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识

事确实是她做的,赵达讥讽她不是不能理解,换做是她,估计也想打人,但理解归理解,谁乐意被人嘲讽,她斟酌道“世子,封城非我所愿,只各为其主,还望世子理解。”

赵达冷笑道“我自然是理解江校尉的难处,那江校尉来此,是准备抓我们献给陆文?”

他话音落,只闻身后赵荣哗啦的拔刀声,她还未动作,江怀一把将她拉在身后,道“赵侍卫,你这是何意?”

赵荣刀尖指着江怀道“犯世子者,死!让开!”

江怀自然不让,江絮拉了拉他的衣襟道“阿兄,我无事,我不是来抓人的。”

赵荣不收刀,江怀亦不让开,两人僵持,江絮只好看向赵达道“世子,我来此是想与你做交易,并非他意。”她说着不见赵达回应,又道“我知世子杀我易如反掌,但如此一来,世子想出高峰县恐难以,不若放我离去,我会让人撤了搜查,放你们离开,如何?”

赵达抬了抬眸子,眼含讥讽道“这便是你的各为其主?”

江絮道“少主忠厚爱才,若他知道此事,必会做出同意的选择。”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陆文会怎么选择她当然不知道,但今日之事她亦不会让陆文知晓,原是想以此条件做缓兵之计,但现在江怀在这里,她不可能看着他被抓,她能力有限,若是江怀落到陆政之手里,她根本护不住,还不若就此放他离开。

赵达抬手,赵荣立马收了刀,他不信任江絮,但他信江絮不会放任江怀被抓,思及此,心中不免好气又好笑,想不到他会有这一日,要靠这种关系保命,再不想见院中女子,拂袖离去。

江怀引她入屋内,两人许久未见,自有许多话要说,江絮知晓家人如今都在河东府,倒是放下心来,便与他说了自己的经历,江怀心疼她一路受苦,有心劝她与他一道回河东府,江絮虽想念家人,但知他们平安便好,并未同意江怀的提议,一来她仍念着要找张家报仇的事,二来她感念陆文的信任,放走赵达他们已经是一种背叛,如果她也跟着走了,着实良心不安,不过最重要还是她对如今生活很满意,回到河东,她只是江家小娘子,但留下了,或许危险,但她能有更多的选择。

江怀隐瞒了些事未与她说,听她如此坚决,到不在劝她,况且如今的絮絮早已不是当初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她有才略有胆识,亦有她自己的一番事业抱负,她正展翅高飞,他帮不了她,如何忍心让她自断羽翼,只能嘱咐她好好保护自己,若是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写信告知他。

江絮一一应下,末了倒是想起来刘娘子一事,便与江怀说了,江怀与她相识一场,不忍见她落魄,只叮嘱江絮多看顾她几眼,江絮自然应允。

待两人话毕,已是黄昏,江絮恐出来太久,引石凯怀疑,便要离去,江怀不舍,但亦无法,两人至院中,赵荣正坐在石凳上擦着他那柄刀,并不见赵达,她仍有些事想与赵达说,便道“赵侍卫,不知世子何在?”

赵荣冷着脸,不情不愿的指了个方向,江絮谢过,便去寻赵达,她至门前,轻轻敲了门,闻他出声,才入内,赵达见是她,冷声道“江校尉还有何事?”

江絮躬身,行礼正色道“多谢世子照顾我的家人,江絮铭感五内,无以为报,世子日后若有用到江絮的地方,江絮必全力以赴。”

赵达听她说完,笑道“江校尉莫要说笑,你能如何帮我呢?毕竟,大家各为其主不是?”

江絮被他这么一噎,一时到说不下去了,她非无理之人,赵达是以为她死了,才帮她安排江家人,但不管怎么说,江家确实受他恩惠,她想报恩也是真心,不过他说的到也没错,她又能帮赵达什么呢,即便是这次愿意放他出城,也是因为不想连累江怀,想了想道“我从未想过与世子对立,只世事难料,他日我若与世子境遇相反,世子未必会放过我,但无论如何,我对世子是真心感激,亦是真心想要报答。”

她微垂着头,露出侧脸的轮廓,赵达这样看她,到有往日的模样,只瘦削了不少,想她能有如此境遇,必是吃过不少苦,思及往日温存,便道“罢了,当日亦是我的疏忽,若非我匆忙离去,你亦不会有这般遭遇,往日种种,烟消云散,你我互不相欠。”

他能如此想,江絮自然高兴,但嘴上仍道“我知世子乃做大事者,从未因此事对世子有过怨怼。”

赵达眼皮一抬,道“江校尉还真是善解人意,宽宏大度。”

江絮惯见他阴阳怪气的,对此不以为意,甚至还能道“世子谬赞,愧不敢当。”

江絮说话时,黑亮的杏眼直直注视着他,微弱的烛火下,眸子里闪动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狡黠,赵达看的微微愣神,一时竟是想不起其他,莫名道“你可愿与我一道回河东?”

