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小姐……小姐!”

柳青山迷迷糊糊睁眼,就见清水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怼在眼前。

她骤然坐起身,下意识看向对桌,就见温长亭正似笑非笑瞧着她,柳青山猛地错开眼,脸隐隐发烫。

大爷的,她怎么睡着了!

“小姐,你……”

清水欲言又止,想说她这样太失礼了,又觉得她在温长亭跟前确实不必太拘着,左右不是,干脆把抓着的人往前一推,转了话头。

“在房檐上抓到个毛贼,还狡辩说是温先生的朋友。”

司乙和温长亭对视一眼,心虚得直笑。

“宗……温兄弟,好久不见啊!”

温长亭淡淡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的搭话,只略带歉意转向柳青山。

“抱歉,的确是相识之人,江湖草莽野惯了,实在是失礼。”

见有话题把她从方才尴尬的境地解救出来,柳青山只顾着高兴,并不在意。

“无妨,既是温先生的朋友,来了柳府便是客,这便让人把客院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一同在这住下吧。”

柳青山示意清水,清水只能勉为其难把司乙的手给解开了。

司乙揉了揉手腕,颇带怨念地瞪了清水一眼,再回头就瞥见自家宗主冷冷的眼神,立马原地化鹌鹑。

“冒犯了主人家,还不赶紧道歉。”

司乙慌忙给柳青山行了一礼。

“在下司乙,司空见惯的司,甲乙丙丁的乙,贸然来访,实在是失礼,给大小姐赔罪。”

说罢他又转向清水,在她一脸我看你怎么装的表情下,不情不愿地作了揖。

“冲撞了柳二小姐,还望二小姐恕罪。”

清水哼了一声。

“看在温先生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计较,还望这位司乙大侠下回走正门,莫再当那房梁上的小贼!”

“你……”司乙气结,但自己被抓已然惹了宗主不高兴,当下不敢再放肆,只好吞下这口气。

闲话说完便是正题,清水把帖子递给了柳青山。

“重阳节的品茗宴,禁军统领裴沧澜裴大人的夫人办的,措辞殷切郑重,说请我们务必赏光。”

柳青山细细看了一遍,觉得奇怪。

“裴夫人?姿态竟放得这般低,咱们与她素无往来,这是什么情况。”

清水思索片刻:“我看……她貌似尚以王妃之礼待你。”

话一出口,在场几人都若有所思。

柳青山犹豫片刻:“她都这般相请了,不去就是我们不知好歹,姑且应下,届时再看她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柳青山把请帖还给了清水,这事儿敲定下来。

其实如果实在不想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推脱,但她还真得去这一遭。

这种场合,几位王妃必定也会出席,之前她爹给的那封信还一直揣她怀里呢,让别人送她不放心,自己去又担心日后出现变故,会被人查出牵扯。

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和王饮柔碰上一面,把信给她。

她想得出神,并没注意到温长亭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她身上。

四人各有心思,双方拜别,直到那头柳大小姐捎着柳二小姐踏出了客院的门,司乙这才没骨头似的双膝一软跪上了地。

“属下不慎露了行踪,请宗主责罚。”

温长亭向来没有耳提面命嘱咐人的习惯,漠然道。

“何须责罚,正事儿上出了岔子,你的命不用我来收。”

明明他语气不重,司乙却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宗门人不少,但温长亭真正亲自在管的也就那么几个,各分部门主各有各的风格,却无一不服温长亭。

温长亭御下从来不讲什么门规道义,只是近乎无情地指出当下处境,他们日复日行于刀尖,若是有失误,这失误造成的第一个后果便是丢了自己的命。

谁又敢对自己的命不尽心呢。

温长亭这话很明白,小事不必计较,大事无命追究。

“属下明白。”司乙认了错,想起方才柳家小姐聊的事儿,忍不住请示温长亭。

“那个品茗宴,咱们可需要重点关注?毕竟裴夫人的举动确实不太合情理。”

温长亭不以为意冷笑一声,想起柳青山又冷下了脸。

“打发两个人看着便行,这什么品茗宴,多半是为她一人开的。”

司乙想了挺久都没想明白温长亭口中的她到底是指谁,忽地记起了今日没来得及禀报的事儿,赶忙道。

“宗主,安王启程回京了,按脚程约莫半个月后抵达,他此次回得突然,跟着的人唯恐京都有变故,特地加急传了信来。”

温长亭指尖把玩着一颗白棋子,眼睫勾勒出眸子垂下的弧度,在将暗的天色下说不出地浓重又寡情。

“只怕是……”

他近乎嘲讽的声音响起,透着森森寒意。

“被人当了引子。”

客院墙门处,柳青山无声撤回了身,这两个人武艺都不浅,她只敢远远看上一眼,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也分明了司乙和温长亭的关系。

她快步离开了客院,眉头微蹙。

司乙的出现过于蹊跷,若真只是温长亭的江湖朋友,今日便有许多逻辑不通的细节,她漫不经心带过,却也不得不留心。

如今看来,这温长亭,怕不只是个孑然一身的江湖人那么简单。

若是从前,她必然要退避三舍,但今日温长亭看她时不经意流出的两分缱绻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对她,未必没有动心。

因而这事儿于她而言的好坏,她还得再观望观望。

*

将军府,品茗宴,粉妆玉琢一片。

原主之前不爱来这种地方,因而柳青山在这种场合也不甚自在,尊卑礼数她不是不懂,但她认不全人脸,不太懂这些高门贵女之间的规矩。

好在有清水领着,清水走她也走,清水停她也停,清水行礼她也行礼,清水笑言客套她也跟着呵呵笑两声。

一路下来,她都恨不得给清水拜上三拜再改口叫清水大姐最后奉承一句——

姐,你是我滴神!

