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凑巧了,也许你猜的没错。”齐玉拿着手里的铁箭头陷入了沉思。
王春之死,毫无破绽,常如景根据自己多年断案的经验,只觉得此人倒霉。
可是,将从凌海楼出嫁的女子全部放在一起,就会发现,这些女子大都十**岁,正值青春年华,都是怀孕六七个月之后早产,而后一尸两命。他们的新婚夫君,也在不久之后,因各种意外亡故。
常如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大人,陆渊在陆夫人亡故之后,为何没有续弦?”
齐玉收敛思绪,面露疑色地望着常如景:“我曾听闻,陆渊出身寒门,求娶方姝柔的时候,方将军不同意,直到陆渊承诺,此生只娶方姝柔一人,方将军才松了口,之所以不续弦,可能是为了不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
“原来如此。陆渊让义子开青楼,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敛财,实际上是为自己行方便,还能以此楼为地方官员勾结的联络点。”这样一举三得的主意,也只有陆渊这样的人才能想到,常如景不得不钦佩他的才华,可惜他的才华没用在正道上。
齐玉将弓箭头递给常如景:“如此看来,老翁应该也是三皇子的人。”
常如景拿着弓箭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不喜参与皇家的事,如今却不得不卷入其中:“陛下要查办陆渊,三殿下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亲自呈给陛下,还能落得个好名声,如今却要借大人之手?”
齐玉明白自己这次把常如景得罪狠了,这人讲话已经要分你我了。不过齐玉不在乎,他只想查案,哪怕得罪陛下也在所不惜:“大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明白,太子要借陆渊的势。三殿下贵为皇子,却无母亲撑腰,此时,他若公开与陆渊为敌,你觉得太子会不会与陆渊联手?”
常如景明白了,夺嫡凶险,尤其是冒进的人,总会第一个出局。
齐玉接着道:“你不妨再想一下,为何陆成雪前脚进宫,花音就招供了之前不肯说之事。”
常如景此时耍了个小聪明:“属下愚钝。”
齐玉懒得拆穿他,直言道:“三殿下怕是也想借陆渊的势,只是陆渊一心向着太子,三殿下彻底死心了,才走出这一步棋。”
常如景点点头:“陆渊将这些怀孕的女子嫁给别人,可以理解为不想坏自己的名声,反正将来可以收为义子,可这些女子的孩子似乎都活不下来,这是为何?”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两人说完,又沉默了下来。老翁供词的墨已经干了,常如景将它和弓箭头一起放进一个盒子里。
这些天,常如景将心思都放在了查案上,一刻都不停歇,可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花音。方才齐玉主动提了花音,常如景觉得此刻求情再合适不过:“大人……”
“不必吞吞吐吐,但说无妨。”齐玉大概知道常如景要说什么。平日里,他自己的心思百转千回,可他欣赏坦坦荡荡之人,常如景正是这种人。
常如景站起来,给齐玉行礼:“大人,我一定竭尽全力查清凌海楼案,能否换花音一线生机。”
“花音是三皇子的人,她可比你聪明多了,你放心,就算你我不出手,三皇子也会保他的。”
没得到确定的回答,常如景依旧不放心,三皇子心思深沉,怎会将蝼蚁般的人命放在心里:“我始终欠她的。”
齐玉叹口气:“常如景,我骗你一次,你就记得如此深,这次,我不想骗你。如果连你我都不能保证查案时的公正,那大理寺还有诚信可言吗?我齐玉,誓死捍卫大梁律法的公平公正。”
常如景站直了身体,垂下了行礼的手。他先前不常在齐玉面前露脸的时候,已经听说过此人阴险毒辣,这些日子与他共事后,也确认他攻于心计,可他确实堂堂正正,对待受苦受难之人又有恻隐之心,这正是常如景追随他的原由,如今确是他自己破了戒。
齐玉见他不说话:“凌海楼案,还查吗?”
常如景坚定道:“查。”
齐玉难得露出一个笑来,转瞬即逝。
……
课后,陆成雪走到梁云满身边,低声说:“晚上,来我房间。”
梁云满皱着眉头:“为什么?”
陆成雪看了眼梁云满丰满的胸脯,不知让她做太子妃,是帮她,还是害她。
一旁的华荣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陆成雪。
陆成雪恰好与她对视,而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梁云满一把拉住转身准备走的陆成雪:“你愿意帮我?”
