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傲人马得意洋洋,满载而归,将青鸟与玄鹤扎在一处挑在枪头高高的悬起,马尾后拖着濒死挣扎的猎物,多是九色鹿、水灵兽之属,良善成为它们致命的毒药,其间有的双眼已经干涸泛起白,散尽一生柔辉,无端化作卑鄙者的铭牌。
“陛下此行收获颇丰啊,这些并非俗物,平日里甚是难寻,遑论短短时间猎得者众,您天子之威人尽皆知。”汪公公点头哈腰地拢过辔头。
“好啊好啊,许久没有如此尽兴了,汪公公,将这些登记过就给国师送去吧。”
万俟傲满面春光,不以为意地随手一扔,心满意足地用九色鹿的皮毛拭去红鬃枪上一滴腥红交代着。说罢还将红鬃枪细细收好后款款步阶而上,坐在席间赏歌舞升平,品国酿琼浆。
万俟傲才刚坐上庆功宴小憩,远处草野升起浓厚的尘烟。遥望来人之际,一枚小虫醉进杯中酒,万俟傲嫌弃地将其挑出,再醇的琼浆此刻也变得难以下咽,他看着由远及近地人儿心里有了盘算。
“鲁将军可真是鹘入鸦群,还是那么骁勇,老当益壮,不愧为沃桑的定海神针!”万俟傲摆出爽朗地笑声潇洒挥袖,遥赐琼浆以贺,扫了一眼鲁将军所猎,唯熊尔,心里窃喜着,暗嘲山野莽夫。
"谢陛下,臣幸不辱使命。"鲁将军人虽糙了些,但对礼法相当严苛,他庄重地接过汪公公递来的御酒,一板一眼地叩谢然后一饮而尽,琼浆不比别的,十分上头,鲁将军强撑着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叉腰就坐,脸上涌起潮红。
说话间,李相悠然而归,身后并无它物。万俟傲热切地关怀道:
“李相可还好?”
李相不言语,径直跪向万俟傲请罪道:
“陛下,臣请罪!爱女近来醉心于训鹰术,常常自己废寝忘食,久之也忘了鹰的饭,品质一般些的鹰哪能熬得住。哎!臣只得日日偷寻些来暗度陈仓,好不让她因着这些废物徒伤悲。
今日寻于林中,意外见金翅大鹏在此间落难而陨,独留一崽尚未开灵,便想求来赠予爱女。
此鹏翔于太虚,眠于扶桑,可遇而不可求,此间全仗陛下洪福齐天,还望陛下恕臣自专。”
“诶!你说这话可太见外了昂,我若早知义妹心意,无论多难也义不容辞!”
万俟傲意味不明地玩味一笑,转而道:
“入座吧,李相,义妹也快回来了。”
酒过一巡,汝灵飒爽英姿地出现在天际,气血似乎也足了些,病娇之态一扫而空,与先前判若两人。
万俟傲使出眼色,汪公公默契地同往常一样备下妆奁上前迎接,汝灵正痛快地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地接过汗巾。
“汝灵可过瘾?快来这儿坐,离朕近些。”万俟傲给汝灵的碗里夹上超大块芝粉蕉下
——焦里透粉的参芝熏鹿肉,火候与时间最是难把握,少一分则腥,多一分则柴,细呷来鲜嫩多汁的肉里果木的香气若隐若现,与芝参的清甜交织,无微不至地攻破食客的防线。
往常汝灵最是贪这一口,今日却破天荒地没有动筷子。李相诧异地瞪大眼睛,这肥美的香肉正是汝灵每逢狩猎必来的主要缘由,如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万俟傲在一旁全看在眼里,费力地啃一口熏鹿鞭慢慢咂着,若有所思。
“快看!那是穆将军!”席间突然有人高呼,很快应者云集:
“是穆将军回来了!”
席间闻者皆停杯投箸,起身张望起来。
万俟傲才咬断正弹牙的鹿肉,心里恨恨地快速扫过张望的人,随即皮笑肉不笑地正襟危坐起来。
穆骁只猎得一吊额黑虎,即使已然名列前茅,依然大为出乎同僚的意料之外,纷纷吁嗟不已。那可是沃桑的战神呀,传闻是三头六臂上天入地,如今这副模样倒是那些虔诚言过其实。
万俟傲暗中松了一口气,起身拾阶而下,不徐不疾地鼓舞气氛道:“重在参与嘛!就等你了穆将军,快来吃鹿肉!”
穆骁一言不发,在万俟傲亲来相迎时却猛地亮出鸣鸿刀,众臣大骇,大呵道:“穆骁!你要干什么?”
“陛下,请看!”
说完,穆骁划开吊额黑虎的腹部,其间却有灵猴,
灵猴腹中又有赤瞳紫狐,只有四尾,想来是未及得乘便入了腹。接着一道道划下去,三岐云纹大松蟒、喫宝金耳玉羽鸮、双生银玄龟... ...
每划一刀,同僚不由得发出“喔——”地一声惊叹,万俟傲的脸也越来越黑... ...
终于,这场盛大的观礼由一尾绝世的肥美碧鲑鱼完美落幕。
“哈哈,我赢了,老家伙,三片金叶子,拿来吧!”年迈的欢喜冤家林御史得意洋洋地把手伸到史大夫面前。
“哼!小人得志!”史大夫从鼻子到胸腔都发起堵,忿忿地嘟囔着乖乖掏出金叶片。
万俟傲心头一堵一时说不上话来,只一味地拊掌大笑,笑得咬牙切齿:
“穆骁作为沃桑的新声,真是长江后浪拍死前浪。好,那咱们就公布结果吧... ...”
汝灵嗅着琼浆的芳香,忍不住猛灌一大口,正酣畅,却听到万俟傲就要一锤定音,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才樱唇轻抿囫囵吞下,又化作红霞飞上脸颊。
“等一下!”汝灵被狠狠地呛了一口,放下酒盏急急打断,“咳、咳、咳、还有人没回来,这,咳、咳、咳... ...不公平!”
万俟傲一顿会意,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快跟兄长说说是谁呀?回来迟的人可要惩罚的,你来说我该罚他什么呢?”
汝灵羞涩地捋着耳后的小辫:“兄长又取笑我,你讨厌!”
宾客忽然一阵骚动,纷纷指向远处一团模糊的黑影。
“呦,你们快瞧,那是什么?”
“像是... ...有人搬来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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