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眼下夏琳琅还在专注的记着大夫的叮嘱,就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掉下巴。

她下意识看向顾筠,眼底透出些慌乱无措来,细看之下,还有些无辜的意味。

好在,也不用她主动去解释,在接受到她的目光后,顾筠便开了口,笑着说老大夫误会了,两人不是那种关系,现在是以兄妹相称。

哥哥担心妹妹,这理由合情合理,好在那大夫也就没在多问,只眼神反复在二人之间来回,似乎是在怀疑那话的可信性。

夏琳琅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浑身的不自在,等到事毕离开后才觉得好些,她跟在顾筠后面,手里拎着药,亦步亦趋的上了马车。

方才老天庇佑,不管在布庄还是医馆,都没遇上什么人,但总归两人这会要避嫌,即便顾筠没说,她也不能真就让人给送到夏家大门去,于是犹豫再三,还是让顾筠将车停在离夏家巷口的有一段路上。

回程途中,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在临下车前对顾筠说:

“今日烦扰,他日若大人有事相求,琳琅定然不会推辞。”

这话刚一出口,夏琳琅就后悔了,名满京城的顾大人,又怎会有求人的时候?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能对顾筠说出这话,但眼下话已脱口,想收也收不回了。

暗地里掐着自己的手心,懊悔之余也不禁在想,这种举手之劳的事,应当还不至于能让他记挂在心上,或许还是同之前一样,不咸不淡的答一句,等时间一长,这茬也就随风而过。

哪知一直靠在车壁上,阖眼假寐的人听见这话后,眼眸缓缓睁开,素日里都寡淡的脸,这时满是兴味的表情看着夏琳琅:

“那姑娘可要记得今日的话,往后顾某若是有求于姑娘,还望姑娘不要推辞。”

顾筠这话回的,让夏琳琅感觉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再为难,也只能咬咬牙点头。

她两腮咬的紧紧的,颇有些即将要慷慨就义那意思,看着顾筠说:

“嗯,不会!”

马车就停在巷子外面,顾筠透过帘子的缝隙看着那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晃了神。

脑子里想的,是方才在医馆里同那老大夫说的话。

诚然,他那解释老大夫并没有全然相信,只是碍于人姑娘脸皮薄,有些话便没有说的太明白。

那时夏琳琅跟着人去配药了,人一离开,大夫就摸着胡子一脸笑意的凑上前来,悄悄的问了他一句:

“公子和那姑娘,真是兄妹?”

他不解的眼神看着对方。

老大夫:“老夫见过的真兄妹,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就说公子方才那股担心的劲儿,就不像是真兄长。”

就连顾筠自己,这会都说不明白,为何在方才听见大夫说起夏琳琅伤势的事时,自己会脱口而出那句话,但说也就说了,没什么不好承认。

只这会大夫无心的两句话,让他觉得心底没来由的烦闷,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老大夫看着他眉头深锁,哈哈的笑了两声,坐在一旁写着药方:

“少年慕艾,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可说的。”

顾筠终究没去回答老大夫的那句话,就在那里等着夏琳琅回来,这次领她回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妪,两人有说有笑从后面进来,见了顾筠还是一如既往的规矩。

天色已经不早,顾筠朝她扬了扬眉,示意她先上马车,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大夫身边的老妪却凑了上来:

“那姑娘心肠软,公子若真心喜欢,就该拿出诚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怕姑娘不答应?”

猜到大概是老大夫刚才寻隙和老妪说了些什么,他在心底默默哂笑,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觉得他和夏琳琅能凑一处,前有李循让自己试一试,而今连陌生人都来劝自己要主动些。

难不成真是到了婚配的年岁,见人都能说个媒?

他目光就盯着夏琳琅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就听车外的马夫唤了他一声。

收回视线,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郁结难舒似的,他捏了捏眉心,朝着外面吩咐:“去李府。”

直到回到夏府,回到自己的院落,夏琳琅都还觉得自己今日的经历就像做梦一般。

一日之内,游湖,落水,就医,被送回府,不论哪一件,说出去都是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程度。

但她私心里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今日的后半程是和顾筠在一起的,进府以后就半点没有停留,直奔自己院落。

甚至考虑到这身衣服打眼,晚上沐浴之前就已经将衣服换下,直到坐在热腾腾的浴桶内,驱散着身上的紧张时,才终于从口中呼出一口气。

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过于玄乎了,明明她已经在尽量规避,但似乎就是躲不开要和顾筠扯上关系,甚至今日又受了他的好,多欠了他一个人情。

净室里面烟雾缭绕,她有些脱力的靠在浴桶的边缘,有些事情好像已经在逐渐脱离掌控,不受控制,她拧着眉,摇摇头。

心想着不能再出岔子了,她是真的要找机会回江南,倘若再这样下去,没等自己提出诉求,恐怕还会有别的事情找上自己。

心里这样盘算着,夏琳琅决定从今日起,以后见着顾筠一定绕着走,他往东,她绝对不一起,他朝左,她一定就朝着右,避免两人有见面的机会,无端又惹出一堆的麻烦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今日顾筠带她去布庄,下车时偏不那么凑巧,她没站稳被顾筠伸手搀扶的那一下,被巷子里的过路人看到。

