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名找到白井的时候,她正蹲在体育馆的台阶上吹风。
瑟瑟的冷风吹了一地干枯的落叶,扬起来的灰沙迷得人睁不开眼。
冬天的兵库黑夜来的早,才下午五点,橘黄的夕阳就已经被昏暗的云遮住了一大半,渲染出明昏相融的天空。
白井一个人蹲在那里看夕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加个line吧。”
角名把手机递过去,又补了句,“加你的。”
白井和北信介虽然互换了身体,但line是各自登入各自的,以便能够及时回复其他人。
他看着白井手指笨拙在账号里添加朋友,两腿并拢蹲在那里。
“这样蹲着,腿不会麻吗?”角名问。
白井摇摇头,“信酱身体素质很好的,而且蹲着更有利于思考。长的太高,血液很难抵达大脑。高处的空气稀薄,脑细胞转不起来。”
角名思考了下,觉得这个说法很不合理。
他个子比宫双子高,但智商比他们要高。银岛比他矮,智商也没有他高。
他问,“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没有,是我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只是懒。”
角名:“……”
“好了,我通过了。”
角名接过手机一看,她的头像是一只白狐狸玩偶。见白井没注意这边,他把这个账号点了顶置加特别关注。
他刚打完排球,身上只套了个单薄运动服,在冷风里忍不住向上提了提领子。
“东京现在冷吗?”
白井望着远方渐黑的天空,闷闷点头,“可能再过几个星期就要下雪了。”
“爱知县到了冬天也会下雪,你去过爱知县吗?”
白井空子摇摇头。
角名道,“那等你换回来,我带你去名古屋玩吧。名古屋的鳗鱼饭和鸡翅很好吃。”
听到鳗鱼饭,白井转过头,冲他呲牙一笑,“我喜欢吃鳗鱼饭,信酱奶奶做的很好吃。”
怎么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北前辈啊。
也不知道北前辈有没有和她解释清楚喜欢的含义。
“角名,你喜欢排球吗?”
白井空子的话把他思绪拉回来,角名抿抿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如果没有那么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一直打下去?”
白井眉头皱在一起,疑惑不解,“如果公式和模型无法得到结果,那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可是信酱和那个队长未来都不会打职业排球,他们坚持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角名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对他来说,以后打不打职业排球都无所谓。能从国小练到现在,无非也是他天赋更好一些,路走得很顺。
至于北前辈,可能就是养成了和吃饭前祈祷的习惯了吧。
他耸耸肩,随口找了个理由,“理科和排球是两个东西,这么对比不准确。”
白井颇为感慨,“感觉喜欢这种情感是比数学还要难理解的东西。”
是挺难理解的。
角名心里默默地想,我脑子里都是你,你脑子里都是排球和别人。
不难理解才怪。
“天黑了,我要回信酱的家了。再见,角名。”
“哦,再见。”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她在思考喜欢的时候,能不能把他也算进去。但话到嘴边,角名还是咽了回去。
看着白井背书包离开的背影,角名心里不知为何开始后悔没说出口。
他想追上她,在仅存的独处时间里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但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难以迈动。
算了,总还是会有机会的,等打完明天的比赛也不晚。
校门口的便利店里,宫治正在挑选饭团。
一见到角名,立刻结账付了钱。
看出宫治是专门在等他,角名挑眉,“有事?”
“你和北前辈怎么回事?”宫治嚼着饭团,开门见山直问。
自从见到角名安慰北前辈的场景,宫治心里就跟结了个疙瘩一样难受。
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的角名和北前辈,宫治也琢磨出一丝不对劲。
他把心里的疑惑告诉阿侑,想骗宫侑去直截了当地问当事人,结果狗侑那个白痴大大咧咧骂他胡思乱想。
他没胆子问北前辈,一问阿兰他就逃,只能来围堵角名。
宫治眼神收敛起来,“角名你别准备忽悠我,我没阿侑那么蠢,而且我都看到你拍北前辈的肩膀了。”
角名本就心烦意乱,被宫治这么一搅,更是烦躁地不得了。
于是他干脆地掏出手机,解开私密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你也不想这张照片今晚传遍稻荷崎论坛吧?”
