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仙望着塌了一角的土坯房,墙缝里还卡着几片破碎的茅草,刚才被惊到的流民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发黑的窝头,眼神里满是惶恐——那是他们在寒风里唯一能遮身的住处,却被她失控的灵力毁了。
丹田处的刺痛还在蔓延,残魂灵根的虚弱让她指尖发颤,可她还是咬着牙走上前,从怀里掏出所有银锭,连带着沈三笑塞给她的那张水路图一起递过去。“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灵力,这些银子您拿去修房子,再买些过冬的棉衣和粮食。”
老妪看着她掌心堆得满满的银锭,又看了看塌掉的房角,连忙摆手:“姑娘,不用这么多,修房子用不了这么些钱……”
“您拿着。”云小仙把银锭塞进老妪手里,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仅是修房子,还要给孩子们买些热乎的吃食。以前我不懂事,浪费了太多东西,现在这些,是我该还的。”她说完,又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稻草,想要帮着修补,却被老妪拉住:“姑娘,你赶路要紧,我们自己来就好。你是个心善的,可别耽误了自己的事。”
云小仙看着老妪眼里的暖意,鼻尖一酸,终是转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孩子的声音:“姐姐,你要去哪里呀?路上小心!”她回头挥了挥手,阳光落在发间的木簪上,那支灰灵根弟子留下的木簪,此刻竟像是有了温度,轻轻贴着她的头皮,提醒她不能停下。
可没走多远,丹田处的刺痛突然加剧,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玄机子的冷笑、父亲倒下的背影、灰灵根弟子染血的手,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耳边甚至响起了噬魂兽的咆哮声。她踉跄着扶住路边的树干,指尖用力抠着树皮,指甲缝里渗进了木屑,才勉强稳住心神——她知道,这是噬魂气息在侵蚀她的心智,再这样下去,不等她找到焚心莲,就会先被自己的幻觉吞噬。
“得快点走。”云小仙咬着牙,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她不能再依赖青狴犴和沈三笑,他们有自己的责任,而她的路,必须自己走。
可她没发现,不远处的土坡后,青狴犴正攥着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云小仙扶着树干强忍痛苦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似的,好几次想冲出去护着她,却被沈三笑拉住。
“不能去。”沈三笑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凝重,“你没看见她刚才给老妪银子时的样子吗?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人护着的大小姐了。她要走的路,必须自己踏出来,我们跟着,只会让她永远依赖我们,永远学不会独当一面。”
“可她快撑不住了!”青狴犴低吼,声音里带着焦急,“噬魂气息在侵蚀她的心智,她连灵力都快控制不住了,再让她一个人走,她会出事的!”
“她不会。”沈三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密信,递给青狴犴,“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二皇子赵凛派了京畿卫去青云宗,说是要‘请’你回京城,还扬言要搜查宗门,找‘藏起来的叛逆’。你要是再跟着云小仙,不仅会把京畿卫引到她身边,还会让青云宗陷入险境——你忘了宗主临死前说的话吗?要护好青云,护好小仙。”
青狴犴看着密信上“京畿卫已至青云宗山门”的字样,身体猛地一僵。二皇子的手段他最清楚,赵凛为了逼他现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是京畿卫真的搜查青云宗,不仅沈三笑和宗门弟子会有危险,还会把云小仙的行踪暴露给烈阳宗和寒水王朝——他不能让她父亲用性命守护的青云宗,毁在自己手里。
“那小仙怎么办?”青狴犴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看着云小仙逐渐远去的背影,那道纤细的身影在寒风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韧劲。
“她有自己的命数。”沈三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们去青云宗挡下京畿卫,为她争取时间。等解决了京城的麻烦,我们再去找她。而且你别忘了,她手里有寒潭水路图,还有那支木簪——那支木簪是灰灵根弟子用性命护下的,里面藏着青云宗的护灵咒,关键时刻能护住她的神魂。她比我们想的要坚强。”
青狴犴望着云小仙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深吸一口气,将密信攥在手里:“好,我们去青云宗。但你要答应我,一旦解决了京畿卫的事,我们立刻去找她。”
“我答应你。”沈三笑点了点头,两人转身朝着青云宗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决绝——他们知道,这一去,不仅要面对二皇子的京畿卫,还要应对京城的夺嫡风波,可他们别无选择。
而云小仙还不知道身后的变故,她正沿着水路图,朝着寒潭的方向赶路。越往南走,天气越冷,路边的草木都结了霜,偶尔能看见结冰的河面,上面还留着渔船划过的痕迹。她的灵力越来越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透支自己的身体,可她却觉得心里越来越清明——她知道,自己离焚心莲越来越近,离为父亲报仇、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的目标,也越来越近。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小仙急忙躲到路边的灌木丛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淬了幽蓝毒液的分水刺,袖口上绣着寒水王朝的标志——那是玄机子的死士!
云小仙攥着袖口的手指泛了白,丹田处的残魂灵根像被冰锥扎着疼,可她盯着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忽然想起灰灵根弟子挡在破天剑前的背影——那时他也只是个想混口饭吃的普通弟子,却敢用肉身扛住四级圣人的攻击。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将灵力往指尖聚,残魂七彩灵根虽不完整,可指尖还是泛起了淡淡的虹光,像揉碎的彩虹裹着细纱,弱得随时会散,却在冷霜里透着韧劲。
为首的死士走得最快,分水刺上的幽蓝毒液滴在枯草上,“滋啦”烧出个小洞。他路过灌木丛时,突然顿住脚步,鼻子动了动:“有活人的气息,搜!”
