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纷争还未停歇,朝中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刑部侍郎前阵子因贪污受贿被关押,证人逃跑被杀,贪污的证据虽确凿,可少了证人的证词便不能将他与举人被杀一案有所牵扯,即使判罪,也不能判多重。
今日,大皇子夜卿羽上奏,在刑部侍郎远在京郊的庄子地底下,搜出了与幽国来往的信件,后又去他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确实还有其他不明显的信物,如今叛国罪一出,陛下雷霆大怒,直接诛五族,年龄未满10岁的充入官奴。
最近京都城本就被流言扰得鸡犬不宁,他偏偏撞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只能算他倒霉。
摄政王府。
“这庄子之前未曾有人在意,皇兄怎的突然要去翻?”
最近的事情太多,可能因着素凉的关系,夜凌并未给他安排太多事情,反而让这位爷落了个清闲。
“不是我让人翻的,是前几日有人告到大理寺,说是那那庄子总是有人影出没,说在鬼鬼祟祟地在埋东西,偶尔还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原是害怕有人谋财害命。
没想到大理寺派人去查,翻出这么些东西,便就送到我这来了。”
夜卿羽慢条斯理地说着,顺手给默默吃糕点的弟妹夹了块花糕。
素凉小碟子里的糕点一直就没少过,皇兄来了她本来想走的,可是手被王爷拽着,他劲太大了,撒个娇都不放!
不管了,好在皇兄完全不介意,看起来,他们俩人有她在,也聊得挺好。
“父皇下令,三日后行刑,该是想震慑一下如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夜珩赞同道:“嗯,京都最近确实不太平,是该震慑一下。”
俩人又说了会儿如今的形式,分析了京都暗藏的细作。
素凉本来还好好,听他们这话,难免就会多想。
他们留她在这里,是想“震慑”她?
“怎么了?”夜珩见素凉一个人在那里戳着筷子,“不好吃吗?本王让他们重做。”
夜卿羽也抬眸看着她。
“不是。”素凉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小鹿眼看向他们,委屈巴巴的,越说越小声,“王爷,皇兄,我知道你们不信我,若是有话跟我直说就是了,我会听的,没必要这么吓唬我……”
这感觉真讨厌!若是不信她就算了,她本来也没觉着自己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可这般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有什么就不能直接说嘛!
她,表现得又不是不听话……
素凉说完,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愣了片刻。
随后,夜卿羽直接缴械投降般,神情颇有些无奈,“冤枉啊弟妹,我真没那个意思,我们当你是自己人才说的,若是介意你的身份,何必留你在这,还说这些隐晦之事。”
夜珩额角紧绷,似乎对姑娘家的心思也表示为难,不过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想想,从王妃的角度,听他们讨论叛国者的下场,似乎确实有些不太好。
这姑娘平日里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儿的,他本想留下她,增进彼此的距离。
算了,不解释了。
夜珩直接拉过素凉的手腕,在女孩错愕的表情中俯身将人抱了起来,“皇兄自便,本王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夜卿羽又愣住了。
“王爷你要做什么?”素凉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你不会想把臣妾丢出去吧……”
“嗯,丢了。”
素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我认……唔!”
这抱得好好的,怎么说亲就亲!还有人呢!
等怀中的人儿彻底噤声了,夜珩才极力压制着那股子燥热,抱着人继续走。
夜珩将人直接抱出了府门才放下。
素凉眼巴巴地瞅着他。
夜珩双手置于素凉的肩膀上,轻轻握着,“这几日,本王怕王妃出府听到外面的流言会多想,才让冰絮看着你,可本王发现自己错了,这般逃避,倒反而令你这小脑袋动的心思更多,如今本王便带你出去走走,看看本王到底把你当什么。”
还来不及拒绝,夜珩就牵着她的手,朝着人最多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两个人的容貌气质,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极其惹眼的一对。夜珩墨袍随着脚步轻扬起衣角,迁就着旁边的小姑娘,他走得并不快,而他身侧的姑娘看起来有些紧张,眼睛东张西望的,时不时还扯扯男人的衣袖。
“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一路上,总有识得他们的百姓和摊贩自发地站在一旁行礼。
路过的人,即便有些确实在意素凉的身份,可只是眼睛多瞟了几眼,并不敢多说什么。
而这些街道上的人,他们更多看到的,是摄政王对他妻子的宠爱与纵容。
“王妃喜欢精致的珠玉,本王带你去熙宝斋看看。”
熙宝斋里的客人和掌柜的,看到他们那位战神王爷拿着一堆珠宝,在他王妃头上,颈上,甚至于耳朵上比划着,每次都会亲昵地问着她喜不喜欢这个款式,喜不喜欢这个颜色,时不时还夸上几句,王妃的小脸儿不一会儿就红完了。
最后,掌柜的派了好几个护卫,才把东西全部运往摄政王府。
过了会儿,京都城的人听说摄政王正拉着自己的王妃在茶楼的长队里,王爷说要给王妃买她最喜欢的茶糕。可他们也没排多久,里面的掌柜战战兢兢装了几大盒,亲自送出来。
接着,他们说摄政王正在马场里,给自己的王妃牵马。
最后听说他们去了湖畔,两个身份无比尊贵的人正坐在阶梯上看绿头鸭游泳,身侧还站了个兴奋的红衣姑娘……
京都百姓:“……”
这一天,从见到摄政王的那一刻起,京都的言论都没断过,全部围绕着他们俩,而内容几乎一致,全是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就连说书的,在各大茶楼、酒楼讲的都是他们的日常,羡煞了不知多少人。
而王妃娘娘,自踏入府门的一刹那都是懵的,应该说她都懵了一天了,脑子里晕乎乎的。
“今日,可听到他们唤你什么了?”
