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懵懂的亲近

灵叹屈指弹了几下长剑,毫无反应,又拎着剑往门框上敲了敲,依旧刺眼。

枯青看不过去,接过长剑走进库房,随手一扔丢到横梁上,既不刺眼又将屋子照得通亮。

但,很明显那位生性张扬的长剑并不喜欢这样的对待,竟闹了起来,疯狂震动,将画卷都震掉了好几幅。灵叹实在拿他没辙,将长剑够下来,塞回了储物耳钉中。

微弱的月光洒进库房,枯青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狐狸石雕,输入灵力后如一般灯盏那样亮了起来。

灵叹看小狐狸栩栩如生眉眼含笑,转而直勾勾地盯着枯青。

枯青瞪她一眼道:“用不用,不用我收起来了。”

“当然用,”灵叹一把抢过石雕,“这么可爱的小狐狸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那是枯颜做的,刚到枯荣山的时候,我经常会想念族长爷爷。”枯青看着灵叹手上的石雕,锋利的五官透出一点柔和,“现如今,他们都不在了。”

灵叹小心地看了一眼枯青,将石雕雕放到一旁的矮桌上,拍了拍他的背。枯青扫开她的手:“没必要。”

灵叹拿他没办法,转身捡起刚刚被震掉的画放到桌子上,既然掉下来了就顺便看看。

展开的第一幅上,一名红衣小女孩低头抱膝坐在祠堂外面,因为雨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身旁,一个男孩侧身蹲着,撑着一把偏大的白伞将两个人遮住。这张画画工明显不足,线条不均,人物走样,还有些墨迹晕开的痕迹。

灵叹盯着画,又是那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她将画往灵回眼前推了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是母亲去世那年,那时我十岁,你五岁,你应该还没怎么记事。那年与懿灵交战,母亲战死,父亲重伤,多亏了文川伯父帮忙操持葬礼。此后一年你经常会哭,还时不时跑到祠堂墓地,我跟着伯父学习无暇顾及你,很多次都是怀城和文责将你带回。”

灵叹看着画点点头:“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喜欢上怀城也不奇怪了。”

“你说什么?”灵回有些激动,声调都拔高了一度。

“冷静,兄长,你今天有些亢奋了。”灵叹摸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只是在猜测以前的自己的想法,毕竟现在的我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但若是在这样的时期产生一些懵懂的亲近也是合理的。”

灵回卷起画轴放到一边,叹了口气道:“也不是说怀城不好,自文家被流放后,你的玩伴只剩下他,亲近是自然的,而且他也确实称得上是良配。但我看得出,他对你并无男女之意,你越长大性子就越克制,不会主动挑明,但稍微了解你一些就能看得出你的心思,我怎能不心疼。”

“不对啊。”灵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既然真那么明显,那怀城应该也看得出吧,为什么不早日挑明让我断了心思。难道他其实是一个很恶劣的人,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怀城这里没问题。”灵回先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额角,接着向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但他这里恐怕有些问题。”

“兄长的意思是,怀城的情感?”

灵回点头:“嗯,怀城待人恭顺谦和,但相处久了不难发现,其实更多的是一种疏离,哪怕对你略有不同,但本质上并无差别。”

情感,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怕真的有问题旁人也无法察觉。

灵叹晃了晃脑袋,双手拍击脸颊:“先不想那些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确定怀城和云天的联系。”

灵叹说着又展开一幅泛黄的画卷,画上穿着纯色孝衣的少年背对着怀氏祠堂,肩头落着雪花,身体微微倾斜,将重量压在手拄着的墨伞上,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灵回想了一下:“这可能是你十七岁那年,怀城十九岁。那年天气异常寒冷,许多地区还出现了严重的雪灾,怀城的父亲也被派遣外出,协助赈灾。三个月转眼过去,怀城等来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身,来使只说穷山恶水,怀相惨死,请家人节哀。他与母亲办了个简单的葬礼,此事也就到此为止。

“也有可能是怀城二十几岁的事,他自小聪颖,两年孝期一到,便有人举荐他入朝做了个小官。他敢说敢言,满腔热血抱负,复旧也连连升他的官阶。但好景不长,他的母亲不知为何要在冬日外出,还偏走到了城外冰湖上去,不慎跌入村人捕鱼的冰窟之中,生生冻死了。”