正如她所想,顾筠这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目光所在,他那张脸坊间谁人不识,也就一个晚上的光景而已,第二日,才过辰时不久,坊间就又有新的流言起来。

前一日过于折腾,夏琳琅已经累极,早早便就寝,是以到了第二日,当她看到赵娉婷火急火燎的从院外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的感觉。

“你昨日去哪儿了?”没给她时间反应,赵娉婷一进来就直奔目的所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问题就这么直愣愣的砸了下来。

夏琳琅眼眸还有些惺忪,闻言先是缓了一会,才懵懵的说:“昨儿吗?和夏奕一道去未名湖泛舟了。”

“然后呢?泛舟之后还有没有发生别的?”

“你,你想听什么?”她说的有些犹豫,听对方的口气,像是知道什么。

赵娉婷却敏锐的嗅到了什么:“别想瞒我,究竟是不是有事发生?”

夏琳琅没有立即回答,捻着桌上的糖渍酸梅塞了一颗在嘴里,酸甜刺激着味蕾,让她清醒不少,眼睛似躲非躲的看着赵娉婷,口中的核在嘴里转了几圈后,才老实交代了昨日的事情。

“就是昨天,夏奕非要去游湖泛舟,结果我俩放纸鸢的时候他不小心落水里了…”

说的其实不太全,只说是昨日不小心落了水,后来还是顾筠送她去了一趟布庄,但对于那送木匣子和去了医馆的事,她只字未提。

“真的是你?”赵娉婷惊讶的大喊。

夏琳琅捂了捂耳朵,把嘴里的梅子核吐了出来,才问赵娉婷:“什么真的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赵娉婷这会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那脸上的表情夏琳琅暂时形容不出来,说是诧异又有些理所当然,说是惊讶又像是猜到什么。

“你知不知道昨天去的布庄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赵娉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那是邹记布庄,是顾筠他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嫁妆。”

夏琳琅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觉得那布庄大的离谱,也能解释为何布庄上下,从管事到绣娘都对顾筠马首是瞻。

等等,想到这里,她思绪顿住,她迭然回头看了眼赵娉婷:

“你方才说,昨日有人看见他和我一起进布庄?”

赵娉婷点头:“那人不仅看见你们一起,据外面传的,顾筠是牵着你的手进去的…”

光风霁月,洁身自好的顾少卿顾大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牵着一名姑娘的手,堂而皇之的进了自己母亲的绣庄。

那传言还说的有板有眼,甚至还说姑娘害羞不肯下车,是顾大人站在车外哄了好一会,才终于搏的佳人赏脸。

三人成虎这话,夏琳琅之前也是只识其字,不知其意,直到这会身临其境,才真正领略了它的含义,她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眼下真要解释说两人没任何关系,怕是傻子也不会相信。

看着她一副不堪其扰的神情,赵娉婷也是担心:

“那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才不是的!”

“是我下车的时候,没站稳,顾大人好心扶了我一下,哪知就被人传成这样!”

“就,就这?就没了?”赵娉婷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那他为什么带你去布庄,还送你回来?”她还不死心的就继续刨根问底。

“举手之劳的事,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不过是你们思虑的太多!”

有的事情,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答案,人发发善心做做好事又有什么问题,可坏就坏在事情的双方是年轻的未婚男女,不管什么解释都像是在掩饰。

赵娉婷这次没再回话,想起之前上巳时在行宫的事情来,似乎觉得事情没夏琳琅说的那么简单,环环相扣的线索,如今缺了中间的几环,就是连不起来,心里不禁嘀咕了几句,也还是承认了夏琳琅的说辞。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唔了一声,想了一会才说:“有句话叫做,越抹越黑,先不去理会,等时间一长,没人回应,大家也就会渐渐淡忘这事。”

诚然,这只是夏琳琅心里的理想状态,但她还忘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和顾筠两个流言的主角是没有过多的去解释的这件事,但架不住坊间众人的好奇,事情的主角越是沉默,仿佛就越是是坐实了这件事。

没过几日,流言没有平息之态,反而是甚嚣尘上之势,外面这会已经传的绘声绘色,说两人在上巳一见钟情,只碍于双方长辈并不知晓这件事,所以才会在布庄见面…

说成这样,若不是主角就是本人,连夏琳琅自己都快要相信了,眼见情况是愈演愈烈,大有控制不住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顾少卿因为最近坊间的无谓流言所故,而受其影响。

是宫里圣上的旨意,说体恤他一人身兼数责,肩上担子重,不要因此影响他办案,这才下旨,说要肃清坊间这些无妄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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