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轻轻挥动手指,灵巧一弹,气团离他而去,直奔漠师。
漠师惊愕地张开嘴,猜不透夏泽的意图,不知要如何应对。
气团飘到漠师眼前,客客气气,但态度坚决地一点一点将漠师手中的小气团全部吞下。
吃饱了的气团变得鼓胀,笃悠悠飘回夏泽手心。
夏泽再次合拢双手,气团消失无踪。
“这……”漠师奋力掩饰尴尬,“原来夏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腾泰钟。”夏泽理都不理,唤他的仆役。
“是。”腾泰钟垂首静立。
“我从不敢自称大师,”夏泽忍住怒火,语调平静,“所谓大师,至少要比我强吧?”
“是是是!”腾泰钟脸上掠过一丝恐慌,不敢抬眼看夏泽。
“夏先生!”漠师主动请缨,“既然你也是行家,我不拿出真本事怕是不行了。”
夏泽转回身,瞪着漠师。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夏先生依然认为我不配做大师,就算了。”漠师自信满满,摸着山羊胡。
“快点。”夏泽烦躁得只觉背上更痒。
“谢谢。”漠师礼数周全地说道,然后放下卷边的衣袖,又左右各拍打两下,以示郑重。“请看前方的鱼缸。”
客厅角落里,离着他们十来米的地方,架子上放着一只大鱼缸。
鱼缸至少两米长,一米高,十多条观赏鱼游来游去,假山水藻一应俱全。
漠师耍出一套花里胡哨的准备动作,而后对着鱼缸伸出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观赏鱼们率先感觉不对劲,游动得又慌又急,到处窜,似乎在躲闪无形的攻击。
半分钟后,挨着鱼缸壁的水开始冒出一串串小泡泡。
“神奇神奇!”腾泰钟很给面子地感叹,瞥到夏泽遮掩不住的不耐烦,马上收声。
整个鱼缸抖动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屋内甚至有种奇怪的“嗡嗡”声。
夏泽蹙起眉,往后站了一步。
再过十几秒,鱼缸终于在剧烈的抖动中“咔咔咔”地裂开纹路。而后,蓄满的水集体向上蹿起,直拍上天花板。同时鱼缸彻底炸裂,大量的水“哗”地喷涌而出,全泼洒在客厅地面上。
客厅里很安静。
只有那些观赏鱼绝望地用身体拍打地面的声音。
漠师擦了把汗,自信心十足地转头向夏泽:“夏先……呃……”
踩在沙发中央的夏泽一脸嫌弃,望着那些垂死的鱼,以及像洪水侵袭过后的地面。
沉默片刻,漠师再次邀功:“你觉得……”
“我觉得你要不要来一把AK-47?”夏泽气得要命。
他找气功大师为什么呀?救布雷顿啊!
那么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大师呢?
能将“春回大地”使得出神入化的那种大师!救人的大师!
慈悲的、技艺高超的、拯救苍生的气功大师!
绝不是,眼前这个,用气功突突鱼缸的傻货!
“你不会真以为他用气功打碎鱼缸的吧?”形同鬼魅的萧路,突然出现。
“啊!”夏泽一声惨叫。
“主……夏先生?!”腾泰钟不顾地上的狼藉,奔走两步,想知道夏泽怎么了。
“退下!”夏泽斥责,同时猛烈地用眼神剐萧路。
他不是气跑了吗?不是走了吗?
“我一直都在,”萧路淡淡说道,仿佛看穿夏泽的心思,微微扭头,“在外面看。”
夏泽立刻想到,此前他的自言自语,什么其实没让他走啊那些丢人的话,萧路听了十足十。
……如果一个人,既会瞬移又会透视,最好不要跟他打交道。否则不仅秘密保不住,心脏还有可能被吓出问题。
“不过你还是不要关注我,”萧路一挑眉,“关注下你的大师。”他压低声音,“看看他手心里有什么?鱼缸碎片里又有什么?”
夏泽狠狠瞪了萧路一眼,快步走向漠师。
“夏先生?”漠师往后退一步。
“手伸出来。”夏泽命令道。
“什么?为什么呢?”漠师大吃一惊。
夏泽满腔怒火,根本不屑跟他多说,只喊:“腾泰钟!”
腾泰钟奔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漠师的左手,掰开。
空无一物。
他又抓起右手,这次使出力气才掰开那攥得紧紧的手,一个小巧的蓝牙发射器,躺在手心里。
腾泰钟怒视漠师。
夏泽一言不发,沿着稍微干净些的墙缝,查看那些碎片。
他很快发现几片透明薄膜般的贴片,粘在碎片上。夏泽狐疑不决地看了又看。
萧路踱到他身边:“那是共振片,是它们震碎鱼缸,不是你的大师。”说完又补上一句:“是不是觉得,做个什么都懂一点的变态还是有必要的?”
