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从众多巡防和仆从眼下不被发现的离开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可偏偏这人做到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一个明显没有被开采过的山洞,为了迎接寻春的到来,这里还提前烧了两个火把照明。
寻春暗自打量了一下,这男人比自己矮了可能一寸,但视觉上要矮很多,因为他有些不自觉的驼背,加之那阴鸷的眼神,一看就是家里什么不受宠的角色,加之浸进骨子里的对于自身的不自信,使他即使有了常人难以超越的武功还是直不起腰来。
相较于寻春的眼神打量,对方显然于他并不友善,出手如电的一掌来的猝不及防,‘轰’的一声将寻春击飞到石柱上撞落了三两碎石,然后整个人扑落在水坑里,随后又是一脚将他踹的直接翻了过来。
本想试试深浅,没曾想差点把人直接打死,“我当是什么货色,原来是个弱不经风的小白脸。”嘲讽的话在这山洞里盘旋,一遍又一遍的传进耳朵里。
这一掌相当的有分量,寻春缓慢呼吸了很久才缓过来,他不自禁的想,千金说的很对,她的母亲当时为她挑的就是难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以便于掌握,不论是武功还是心性。
“你就是霍卿吧。”爬不起来就不爬了,一会儿再被掀飞了更不好看。寻春悄悄解了绳子让袍子脱离自己,免得自己还得背负水的重量。
“你知道我?”
大家都心知肚明,装什么呢。可现在自己处于弱势,又要拖延时间免得被直接弄死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只能嚼着废话当闲聊。“知道,你是那个本来该入赘当姑爷的人。”
说这句话很明显踩了霍卿的痛脚,他当然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坏了他姻缘的人,要不是这个人拿走了栀子剑,自己早该是这千家城的主人了!而现在,这人居然跟本该属于他的女人搞到了一起!
“那群该被割了舌头的丫头今早说了些让人恼火的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冲动来找你。”霍卿揉着额头略做苦恼,可实际上更多的是嫉妒带来的怒火。“昨夜前半夜她去了你的房中,三更天才离开,回房时少了一件内衬。”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三更半夜去一个男子房中能是做什么,能把一个藏在暗处这么久的人直接逼出来该是做了什么事,寻春想也知道,可他也挺冤枉的,昨天晕了之后自己一直没有醒过一直到今早。他苦笑,原来这就叫拿捏的死死,大小姐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了。
可也不怪霍卿会上当现身,他又不知道两人悄悄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是寻春一来千金就像变了个人,那种感觉就像是等待多年的爱人回来了一样。
“我劝过你的,你也不听。”霍卿不是个做事果决的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千家城早被他架空了,也不至于还得威胁警告寻春。
势头很是对自己不妙,寻春求生的本能开始猛烈起来,他问:“那我死之前想问问你到底为何杀了千瑞云可以吗?”
这一句像是问在了点子上,一声脆响乍起,霍卿的手狠狠一握,目光中有屈辱与不甘。“我霍家虽说败落许多,但终归是祖业还在,这一代三子,大哥掌着家业无可厚非,老三年幼受宠,一句无心武学,家人便随他向着功名利禄奔赴这也可以!可我霍卿算什么!”他拍着自己的胸脯砰砰作响,“我苦练几十年无人参悟的家族刀法小有所成,他们却要我入赘攀附我也认了!可婚事毁去,倍受嘲笑数十年后,我的父亲在弟弟入仕之后再次向千氏千金提亲,千瑞云是什么混账!一个女儿许给同一家的两兄弟!”
提亲说媒是千家,毁约是千家,明知自己的儿子备受奚落的十余年后,为了小儿子的仕途再次舔着脸去求亲。再强的心理也会崩溃,特别是当听到千瑞云没有拒绝甚至有些感兴趣以后。
“这件事千金没跟我说过。”寻春不知道千金是有意隐瞒了还是不知情,但这不是杀人的理由。
霍卿嘲笑他,“她当然不会跟你说,连她弟弟都不知道的事怎么会告诉你,她对你也不会用情深到这地步的。”
寻春细细端详,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恼怒谁,是不顾脸面求亲的霍父,还是吊人胃口的千瑞云,亦或是无能为力的他自己,又或者,是霍卿仍旧仰慕着千金。哪怕他蒙羞十余年,那女子在他心里日夜想起,一点一点铸起了爱而不得的月光模样,所以他听见千瑞云要将她再次许配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动了手。寻春幽幽的闭了下眼放下心思,这可太难猜了,比模拟武功路数难好多倍。
“她一直在那个位置挺好的,说起她的男人也只会有我,哪怕是个笑话,那也是我。”霍卿可惜的摇了摇头:“你不出现就好了。”他不敢置气于家人,也不想置气于千金,只要杀了话事人千瑞云,这亲事多半就成不了,他们就可以一直维持原样,可偏偏寻春又出现了。
“我不出现也会有其他人,你用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清一个人,你才可惜了。”看出来霍卿是准备动手将自己抹杀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寻春挣扎着爬起来后退几步,给自己找了个石柱靠着。随后看着霍卿一笑,“你有多久没当面见过她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是一步一步轻慢的脚步声自不远处慢慢走来。霍卿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在看见脚下的影子时选择了给自己找一个筹码,而这里,只有一个筹码。
“你敢动他,我剁了你的手。”
世间称得上最锋利的剑的不多,但排的上号的都出自千家城,极具盛名的那把几经辗转又回到了这里。失盗的宝剑自它的铸造者手中显露出锋芒,折射着火的颜色时使它看起来像一把红色的剑,挥动间带出红色的残影,美的让人心惊。但千金不铸徒有其表之物,她过去未曾想过这剑是做为礼器送出去的,立志要铸天下最利之器,在美丽的外表下,锋利轻便,是这把剑最大的特点。
早在那个雨夜千岁就曾说过,他的姐姐是个自由骄傲又霸道的人,只是年龄增长,这份性情逐渐内敛变成了稳重,可真当有人认为千金是个温婉的大小姐时,那就是他最要命的时候。
霍卿梦里有些不同样子的女子都不如这一刻给他的冲击来的深,他梦见过很多不同样子的千金,有穿着嫁衣的、有晃着婴儿摇篮的、有满身威严发号施令的,唯独没有眼前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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