梁云满兴许是太高兴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起来,连一旁的华荣都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角。
梁云满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夸张,容易引人注意,遂放下了手。
陆成雪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聪明如华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问梁云满的。
而梁云满得了一个飞升的机遇,当然也不会告诉互为竞争对手的华荣。太子选妃在即,她们是朋友也是敌人。
梁云满忐忑的等待着夜幕降临。
时辰一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偷偷摸摸的,往陆成雪的房间走。
恰好看见赵承安从陆成雪的房间出来。一瞬间,怒火充满了梁雨满整个胸膛,她要去拆穿陆成雪,在皇宫私会太子,可是重罪。
梁云满怒气冲冲的走了两步,眼看着就要跟赵承安照面。赵承安的笑容一下惊醒了她,梁云满急忙退到假山后。
她给自己顺了两下气,还好没有冲动行事。太子殿下无疑是喜欢陆成雪的,此时她若将二人私会之事声张出去,太子殿下一定会记恨上她,那她还能嫁进东宫吗?反正是要利用陆成雪的,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等赵承安走远了,梁雨满才偷偷摸摸的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她推开陆成雪的门:“陆成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会太子。”
“你怎么没去皇后娘娘那里告发我?”陆成雪岿然不动的坐在椅子上。
“你无耻。”
陆成雪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笑了一下:“你若再不把门关上,大家都知道你来奉承我了。”
梁云满几乎是立刻关上了门,才后知后觉的认为,陆成雪像使唤丫鬟一样的使唤她,于是更气了:“你……”
“太子若不来,我如何给你们制造机会。”陆成雪打断了她。
仅仅这一句话,像是打通了梁云满的任督二脉,她立刻想明白了,陆成雪要如何帮她,愤怒的表情一下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笑脸,又因变脸太快产生一丝羞涩。
陆成雪第一次欣赏到,一个人的表情居然可以这么丰富,她乐不可支的喝了口茶。
梁云满也跟着笑:“我若成了侧妃,绝不与你争宠,你信我,我们一定能像姐妹一样相处。”
“我只负责创造你们独处的机会,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你知道的,我也不能将你按进殿下的怀里,你说对吗?”
梁云满挺了挺她熬人的胸脯:“你说的对,太子殿下只是不了解我,我就是缺个机会。”
陆成雪并不想听梁云满的誓言,她只要保证,梁云满肯听她的就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别被别人发现,等时机到了,我通知你。”
梁云满肉眼可见的开心,等她走了,陆成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
自从陆成雪进宫后,沈复回不知又怎么触发了陆平的警戒,陆平盯他盯的更紧了。
他为了自证清白,甚至没有离开相府半步。然而他也没有整日读书,他在偷偷习武。他总觉得,如今的风平浪静,是为了迎接一场更加强烈的风暴。
他想给陆成雪写信,问声好,可又怕这信成为陆成雪的绊脚石,他不得不化思念为动力,更加勤奋的习武。
……
今日将会是赵承安第四次看望陆成雪,陆成雪下定了决心,她怕再不动手,赵承安与她和好的那点喜悦快要耗费完了。
她将春情散撒进了茶壶里。
赵承安拎着东宫特制的糕点,来看望陆成雪。
陆成雪将糕点放在一边:“方才吃太多了,这会儿吃不下了,留着明日再吃。”
赵承安笑了笑:“你还与小时候一样,遇见喜欢吃的,总要多吃两口,一直吃到肚子不舒服为止,也没个人管你,你就更是撒开了吃。”
“人活着不就为了吃饭吗,要是不用吃饭,就不会有掠夺,不会有战争,所以能吃是福,指不定哪天就吃不到了呢。”
“小馋猫,吃点好吃的,也能讲出许多道理。”
“我才不是馋,我是珍惜粮食。”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一会儿,陆成雪拎着茶壶给赵承安沏茶:“殿下,喝口水解解渴。”
赵承安毫无防备的喝进了肚子里。
陆成雪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下是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九死一生,也许就此解脱也说不定呢。
曾经也不是没想过去死。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掉下马摔死,或者像阮辞一样,被大火烧死,可这些意外都没有发生,陆成雪也只好继续活着。
“成雪,你怎么了?”赵承安感觉有点热,不过现在正值盛夏,热也是情有可原。
“殿下,还真被你说中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陆成雪委屈道。
赵承安心都要化了:“我给你揉揉?”
陆成雪笑了下:“殿下别取笑我,我方才喝了好多水,想出去一下?”
赵承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要做夫妻了,陆成雪不与他见外,他会更高兴:“什么笑不笑的,人之常情,你快去。”
陆成雪站起来,拿了本书递给赵承安:“殿下无聊的话,可以翻翻书,殿下愿意等我吗?”
赵承安还真拿起书翻了起来,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他会等陆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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