云小仙没等他们动手,猛地从灌木丛后窜出去,指尖虹光朝着最近的死士心口戳——她没学过复杂剑招,只记得父亲教过“灵力聚于一点,再弱也能破防”。那死士没想到会有人突袭,慌忙抬分水刺格挡,可虹光竟像有灵性似的,绕过分水刺,擦着他的手腕划过。
“啊!”死士惨叫一声,手腕瞬间红肿起来,毒液顺着伤口往经脉里钻,却被虹光裹住,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惊恐地看着云小仙:“你……你这是什么灵根?”
“取你狗命的灵根!”云小仙趁他愣神,抬脚踹在他膝盖上,死士“扑通”跪倒,她伸手夺过分水刺,反手刺进他的咽喉——动作不算利落,甚至有些笨拙,可每一步都透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其他死士见状,呼啦啦围上来,分水刺像毒蛇吐信,朝着她周身要害戳。云小仙不敢硬接,只能绕着树跑,残魂灵根带来的虚弱让她呼吸发喘,可指尖的虹光却越来越亮——她发现,越是着急,越是想着“不能死”,那七彩灵光就越稳,像是藏在残魂里的力量,终于被她逼了出来。
“抓住她!国师说了,活的比死的值钱!”为首的死士嘶吼着,手中分水刺突然射出一道蓝光,直取云小仙后心。云小仙听得风声,急忙侧身,蓝光擦着她的衣襟飞过,打在树干上,留下个冒着黑烟的小洞。
她趁机转身,指尖虹光劈出一道细弱的光刃,正好砍在那死士的手腕上。分水刺“当啷”落地,死士刚要弯腰去捡,云小仙已经扑了上去,膝盖顶住他的胸口,双手攥着他的手腕往地上砸——她以前哪做过这种粗活,手心很快磨出了血,可看着死士狰狞的脸,她想起父亲倒在噬魂兽爪下的模样,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玄机子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当替死鬼的!”云小仙咬着牙,指尖虹光顺着死士的手腕往里钻,“他连自己人都能用来炼噬魂丹,你们还帮他卖命?”
死士瞳孔骤缩,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挣扎的力气弱了几分。可旁边的同伴已经扑了过来,分水刺朝着云小仙的后背刺去。她急忙松开手,往旁边一滚,避开攻击的同时,抓起地上的石子,裹着虹光往那死士的眼睛扔——石子虽小,却带着七彩灵力,竟硬生生砸得那死士惨叫着后退,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
云小仙刚要起身,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残魂灵根像是被扯了一下,指尖的虹光瞬间暗了下去。她踉跄着后退,靠在树干上,看着剩下的五个死士围上来,心里闪过一丝慌乱——她的灵力快耗尽了,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栽在这里。
可就在这时,她想起沈三笑给的典籍里写着“七彩灵根能引天地灵气,残魂亦能借势”。她闭上眼睛,不再刻意控制灵力,反而任由残魂灵根去感知周围的气息——路边的霜花、结冰的河面、甚至是死士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都化作细微的灵气,朝着她的丹田涌来。
“她在干什么?装神弄鬼!”一个死士不耐烦地挥刀砍来,分水刺带着风声,眼看就要劈中她的肩膀。
云小仙猛地睁开眼,指尖虹光突然暴涨,不再是细弱的光刃,而是化作一道半丈长的彩虹光盾,挡住了分水刺。死士的刀砍在光盾上,“铛”的一声被弹飞,他自己也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崩裂。
“这……这是完整的七彩灵根?”为首的死士惊得声音都变调了,“不可能!国师说她只是残魂灵根,连白灵根都不如!”
“残魂又怎样?”云小仙站直身体,指尖虹光不断凝聚,连头发丝都染上了淡淡的七彩光晕,“我爹说过,灵根的强弱,从来不是看完整不完整,是看用它的人,有没有守护的决心!”
她说着,猛地向前冲去,虹光在手中化作一把细长的光剑,虽然剑身还在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气。第一个冲上来的死士被光剑刺穿肩膀,惨叫着倒下;第二个死士想从侧面偷袭,却被云小仙用光剑划出的虹光缠住,灵力瞬间被吸走,软倒在地。
剩下的三个死士彻底慌了,转身就想跑。云小仙哪会给他们机会,指尖光剑掷出,化作三道虹光,分别追上三个死士,钉在他们的后心。死士们扑倒在地,身体很快被虹光包裹,化作一道道灵气,反哺给云小仙的丹田——残魂灵根虽然还没修复,却比之前稳了许多,连丹田处的刺痛都轻了几分。
云小仙踉跄着走到最后一个还活着的死士面前,那死士正是刚才被她说中心事的人,此刻正缩在地上发抖。“玄机子……玄机子真的会用我们炼药吗?”他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恐惧。
云小仙看着他,指尖的虹光渐渐散去,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帮他作恶,迟早会有报应。你要是想活,就别再跟着他。”
死士愣了愣,突然对着云小仙磕了个响头,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云小仙看着他的背影,靠在树干上缓缓坐下,手心的伤口还在流血,丹田处依旧发疼,可她却笑了——这是她第一次不靠别人,自己打赢一场仗,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灵根,体会去守护的价值。
她低头看着指尖残留的虹光,想起父亲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着说“我的小仙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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