见灵叹皱眉不语,灵回收起画,和刚刚那幅放到一起,又随手抽了一幅出来,碰巧抽到了之前怀城和宋城主对饮的那张画,卷好又放了回去。

这时,枯青递过来一幅画卷,灵叹接过一看,竟然是怀城在认真地雕刻一具真人大小的木制傀儡,其身旁不远处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套火红的衣衫。

枯青指指衣裳:“像不像枯颜穿的那套。”

灵叹惊讶地看向枯青,却见他又展开一幅画,正是最初见到的那幅,一只黑猫趴在浅睡的怀城怀中。

“虽说天下黑猫多得是,但是不排除它和勒伤我的那只是同一只。”

灵回看了一眼:“我确实在怀城身边见过一些黑猫。怀城的父母都去世之后,你常去找他,我常去抓你,偶尔能见到一只猫,百年来皆是如此,但它们大都不完全相同,我也以为只是怀城偏爱,多养了几只。但如果黑猫是某种灵兽化形的话,就说得过去了,不过我一直没察觉到异样,那这猫至少得是八阶灵兽才行。”

灵叹将所有的画收好,拍拍灵回的肩膀,伸了个懒腰:“有兄长这句话就够了。现在知道怀城身边确实有过一只黑猫,也知道他们可能另有交易就可以了。好了,困死了,睡觉去。”

“睡什么睡,”灵回扯住灵叹的后领,“看你刚刚那幅画的内容,你是早就知道怀城可以修炼还是傀儡师吧,我以为我们无话不谈,你竟然瞒着我!”

“兄长别气,”灵叹心虚道,“现在的我都忘了啊,我保证,我没有别的事情瞒着你了,兄长也是一样的对吧!”

灵回没有回应,只是松开了灵叹的后领:“回去睡吧。”

灵叹挣脱了束缚后立马一溜烟地跑掉了。

灵回看着灵叹逃掉的方向,而枯青则盯着灵回的眼睛,当灵回回神注意到枯青的视线时,枯青却收起了石雕,变回狐狸形态离开了。

之后过了整整三日,第四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云天便敲响了将军府的大门,用带着欢快的声音喊道:“小灵将军!我来接你啦!小灵将军!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小灵将军——”

以松刚伺候完灵叹洗漱,大老远就听到云天的声音,嫌弃嘀咕道:“这是个傻子吧,幸好小姐不用真的嫁给他。”

房间内,灵叹坐在平日里作画的案几前,上面铺着一张勾勒了几笔的画纸,隐隐能看出人形。这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幅画,是怀城吗?可能是吧,她画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幅。

她这几天一直在消化兄长讲的那些关于怀城的事,还有枯青察觉的怀城和云天的联系。但是思来想去,只能让她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他们筹谋这么多难道只是想送自己去解决言泽吗?可是为什么是自己呢?

她不知道,她也没办法知道。当她意识到时,她就已经是那几人的傀儡,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看不见的丝线操纵着她的四肢,无形的大手摁住她的身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走入了棋盘的中央,困于交错的网格之间。

灵叹的思绪蔓延成长,甚至将自己都拖入深渊,突然,一声拉长了的“小灵将军”闯入了灵叹的精神世界。她愣愣地看向推开门的浅黄色身影,看着那被烧毁了大半的脸上仍然洋溢着笑意。

应该是过于刺眼了吧,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云天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的样子吓到了灵叹,连忙把脸遮住:“对不起,小灵将军,我忘记自己现在是这副样子了。灵回将军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就弄成这样了。这几天我也没出门,把这事给忘了,小灵将军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灵叹抹去眼泪,拿开云天挡脸的胳膊,抬手将他脸上的火属性灵力抽出:“很疼吧,之前我们行走不便时用过这招,其实只是将灵力附在脸上烧毁表面,到时再祛除灵力治愈就好了,不过长时间不处理还是会有毁容的风险。”

“原来不能自愈啊,”云天摸摸自己恢复的脸,笑道,“灵将军跟我说,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因为兄长知道我会帮你治,当然他这也是提醒我了,以后你再嬉皮笑脸就这样治你!”

云天立刻做出害怕求饶的样子:“不会吧,小灵将军,你也知道我实力一般,就指着这张脸吃饭了!”

灵叹推开凑上来的云天,去卷起了那幅只有几笔的画纸,和其他卷轴放到了一起,她这几日从库房搬了许多画回来,常常翻看着那份好像属于别人的记忆。

“灵叹,”云天突然认真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我真的……”

“真什么真!”灵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黑着脸道,“我妹妹心软,我可不是!你要是再说什么、做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小心我让你横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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