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顺利找到了地下暗室的入口,他拿着火折子跳了下去,阴暗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怕里面还有其他的人,因此没有出声。
“谁?”沈复回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南州一喜:“复回哥,是我。”
“往左边走,南州。”
经沈复回的提示,南州调转了方向,很快就看到了被关着的沈复回,他拿出方才从瘦子身上搜到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南州欲带着沈复回离开,沈复回拉住了他:“等一下,何大人也在这里,我去叫醒他。”
南州惊讶道:“何正?”
沈复回“嗯”了一声,快速走到墙角,拍了拍了昏睡中的人:“何兄,醒一醒,何兄,南州来救我们了……”
何正昏昏沉沉的睁开了双眼,又听到南州二字,强打起精神:“你说谁来了?”
“南州,他来救我们了,我扶你起来。”
沈复回话音刚落,南州也凑了过来,他万万没想到,多日未见的何正,居然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往日那股霁月清风的气质全然不在,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全身都在渗血。
南州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背过身半蹲在何正面前:“上来。”
沈复回是唯一知道真相的外人,此刻,他的思有点复杂,不过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与何正对视一眼,欲将何正扶到南州的背上。
何正缓缓的摇了下头,用往常惯用的手势拍了下南州的肩膀:“不用了,你们快走,带着我就是个拖累。”
南州皱着眉,不悦道:“快上来,怎么这么啰嗦。”
沈复回也跟着附和道:“何兄,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丢下你的,就别浪费时间了。”
何正怕再拉扯下去更耽误时间,就爬上了南州的背。
这小子,不知不觉又结实了一些,越来越像一个男子汉了,这样也好,省得何正无论去到哪里,都免不了操这一份心。
三人扶持着,从地下牢房上来,上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南州怕陆成雪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于是脚下加快了步伐。
沈复回看到了已经死了的瘦子,却未见另一个看守他们的壮汉,想提醒南州注意危险,可南州在前头走的极快,沈复回也只好亦趋亦步的跟着。
他们走在院子中,一阵风闪过,那壮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他抓住沈复回就往相反方向跑。
南州心里只想着陆成雪,完全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何正虚弱的喊了句:“沈复回。”南州才惊觉身后的动静。
沈复回这些日子的功夫没有白练,被抓住的一瞬间,他就挣脱开来,壮汉的本意不在打架,否则这几个人出不来地牢,他只想趁机抓走沈复回。
在南州将何正放在地上一会儿时间里,沈复回已经落了下风,他被壮汉拉着往黑暗里隐去,沈复回自然也不能如他的意,几番纠缠下来,虽受了伤,但也没有让壮汉彻底得逞。
南州加入了战斗,壮汉被一脚踹翻在地,他顺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一个鱼打挺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眼神变得更加狠戾。
南州也换了个迎战的姿势,顺势对着沈复回道:“哥,你先带何大人走。”
沈复回自然不肯丢南州一个小孩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胜算大。”
壮汉冷笑一声,立刻发起了攻势,刹那间,三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南州攻其下盘,沈复回则攻击他的胸口,你来我往间,壮汉落了下风。
几个回合下来,他就摸清了南州和沈复回的招式,又很快调整了作战方案,转败为胜。
沈复回和南州对视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不易恋战,他们二人同时出脚,踹向壮汉的腹部,壮汉被踹出去两米远,二人转身就跑,不忘带上何正。
何正此时已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似乎算好了,南州二人打不过壮汉,便提前往院门口移动。
沈复回和南州默契的,一人架起何正的一只手臂,抬着他往外跑。刚走到门口,壮汉就追了过来。
沈复回率先松开了手:“南州,你们先走,我拖住他,放心,他只想抓住我,不会杀我的。”
沈复回说的不无道理,若是陆渊要他死,当时就动手了,何必让他毫发无伤的留到今日。沈复回这两日想了好多,他茅塞顿开般的唔到,陆渊大概已经知道了他是皇子。
可南州哪里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沈复回是他的老师,是陆成雪的……朋友,可何正又救过他的命,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沈复回在与壮汉过招的同时,喊道:“南州,别犹豫,快带何大人走,否则你会后悔的。”
南州虽然不喊沈复回为老师,但在心里还是认可他老师的身份的,况且沈复回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南州便不再犹豫,拖着何正就走:“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何正死活不肯走了,他是懂武之人,如何看不清楚,沈复回不是壮汉的对手,他已是将死之人,何必连累了别人。
他握住南州的肩膀:“我拖住他,你们走,否则谁都走不了,这人的功夫,你我三人联合,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否则陆渊怎可能只派两个人看管我们。”他说完不给南州反映时间,快速冲到沈复回跟前,与他一起与壮汉格斗。
沈复回一惊:“何兄?”