“你!”夏泽恼羞交加,还有以为找到气功大师却被骗的失望。
“好了,我现在真的走了。再见,夏教授。”
萧路云淡风轻走向门口,故意不使用瞬移,为夏泽糟糕的情绪火上浇油,到了门口,又甩回一句:“以后到底想不想让我走,说清楚。”
说完,他一挑眉,勾起唇。
笑容美艳摄魂,同时十分欠揍。
夏泽:“……”
死了死了!今天必须死一个!
夏泽甩掉手中的碎片,气冲冲往外走。
腾泰钟见势不妙,撇下漠师,紧走几步跟上。
二人刚走出门,腾泰钟立刻赔罪,小声说:“主人,我不知道他有问题,他在云苍的名声很响,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两根血色藤蔓猛地出现,一左一右,来回两次,狠狠抽了他四记耳光。
腾泰钟被抽得晕头转向,双颊一片红紫,嘴里还得感谢:“谢主人宽宏大量!是我错!”
“你作死!”夏泽大骂,转身往电梯间走。
腾泰钟捧着脸,小跑跟上。
“滚!别跟着我!”夏泽骂完,连电梯都不愿再等,一团黑雾,直接跃出窗户而去。
腾泰钟的脸肿得老高,但他知道夏泽的确非常大度。
夏泽的藤蔓是杀器,索命用的。刚才只是给他四个耳光,简直不能算是惩罚。
腾泰钟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返回漠师住所。
漠师立刻打开门,看见是他,马上闪身将他让进屋。门还没完全合拢,就急着发问:“还有希望吗?腾总?”
腾泰钟恨不能也甩他四个大耳刮子:“你把事做成这样,你自己说有没有希望?”
“我……你也没事先跟我说,金主他自己就是行家啊!”
腾泰钟一摆手:“闭嘴吧!”他挑了张相对干净的座椅,一屁.股坐下,双手揉着脸颊。
好一会儿,腾泰钟放下手,阴阴地开口:“马跃杰死了。”
“什么?!”漠师吓呆,张着嘴,惊恐地盯着腾泰钟……“他、他怎么、怎么死的?”
“别问,我就是提醒你,你自己小心点。”腾泰钟想想又来火,“就你做事的这种差劲程度!”他命令自己闭上嘴,将“死的怎么不是你”这半句话硬吞回去。
“难怪杜娇娇找我来了,”漠师喃喃自语,“她向来先找马跃杰,原来是……”
“废话少说,”腾泰钟快烦死,脸上火辣辣地疼。“这次你搞砸了,还不知道下……”
话没能说完,他猛地扼住喉咙,从座椅上滑到地上。
“腾总?”漠师小心询问,不敢上前。
“呕!哇!”腾泰钟呕出大团大团的黑色物质,砸在本就乌七八糟的地面。
“呃呃!没事吧腾总?”漠师骇得大叫。
腾泰钟艰难询问:“他、他、马跃……有没有教过你,借命、借命……”
漠师恍然,连连点头:“有、有的!”然后依旧慌张地看着腾泰钟。
腾泰钟现在手里要有把AK-47的话,他将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子.弹都倾泻到漠师的脑袋上:“去、去啊!蠢货!去啊!快……呕!”
漠师又反应几秒,慌张地拉开房门,狂奔出去。
*
萧路闪回酆都,昨晚与夏泽彻夜打怪,眼下刚刚早上九点。
新的一天,接单开始。
直到下午六点,萧路当天能接的最后一单才等到。
单子越来越少,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因为有优先权,以前萧路还会稍看一看,偶尔挑选下客户。现在只要有新单进来,他一概秒接。
带着摆渡车离开忘川之前,萧路扫视河上大把闲置等候的司机们。
他微微摇头,抢单,只怕会越抢越疯。
客户姓名:冯星尘
年龄:21岁
死因:车祸
生效倒计时:30秒、29秒……
冯星尘的长相标致,身材赢弱。透过敞开两颗纽扣的衬衫衣领,突出的锁骨一览无余。
一辆吉普车在繁华的十字路口将他撞飞,保险杠凹下去一大块,挡风玻璃也撞出两条裂纹。
钢铁铸就的汽车尚且如此,血肉做成的人当然要惨烈得多。
冯星尘乍看上去是完整的,除了鼻腔、眼角与耳朵眼里泛着不祥的血色外,他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但萧路看得到,客户的肋骨几乎全部折断,其中几根尖锐的断骨向内穿刺,同时扎穿了心脏和脾脏。
冯星尘眼下像一只大血袋,仅靠皮囊,包裹着凶猛的内出血。
吉普车的车主正在坐地哀嚎:“你不能这样害人,害死人啊!小兄弟,你飞快窜出来,我根本看不到啊!我的天哪,害人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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