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秦越毫不犹豫,立刻回答。
“试凶水不会说谎。”
“这我不确定,但我确定你没有。”
萧路直视秦越的双眼,秦越并不躲闪,坦然与他对视。
稍顷,萧路垂眸:“秦越,在我的前世里,我跟卓道正的关系是不是跟现在截然不同?”
秦越有如当头遭遇一记惊雷,怔在那里,嘴唇微启,说不出一个字。
萧路依然不看他:“卓王亲自处罚的我,我在地府杀过人。”他忽然抬眸,“我是不是杀了跟他有关的人?”
秦越闻言,惊异之色褪去,缓了片刻,他轻轻说道:“没有,你不要乱想。”
萧路苦笑:“好吧,你不能说,我不问了。”
“说了不要乱想,你的前世是人啊!人怎么能有本事来酆都杀人?”秦越哑了嗓子,“而且,你是天下最好不过的人!”
离开第九殿,萧路没耽误,直接打开接单系统。今天被杨敏然的事耽误半天,他还一单没接呢。
等了会儿,手机沉默着。
话说,也难怪司机们着急上火。以前的订单络绎不绝,人人有份。不知从何时开始,单子越来越少,“抢单”成了司机们的主要接单手段。
端直抢出命案来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新订单过来,萧路扫了眼,接了。
客户姓名:邓汝丰
年龄:57岁
死因:车祸
生效倒计时:100秒、99秒……
车祸发生在云苍市的环市高速上,肇事车辆不见踪影,不过萧路不管这个。
客户所在的四门轿车严重变形,驾驶座勉强打到半开,驾驶员上半身垂在车外,腰部以下卡在车内。驾驶员伤得不轻,但性命无碍。
客户原本坐在后座,未系安全带,前挡风玻璃几乎被客户的脑壳撞穿。
客户圆硕的头颅卡在蜘蛛网状的碎窗中,玻璃扎了满脸,像个刺猬。致命伤则来自于颅骨顶端的猛烈撞击。
黑白无常刚解释完毕,邓汝丰还在懵圈。
萧路接手过来,不说话,静待客户度过疑惑期。
邓汝丰摸了摸脸,立即被扎手的玻璃碎片劝退,他缩回手,终于看向萧路:“……你哪个单位的?”
客户的车子是标准的云苍市高档公务用车,车牌号以云A001打头。
是个生前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哪。
“我代表地府。”萧路将黑白无常的常用解释再次简短地给邓汝丰说了遍,最后威胁:“耽误转世,你承担不起代价。”
邓汝丰终于明白了,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几个人跳出赶来的救护车,将他的司机从车里拽出来,抬上急救担架。“我还以为跟我比,他是个歹命,你看看……呵呵呵。”
萧路不语,安慰人的话,他不会。
“是这么个情况,”邓汝丰一开口,官腔自然流露,“我尚有未尽事宜,需要处理。转世的重要性我知晓了,但我要办的事,也同样重要。”
“说。”萧路习以为常,哪怕是久病在床,终于离世的客户都往往有完成某件事的心愿,更何况邓汝丰突发意外,牵挂的事肯定有了。
邓汝丰收到这样简单粗暴的回答,大约还是在二十年前。
近二十年,他听惯的是:请领导指示。
他很不习惯,皱起眉:“地府都这么说话吗?”
“唔。你在人间的一切身份,都已消失。”萧路直言。
邓汝丰身居高位多年,最大长处是判断形势,摆正位置。听到萧路的提示,刺耳得要命,但他立刻领会到萧路是对的。
他接下来还要仰仗萧路帮忙,态度不态度的,拉了个倒吧。
“你说得对!”邓汝丰先夸奖,而后进入正题,“我需要回家一趟,跟我妻子面谈。”
萧路面无表情,一指仰翻在地的汽车车窗,“你去照一下再决定。”
莫名其妙的邓汝丰去照了,然后被玻璃中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
萧路冷眼看着他:“你自己都吓成这样,你妻子扛得住?”
邓汝丰别过头,避免自己再次照到镜子,两只手飞快地轮流抚摸大拇指,显是平时做决策时的下意识动作。
思考片刻,他停止动作:“我得去,她扛不住我也得去。”
“你想跟她说什么,我替你说。”萧路觉得他老婆扛不住的概率很大,不如萧路亲自显形,充当传话筒。
没想到邓汝丰当场拒绝:“不行,必须由我亲自说。”
萧路不再废话:“走。”
邓汝丰妻子在家,独自一人,捏着包瓜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边嗑边乐,心情似乎很舒畅。
邓汝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倒是给她做了嫁衣,呵呵。”
萧路听他的语气,估计这两口子的感情好不到哪里去,起了点戒心。这邓汝丰别是心存怨恨,特意回家想吓死他老婆。
萧路顺手抓过玄关旁一个废弃的小纸箱,不由分说,直接扣到邓汝丰脑袋上。
“这是干嘛?!”邓汝丰在箱子里大叫。
“你跟她好好说,等她能接受了再把箱子取下来。”萧路警告他,“别存坏心,天罚。”
“你放心、放心!”邓汝丰赶紧辩解,“接下来的大事都得她做,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呢!”