江絮摇头道“多谢世子垂爱,只我恐要辜负世子盛情。”

赵达回过神,有些理不清自己为何会说那句话,但听她拒绝,亦有不喜,斜了她一眼,道“为了陆文?”

江絮还未听出他的意思,下意识道“少主与我有知遇之恩,我自当要报答。”

赵达抬眸,似有些不信,但她眼神坦荡,到显得他小人之心,问道“只是知遇之恩?他可知你的身份?”

江絮原以为与陆文不过萍水相逢,并未特意去告知他这件事,况两人还住过同一间房,她倒是无所谓,但怕陆文多想,后因想留在官署工作,她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到现在的情况,她更不愿意说出来,毕竟纵是陆文待她亲厚,亦不会同意任命女子为官,更何况她上头还有陆政之,遂道“少主并不知晓。”

赵达轻哼一声道“既如此,便永远别让他知道。”

江絮自然知晓,她是有想过,若有朝一日当真隐瞒不住,在离去亦不迟,她道“多谢世子提醒。”

话至此,天已晚,她又道“世子,明日我会撤了城中搜查,但我能力有限,待出了高峰县,还望世子多加小心。”

“江怀既入我麾下,我自不会让他出事,你不必多虑。”他们一行人,江絮挂念的只有江怀一人,她这话,赵达自然就认为她是顾念江怀。

江絮想解释一句,往日她对赵达确实没有好印象,毕竟他好色又小气,但他会自责,会帮她照顾家人,他其实没有她印象里那么惹人厌烦,她说的话并不单单是为了江怀,但又觉得说了有些多余,只道“多谢世子,一切有劳世子费心,预祝世子一路顺风,早日返回河东。”说着她停顿了下,又道“天色已晚,我营中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还请世子莫怪,告辞。”

赵达未言,抬了抬手示意她离去,江絮往外走去,未至门口,听得他道“江校尉,下次相见,便是在战场上了,到时我不会手下留情。”

江絮笑笑,并未回头,道“世子,我亦与之相同。”

赵达觉得好笑,她何曾对他留情过,他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若是以往,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的妾室逼到无处躲藏,他必会嗤之以鼻,可如今,发生了,他反倒觉得有些新奇,甚至有些期待,想要看看她到底能走多远。

“大兄,这位便是江姨娘,当真是位奇女子,莫怪大兄一直惦记。”窗外突然有人说话,赵达一记冷眼,道“多嘴!”见他是一人站在窗外,问道“你何时能起身的?”

赵观穿着月白寝衣,站在窗台边,头发拿玉簪束着,松松散散,说话间,从窗台翻了进来,哪里还有做大将军的威严,更像一普通少年儿郎,他走到赵达身边,道“今儿就觉得大好了,躺了半日听到有人说话,便出来看看。”他说着停了下,像故意似的道“不过大兄,你真的放心嫂子一人待在这里?”

赵达冷哼一声道“雏鸟不爱待巢内,你越不许,她只会越叛逆,不若放她自己去尝试,摔个跟头自然就会回来了。

赵观久病,在床上待得都快发霉了,没想到今日刚好,便见了兄长笑话,他起顽心,又道“大兄,我听说那陆文身高八尺,长得威风凛凛,又英勇善战,在陇川一带,颇受小娘子喜爱。”

赵达闻言皱眉,训斥道“没规没矩,你几时也学了这油腔滑调,书都白读了吗?”

赵观笑道“大兄教训的是。”

嘴上如此说,心里忍不住想,分明是大兄留不住人,担心偏不承认,他还从未见过大兄如此,当真有趣,不过恐大兄恼羞成怒,便不再说,只私下想着,待回了河东,要将这乐事告知阿文,让她也高兴高兴,自己久未归,又大败,她在府中必是忧心挂念。

次日,江絮撤了城门的搜查,石凯早觉得赵观已经不在城中,对她此举,并无疑惑,况他们出来已久,不过几日,便该回金城郡,江絮恐引人猜疑,不曾再去过那处院落,直到与陆文大军一道返回金城郡,亦未有听有谁被抓,倒是放下心来,江怀他们应是已经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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