何正没有出声,他屏住呼吸,忘记了全身的疼痛,使出浑身解数出击。
南州自然在何正冲过来的时候,就一起出手了。
三人成虎,很快又占了上风,可壮汉岂是服输之人,他很快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把短刀。
何正一看不妙,立刻出手:“你们快走,我拖住他,沈复回,带南州走。”
谁都知道,再打下去,必定是你死我活,根本不存在抓活的还是抓死的,读过兵书的都知道,在战场上若是打急眼了,即便将军说了抓活的,也是不可能的。
壮汉逐渐又占了上风,南州的手臂,沈复回的腿,都被割伤了。
何正怒吼一声:“你们快走。”
取舍间,沈复回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何正千辛万苦也要保住的人,他得帮他保住。于是,他拉住南州就跑。
南州一边跑,一边道:“他会死的。”
沈复回安慰道:“我们去叫人,速度越快,他活下来的几率越大。”
他们没跑出多远,迎面撞见了陆成雪和齐玉,还有吴良挣和禁军。
南州一喜:“快去救何大人。”
一拨人急匆匆的往回跑,壮汉常年习武,已经听到了动静,尽管还差一点,他就可以杀死何正,可他是聪明之人,知道保命要紧。
何正哪里允许他就这么走了,陆渊第一次主动出面抓人,他必定要留下这个证据,他死死的缠住壮汉,不让他有机会逃脱。
壮汉已是穷途末路,出手又快又狠,刹那间,何正的身上又多了好几处伤口,不停地向外喷涌出鲜血。
何正的力气快用尽了,可眼看着援兵就到了,此时是万万不能放弃的,他用双臂死死的抱住壮汉的一条腿。
齐玉他们一冲进来,看见的就是壮汉的刀,一刀一刀的往何正身上扎,何正宁死也不松手。
齐玉又怎会不知他的用途,第一个冲上前,将壮汉打倒在地。
壮汉目眦欲裂,喘着粗气,极其不服气的瞪着齐玉,可他知道大势已去,拿着手中的刀,朝自己心脏扎去,吴良挣一脚踢向了他的手,短刀落地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壮汉痛得闷哼一声,五官扭曲在一起,他放弃了挣扎。
何正被扶着坐了起来,毫不夸张地说,他全身没有一处不流血的,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齐玉,拜托你了。”
齐玉见惯了生死,比何正惨的更是不计其数,他早就心无波澜,此刻,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他没有对皇帝说谎,他与何正确实一起在军营待过,他们都受过方家军的恩惠。
只是,何正以前不叫何正,他叫闻器,他比他早一步出军营,齐玉知道他家破人亡后改名换姓,也知道他决不会真心做谁的义子,他劝过他,可何正叫他不要多管闲事,又常常在暗中给他传递消息。
二人道不同,却又相同,因此,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合。
齐玉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何正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的一颤,他已经经不起一丁点的触碰了。
齐玉脸色微不可闻的变了一下,何正又对着他勾了一下嘴角。
沈复回不顾在场的任何人,急匆匆的拉住南州,来到何正面前,对着南州道:“你跟他说说话。”
南州也被此人的英勇震撼到了,那个放荡不羁爱调笑的何正,他还没有弄懂他,他就要死了,南州看上去很不开心。
何正想抬起手,触摸一下南州,可惜他没力气了,只稍微抬起来一点,就放了下去,他露出一个从前从未有过的真心的笑容,沙哑着声音:“南州,好好活着。”
南州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活着。”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即便天下最好的郎中来了,何正也活不了了,地上都是他身体里流出的血。
何正不知听见南州最后一句话没有,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咽了气。
壮汉被齐玉押回了大理寺,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齐玉从他衣服上扯了很大一块布,全部塞进了他的嘴里。壮汉一路上止不住的干呕,所有人都默契的视若无睹。
何正的尸首自然也要先带回大理寺。
陆成雪方才一直默默躲在人群后,只等人都散场了,才上前打量沈复回。
沈复回眼睛瞪的老大,惊奇的看着陆成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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