趁着清水姐跟人寒暄的功夫,她默默打量将军府的环境。

从那几片松竹底下新土的成色来看,这品茗宴办得跟裴夫人下的请帖一样仓促,但显然这裴夫人也是个狠人,这么短的时间把将军府整得像模像样,布局格调丝毫不落俗套。

这搁她们那边,怎么也得是个高端室内设计师。

“柳姐姐。”

正出着神,突然一个螓首蛾眉的女子带着阵脂粉香风袭近,一来就亲热地拉起了她的手。

柳青山打眼一瞧,是张熟悉的脸,她带起笑,实则飞速翻找原主的记忆,无果。

实在没法,她只能僵着笑,摆出一副“啊原来是你”的表情,非常热情地张口就回。

“妹妹,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对面的女子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在柳青山心里她们熟到了这个地步。

柳青山一看她表情不对劲,没待着急,那头清水已经迅速结束了上一段寒暄,飞也似的顺移到了柳青山旁边,带着无比标准的笑容对上了女子。

“林姐姐,年初祁王府一见,不过半年,姐姐光彩竟更胜从前了,妹妹险些没认出来。”

有清水精确了坐标,柳青山迅速找对了记忆点。

噢,原来是刑部尚书的女儿林婉柔啊,年初和赵鸢儿同仇敌忾对她这个王妃冷嘲热讽的那个。

靠,刚刚表情果然拿捏错了!

林婉柔被清水的糖衣炮弹砸得晕头转向,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分外娇羞。

“清水妹妹说笑了,祁王府见时,妹妹那般低调示人,不知道的都还以为妹妹是柳姐姐的丫鬟呢,这不,那赵鸢儿有眼无珠,冲撞了不是!”

林婉柔是听了好话,有意替清水道句不平从而拉近关系,却把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倒像是讽刺。

清水表情僵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得体,柳青山却不大高兴,忍不住怼她。

“林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谁不是眼盲心瞎呢,那时我看妹妹和赵鸢儿亲密无间,走路非得挽着手,连说话都是一迎一合,谁曾想妹妹原是忍辱负重。”

林婉柔脸色顿时难看,收起了自己方才的错觉,笑得勉强。

“姐姐说笑了,人事易变,当初是当初,如今是如今,毕竟姐姐当初也是高坐上位受人拜谒的祁王妃,如今不也成了跟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平起平坐的柳家女?”

果然,人一旦变坏,智商就会上升,林婉柔这句话有水平多了,柳青山想说句父辈荫庇有什么值得拿来比的,却又十分肯定这话压根抨击不到这里的人。

毕竟,“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在这确实无比受用。

柳青山干脆闭嘴,却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话怼回去,忽地就听到无比热忱的笑缓缓飘近。

一位和她娘差不多岁数的中年美妇翩然而来,又是一把拉过了柳青山的手。

“柳小姐肯来赏光,寒舍蓬荜生辉,妾身感激不尽。”

柳青山:……

周遭人目瞪口呆,柳青山却在这熟悉的谦卑里快速明确了来人的身份——裴夫人,**不离十。

但这也,卑得有些夸张了。

裴将军好歹也是实打实的从二品,他夫人却对一个正三品尚书的女儿自称妾身。

谁听谁不迷糊?

柳青山真怕她下一秒就行个礼说句见过祁王妃,赶忙先发制人朝她屈膝行礼。

“裴夫人折煞了,幸得夫人垂爱相邀,怎能错失来将军府见世面的良机,夫人唤我青山便可。”

裴夫人见她礼数这么周到,笑得更加殷切,自打见到柳青山就自动忽略了其他人,拉着柳青山就直往将军府后院去。

“好好好,青山,你随我来,我后院有个临水的亭子,恰是煮茶的好地方,我已备好了仙芽,只待你来启封呢。”

裴夫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捎着一脸懵的柳青山便走了,连与众人客套两句的意思都没有。

一众人僵在原地,还是清水先反应过来,没把住端庄状态笑了两声,斜眼晲了林婉儿一眼,揶揄地一字一句笑道。

“平、起、平、坐?那林姐姐且等等,许是裴夫人看漏了人,指不定过会儿来接姐姐呢。”

诛心之言,清水一针见血。

*

司乙:宗主真正管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嘿,我正好是其中之一!

温长亭:想抢我老婆的人真多(叹气)

柳清水:呵,我的脑袋里有本子,这些人,我看一遍就能记住。

柳青山:清水姐,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裴夫人:我看的不是人,是我家光明的未来。

林婉柔:裴夫人,给点面子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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