“唔,”萧路拍拍他的肩膀,“显。”
显了形的邓汝丰,一路摸索,往家里走了几步。不耐烦当个盲人,他索性喊起来:“杜娇娇!”
他老婆一愣,将瓜子放在茶几上,一转头:“老邓?!”接着笑得前仰后合,“太搞笑了吧,你也太会玩了哈哈哈。”
邓汝丰叹了口气:“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杜娇娇蹦跳着来了,她比邓汝丰小十来岁,常年不上班,活力十足。到了邓汝丰面前,她伸手掀纸盒子:“换我顶会儿。”
邓汝丰唉声叹气:“别胡闹了,我有要事。”
“小气!”杜娇娇假装生气,“你今天倒是回来得挺早……”她一顿,“呀!你是不是摔跤了?你衣服好脏啊,裤子也是!”
“我今天死了,车祸。”
“我呸!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没多少时间,算我求你,你让我好好交代个后事行吗?”
“玩够没有?我生气了!”
邓汝丰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十分宝贵,他失去了所有耐心,索性一把扯下纸盒。
“啊!”杜娇娇尖叫一声,直挺挺往后厥倒。
萧路走过来,瞪了邓汝丰一眼:“你平时就这种工作作风?”
邓汝丰不敢顶嘴:“你批评得对,我好好反省,改正缺点,争取不断进步。她怎么办?”
“疗。”萧路轻易将杜娇娇唤醒,退到一边。
又是一通惨叫,然后是解释、哀求,接着哭泣、说她也不想活了。
安慰、拜托她冷静下来,有要事,要事!
耗时五分多钟,邓汝丰才将杜娇娇的情绪安抚到能够对话的地步。
邓汝丰却又不说了,反而转头请求萧路:“可以请你避让下吗?”
萧路一声不吭,穿墙而出,靠在屋子外的过道墙壁上,双臂抱在胸前。嗯,这个角度看他俩更全面更清晰,听得也清楚。
邓汝丰这才放下心:“我怀疑今天的车祸不是意外。”
“啊?!”杜娇娇掩住嘴,“不是意外,难道是人为的?”
“我怀疑是。前两天收到风声,上面在安排人,这次要彻查。”邓汝丰咬紧牙关,“我知道得太多,也参与得太多,大概会是第一批重点关注的。”
“谁干的?谁这么狠!”
“老葛他们几个,都有可能,也许是他们一起……”
“那我怎么办?他们会不会连我都杀掉?”
邓汝丰的眼里腾起一片厌恶:“你傻吗?”他烦躁得用手拍脸上的玻璃碎片,“我特么都死了!我是白死的吗!又不是皇上圣旨,还要诛九族啊?!”
杜娇娇被他瘆得龇牙咧嘴:“老邓我求你了,再拍我就要吐了。”
邓汝丰气得喘了几口大气:“我儿子,我照顾不到他了。他这辈子,就拜托给你。”
“他不也是我儿子吗?我是他妈,当然会管他。”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杜娇娇,虽然他不是你亲生的,但等你老了,他一样孝敬你,给你养老送终。”邓汝丰的眼神并不像他的言语那么确定,但很明显,他也没什么办法。
“肯定的呀。”杜娇娇飞快回答,“可是,我得让儿子回国来。你不在了,我哪能负担得起他留学的费用?”杜娇娇下意识地瞄了眼她不沾阳春水、细皮嫩肉的双手。
“你去我的床头柜,第一个抽屉,有个夹层,开关在抽屉最里面的角上。”
杜娇娇深感奇怪,但还是听话地去了。不一会儿,她捏着个小信封返回。
“打开,”邓汝丰伸手去接,抓不住,命令道,“倒在桌子上。”
杜娇娇依言,撕开信封开口,向下倾倒。
一张黑色银行卡、两个闪存掉落在桌面。
“这张卡里,”邓汝丰吸了口气,“有一点三亿。”
杜娇娇捂住胸口:“你没事吧?”想了想,“好你个老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明媒正娶来的!你他妈有这么多钱,就拿了几百万给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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