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岁月,不知时日长。皇甫慈与欧阳明日在此朝夕相对,月余光阴倏忽而过。
这日,皇甫慈正在洞中打坐,忽觉丹田内力奔涌如潮,原本滞涩的经脉竟豁然贯通。她惊喜地发现,走火入魔的隐患已悄然化解。
"明日哥哥!"她雀跃地跑到欧阳明日身边,"段氏心法需清心寡欲,这些时日静心参悟,竟让我突破了瓶颈。"
欧阳明日含笑望着她:"是你的机缘到了。"正说话间,洞外忽传来一声轻叹。但见段老爷子负手而立,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
"外公!"皇甫慈又惊又喜。
段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欧阳明日:"小友,多谢你这些时日照顾慈儿。"说罢袖袍一拂,数道指风过处,洞外潜伏的几人应声而倒——正是欧阳明日那些阴魂不散的师兄。
"慈儿身份特殊,今日之事,还望小友守口如瓶。"段老爷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欧阳明日正要答应,忽觉颈后一痛,眼前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只看见皇甫慈惊惶的面容,和段老爷子深沉的目光。
"外公,你对他做了什么?"皇甫慈急道。
"忘忧蛊。让他忘了这一个月的事,对你们都好。"
皇甫慈怔在原地,看着昏迷的欧阳明日,心中五味杂陈。
"我想知道父亲的下落。"她轻声问。
段老爷子长叹一声:"八年前,皇甫忠就已不在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皇甫慈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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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欧阳明日醒来,已身在边疆老人居所。对于过去一个多月的事,他竟全无印象。边疆老人查看后,神色凝重:"这是段氏的忘忧蛊,为师也解不得。云南蛊术诡谲,尤以忘忧蛊为最,能织梦忘情。"
欧阳明日只觉内力大增,边疆老人细察之下,啧啧称奇:"你竟习得了段氏内功心法,这番际遇着实难得。"
正说话间,古木天带着上官燕到来。欧阳明日抬眼望去,恰对上上官燕清冷的眸子——那双眼睛,竟与他梦中"观音"有九分相似,让他不由一怔。
边疆老人对上官燕道:"段氏的外孙女,便是你表妹皇甫慈,也是你的少主。"
古木天本欲让上官燕与边疆老人的弟子比武,见欧阳明日不良于行,便想作罢。这话却激起了欧阳明日的好胜心:"在下愿与上官姑娘切磋。"
"这不公平。"古木天摇头。
上官燕却道:"我可自缚双腿。"
"不必。"欧阳明日指尖金线微颤,"凭这双手足矣。"
比试开始,天机金线如银蛇出洞,与上官燕的剑招缠斗不休。三十招后,欧阳明日佯装发射毒针,上官燕闪避不及,露出破绽。
"卑鄙!"上官燕收剑冷斥。
欧阳明日淡淡道:"武功本就是虚实相生。最后一招制敌为实,其余皆是虚招。”
待上官燕离去,欧阳明日向师父问起她的来历。听闻她国破家亡的遭遇,不由生出几分怜惜。边疆老人又说起龙魂凤血的传说,欧阳明日却是不信:"刀剑岂能左右人心?"
他对上官燕,有怜惜,有敬佩,却独独少了那份心动。欧阳明日一向自负,即使想要得到,也不屑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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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南大理,皇甫慈方知表哥段思平已另娶白蛮贵女。站在熟悉的竹楼上,她望着远山叠翠,心中一片清明。外公的棋局,她终于看懂了。
“慈儿,你可是在怨外公?”段老爷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皇甫慈转身,目光平静:“外公以联姻始,以出家终,无非是要借我平衡各部势力。乌蛮三十七部奉我为主,是因外婆血脉;白蛮容我在大理立足,是忌惮段氏威名。让我出家为尼,既全了信仰,又免了婚嫁之争。这段时日,我才发现我是如此幸运,至少我在云南没有饿过肚子。”
段老爷子长叹一声:“乱世之中,能活着已是幸运?至少这样,能少流些血。”
恰在此时,边疆老人到访,带来了上官燕的消息,上官燕生母丁雪莲和皇甫慈生父皇甫忠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听闻自己竟还有个表姐,皇甫慈怔了怔,随即做出了决定。
“外公,我明白。我不是你棋局里被迫出家的棋子,而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能同时安顿部落、保护亲人的路。我愿出家。”她语气平静,“但在剃度之前,我想再见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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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临天山,物是人非。上官燕见到皇甫慈的第一面,就直截了当地提出合作:“表妹,你我联手,夺回皇甫家江山。”
皇甫慈轻轻摇头:“表姐,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为了一己私仇掀起战火,受苦的终究是百姓。”
“我没得选。”上官燕握紧剑柄,“这是父亲的遗命。”
“路都是自己选的。”皇甫慈望向远山,“看似命中注定,实则是性格使然。若我是你,绝不会为逝者牺牲生者的福祉。”
上官燕固执地道:“我要做孝顺女儿,做不到也得做。”
“我尊重表姐的选择。”皇甫慈最终轻叹,“若有一天你后悔了,云南永远是你的退路。我这里有一个金线蛊赠你,提前服下,可以为你解一次毒。”说罢,皇甫慈拿出一个锦盒。
上官燕接过,心情复杂,表面却平静如水:“多谢表妹!”
临别时,皇甫慈最后望了一眼天山。那个曾与她定下婚约的少年,那个让她第一次懂得心动的少年,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回到大理崇圣寺,在袅袅佛香中,皇甫慈跪在佛前。剃刀落下时,她忽然明白了外公的深意——不是每个棋子都要按既定的路数走。既然注定要在这盘棋局中,她就要做那个守护苍生的棋子。自己失去的不过是爱情和亲情,其他人失去的却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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