这是暑假集训时,宫侑趁他午睡拿着水彩笔在他脸上和上半身乱涂乱画。
宫治攥紧了手机,咬牙切齿,“我记得这张照片早该毁尸灭迹了才对。”
“我备份了。”
“备份了多少?”
“每个电子设备上都备份了。”
“……”
宫治竖起一个中指,愤愤咬了一大块饭团,“算你狠。”
他们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在宫治准备离开前,角名突然叫住他,“宫治,你以后会继续打排球吗?”
宫治嚼着饭团的嘴停下,良久才掀起眼皮扫过角名,“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打排球只是阿侑一个人的梦想。他是他,我是我。”
“宫侑知道吗?”
宫治罕见地再次沉默了,气氛静默地连耳旁刮过的冷风都听地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刚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角名好心劝了他一句,“还是早点说吧,反正好坏结果五五开。”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他的,还是说给自己的。
角名又往上拉了下拉链,摆摆手离开了。
他们第二天还有八强赛要打。
事实证明,北信介的谨慎策略是对的。
他们去年的对手猛虎高校今年大变样。
半个队伍都是高一新生,一个个三大五粗,肌肉结实地狠,撑得运动服紧紧贴在身上,尤其是胸肌处甚至已经变形。
宫侑啧啧称奇,“这胸肌发育程度,猪治再多吃三碗饭,说不定能比上一比。”
两个人瞬间打了起来。
猛虎高校的策略很简单,不靠任何乱七八糟的技巧,就以单纯的力量碾压对面。
“呵,以为多长几块肉就能拦住我们吗?”
宫侑抱着球朝场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他举起手,体育馆瞬间万籁俱寂。
球被抛向高处,一记强有力的跳发球划破空气,擦过后排自由人,狠狠砸在边界线。
粗壮的自由人僵硬地转过头,那被砸过的地方似乎还冒着烟,宛如对面趾高气昂的主权宣示——
排球场上,凡是排球飞过的地方皆是稻荷崎狐狸的领地。
可恶,这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在满天的鼓舞声中,宫侑勾起嘴角扫过他们。
狐狸可是吃肉的。
面对对面强大实力的挑衅,猛虎高校的教练立刻喊话鼓励他们,“稳住!稳住就是胜利!他们不可能次次发球成功,只要有扣球的机会,我们绝对能翻身!”
排球胜利与否是一种随机事件,使用绝对太不严谨了。
白井站在候补区观察整场比赛,不认可猛虎高校教练的说法。
她已经适应了在候补区看其他人发光发热,虽然不上场打比赛,但是会时刻注意着赛场一举一动。
信酱过去三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明知没结果还要去做,甘心吗?不会后悔浪费时间吗?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帘,又迅速被人群淹没。
她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可是信酱现在应该在东京才对啊。
昨天晚上通电话的时候,信酱告诉她音驹进了决赛。
可是从东京到兵库也要坐一天的车啊,乘飞机的话也要好几个小时。
等白井再想去捕捉那抹身影时,涌动的人流已经将人淹没在观众席里。
“阿兰!”
“阿兰前辈!”
队友急切焦虑地声音拉回白井的目光,球场上阿兰正脸色惨白地半跪在地,手上的鲜血止不住地流。
猛虎高校抓住宫侑跳发的失误机会,狠狠打了一记球回击。
强壮的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以绝对的力量按住身形纤细的狐狸,恨不得碾压干净它的骨头皮肉。
那颗球被全力扣出,重重砸在去拦网的阿兰的手指上。
一道清脆的骨头碰撞声后,刺目的鲜血直哗哗从两指间流出。
“他的手流血了,下一局没法上场了。”教练简单察看了下阿兰的伤势,迅速做出判断。
阿兰忍着痛摇头,“不、不用,我还能继续。”
“如果以后还想继续打比赛,现在就立刻去医务室。”黑须监督一口否决阿兰,沉声道,“信介,下一局你来替补尾白。”
白井呼吸停滞了一瞬,背后的计时器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名为责任的承诺的压力争先抢后涌入她的身体里。
昨晚因为对面男寝的吵闹声,凌晨三点才睡着,今天又做了一下午的实证分析,眼睛都快瞎了[爆哭]和室友争辩分析、痛骂老师加上一包火鸡面,嗓子也成功哑了[爆哭][爆哭]
为了防止我猝死,我要去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可能跨年夜才更新,或者元旦节maybe([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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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互换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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