国主无声无息的就死了,而且宣布传位给她这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国主。”
“寻南国主……”
“她可是狼子野心之人,而且,朕与她有仇。”
“你且去接着留意,有任何异常动向接着汇报给朕。”
季凌溪此刻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或感,天下大变。
此刻寻南国境内。
“王,您种下的蛊已然发芽,就等最后一波收割的机会了。”
大殿之上,南须臾不再着那国师所穿的黑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紫色长袍,上面尽是银饰,富丽堂皇。
“好戏,就要开场了。”
南须臾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一直都是一个喜欢看乐子的人,若林御渡不是戚国这样强大中原国的主将领,或许他和林御渡,会成为知己。
三月中旬,桃花开。
林羽独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些什么事情,每天夜里都会梦到战场上的厮杀场景,以及一个模糊的人影。
可自己好像又是生在江南水乡的人,每日靠帮人撰写誊抄书籍为生。
他好像从未去过梦中的场景,却又好像亲身经历过那份厮杀。
可每当梦醒时,自己便会留下眼泪,不知为何。
三天前。
“林将军,你血里可不只有之前的那些毒,还有一种更为厉害的蛊。”、
“名为忘忧,实则如若半内没有解药,便会失去一切记忆,甚至失去情感。”
“而这种蛊在你体内刚好快到半年了,如若你想解蛊,我可以……”
商谜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御渡打断了。
“我不想解这样的蛊,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安排,让我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商阁主,你要取血,就请快些,我今日还有一些书籍没有誊抄完。”
林御渡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好像什么也不在乎,或许过了今日,世上就真的模样林御渡了。
只剩下一个叫做林羽独的普通人。
“行吧,我也弄不懂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我就只想赚钱,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情。”
商谜音也不废话,让林御渡解开了上杉,拿了一把小匕首,轻轻划开了胸口。
鲜血从白玉般的肌肤中涌出,但很奇怪,林御渡心间的血,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那张暗紫色……
蛊虫入体,那么多年,早就把心间那干净的红色血液啃食的干干净净。
林御渡当时究竟为何会被寻南士兵生擒呢……
四年前
是夜,今日戚国又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林御渡和季凌溪一同去那他们常去的山间看那漫天繁星。
谁知自己的军营里早出了叛徒,早把他和季凌溪经常去那山间的事情告诉了戚国将领。
那天晚上,三百精骑包围了林御渡和季凌溪。
“殿下你快走,我来断后。”
林御渡身上并没有带着他经常用着的红缨枪,只带着那一把父亲留下的长剑。
季凌溪也只随身带了一把短刀。
而就算这样,林御渡和季凌溪也杀了一百精骑。
林御渡舞着长剑,一剑一封喉。
可双拳难敌四脚,他们最终也只有季凌溪成功突围出去了罢。
等季凌溪搬到救兵来时,林御渡已经被寻南人带回去了,不知生死。
再然后就是林御渡蛊虫入体之痛,为了逼他降服与寻南。
“我,呸。”
林御渡那时只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快被撕碎了,可头脑还是非一般的清醒。
因为那时的他总是会相信,季凌溪会来的。
自己是戚国人,自己不能叛国。
“是个有骨气的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挨过我练的这嗜心蛊。”
“可是很可惜,就算你回去了,你的筋脉也基本全废了,你也就是个废人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谁还会管你?”
南须臾看着在牢房内面容苍白却依旧一声不吭的林御渡,也只是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这样的人,为何不是我寻南生人。”
季凌溪确实来救林御渡了,他一人带着三千士兵像疯了一样突袭杀进了寻南皇宫的大殿内。
“要不给我放人,要不我今天就杀了你们的狗皇帝。”
季凌溪双目猩红,那时的他已没有半点理智。
“快快快,放人放人。”
寻南国主是一贪生怕死又好战之人,可真当刀刃架在他的脖颈上时,他却害怕的要命。
南须臾不情不愿的去了天牢把林御渡给放了出来。
可当季凌溪看见面色苍白,浑身瘫软的林御渡时,人气得浑身发抖,他此刻已经顾不得礼法了,顾不上什么天下了。
他举剑一刀砍了寻南的丞相,而后抱着林御渡离开了这寻南皇宫之中。
寻南皇宫的路很长,却没人敢阻拦季凌溪,季凌溪就这样一路把林御渡抱着回到了军营里。
“殿下,我怕。”
“殿下,我想你了。”
“殿下,我爱你。”
一路上林御渡一直在小声说着一些什么,一直在小声说着最浓厚的爱意……
到了后来悠悠转醒的时候,林御渡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一根骨头可以动,正由南须臾所说,林御渡废了。
“阿渡不怕,我们还会有办法的。”
“大不了阿渡做我妻,我推着阿渡看遍世间繁华……”
可林御渡不愿意,林御渡不想做谁的依附,他宁愿尝尽世间苦楚,也要重新站起来,拿起剑。
于是季凌溪那三个月找尽了大夫,术士,巫医,都说这种毒无药可解。
直到季凌溪又去了一趟寻南皇宫,不知道是从哪抓来了一个蛊师,用武力逼着他解毒。
以毒攻毒,比第一次用毒痛苦数十倍。
可这一不一样了,这一次林御渡身旁有了季凌溪。
那时候啊,林御渡想着,有他就好了。
可是后来,季柒伊即位以后,一切都变了。
季凌溪对他的皇弟是嫉妒的,他不说而已。
他对那个皇位也是有心思的,只是争的手段不一样而已。
林御渡自己又在季凌溪心里排多少分量呢?
在林御渡彻底忘掉一切记忆变成林羽独的那个夜里,林御渡还在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林御渡,你还爱着季凌溪吗?”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爱着的是边疆那个桀骜不驯的殿下,而不是宫里阴骘不定的皇帝。
不过无所谓了,季凌溪,马上我就记不清你是谁了,你也快点忘了我吧。
林御渡和商谜音都不知道的是,南须臾种下的忘忧蛊可不是普通的忘忧蛊,她可是最喜欢看热闹的人呢。
她种下的忘忧蛊藏在那人心间,如若再一次动情,那一切的回忆就会全盘恢复。
所以南须臾把这个蛊的名字叫做,相见恨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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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见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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