夜珩将人带到院中,彼时,一汪清月已然悬在天边。
素凉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偏过头,乖乖地回答道:“摄政王妃……”
“可有人在意你是幽国公主的身份,对你恶语相向?”
“没有。”
“今日,你听到的最多的言论说什么?”
“说……摄政王与摄政王妃鹣鲽情深。”
“他们如何称呼你的?”
素凉不明白为何他还要问一遍,不过还是乖乖地道:“摄政王妃。”
夜珩听到答案,这才转过来,看向她,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眼神中仿若藏了几缕流光溢彩的碎星,纯粹净透,夜珩每每看到,心底都会软得不可思议。
本想好好教育一下的,罢了……妻子跟旁人不同,得再耐心点,而且他家的,还笨了点。
夜珩微微弯下身子,平时着眼前的姑娘,抬手将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俊美至极的容颜朝她笑道:“记住了吗?摄政王妃。”
素凉望着他深黑缱绻的凤眸,心底划过一丝丝疼意。
素凉知道,眼前的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让她记住自己的新身份,让她相信他;他也在告诉她,他是真的不在乎她幽国公主的身份。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让所有人都认清这个事实,也是在警告有异心之人,若是要动她,也要先顾忌她的这位夫君。
他是人人敬仰的战神,也是人人忌惮的权臣,手握重兵,权倾朝野。
而她,有这样的人护着。
……
“他这么做,不光为了让你安心,又在破除流言蜚语,毕竟他都信你,这启国之人对夜珩可有着神一般的敬重,这下至少在京都,没人敢拿你幽国公主的身份议论。”
元化全然没想到,夜珩能对公主做到这种地步。
昨日听说后,他都震惊了许久,随后命人一直注意着,这一天下来,往日那些流言,竟然都被这新鲜事给淹没了。
“公主,听草民一言,您别想其他的了,跟着这位摄政王,再给他生下几个小世子小郡主,他会护你一生的。”
元化坐到桌前,侧头望向趴在桌上满是倦意的小姑娘,笑意盈盈。
素凉听着他一点都不着调的话,真想一巴掌拍过去,不过她现在没什么力气,索性又把脑袋偏到另一旁。
“公主,草民都是肺腑之言。”
元化的妆还在,他说起话眼眸上挑,眼波婉转含情,怎么看,他说话都不曾用心。
素凉真的不想搭理他,若非今日冰絮被她支开了,她都不敢轻易过来。
闻到熟悉的香味儿,素凉方才有了点精神,她怀念地盯着这盘漂亮的桂花糕,起身动了筷。
“唉,就知道公主殿下并非是想念草民了。可公主的前后反应太明显,草民的心都寒了。”元化无奈地叹着气,一边却给她倒牛乳茶,“慢点吃,草民不跟公主抢。”
素凉斜了他一眼,像只护食的小动物,“你不许吃,都是我的。”
闻言,元化笑出了声,“都是公主的。”
可见着素凉吃得太香,元化嘴皮子无端发痒,“不知道的,还以为摄政王府苛待了公主。”
“你的话好多。”素凉在元化面前,才懒得跟他装,反正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元化摊了摊手,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静静等着她吃。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素凉眨巴眨巴眼睛,这个问题她时常会想,总觉着以他的本事,不至于听命容立书。
“草民是能帮公主的人。”元化如是说。
“你为何一直自称草民?”素凉不愿就这样放弃。
“草民非朝廷中人,没什么身份,自然……”
“大人,有信件传来。”
门被悄悄推开,那人跑得额上都出了汗。
元化的笑容逐渐僵硬,“……”
素凉冷眼相待:“接着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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