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恒进来屋里,四下张望,墙上的画、瓶里的枯枝……许多摆件,还是当时他在玉春苑见过的,屋子一如既往的素净简洁。
“爷,饮子给你热好了,我今儿一早熬的,还新鲜着呢。”云琅端着盘子进来,抿出一个轻笑。
奚恒端起碗送到嘴边,“那我就替老板娘尝尝,你这货品,究竟能不能大卖了。”
他仰起脸,一饮而尽,大手将嘴一抹,眉头皱起又展开,一脸的舒畅:“你这豆蔻熟水,味道很特别。”
“哪儿特别了?”云琅在他面前坐下,一脸期待。
他歪头想了想:“比平常喝的不一般……有种淡淡的酸味,很香,而且不涩。”他将碗一放,“嗨,多的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好喝便是了。”
云琅彻底笑开了,轻轻一拍桌:“那是,这豆蔻熟水,到您嘴上这一碗可是经过了我的千锤百炼。”
“哦,我听说了,你最近把府上的人缠得,人家见了你都要躲。”
小玉儿听了,在旁边抿嘴直笑。
云琅自个儿也乐了:“那不是,况这点功夫还熬不出这一碗豆蔻熟水。大家伙替我尝过后,我从里头挑出了三样呼声最高的配方。这几日,又和小玉儿提着篮子去了趟街口,把三种豆蔻熟水都预备上。”她张开手指:“三文钱一碗。”
“这么便宜?”奚恒惊呼。
“嗯。”她挑起一只眉:“我啊,专门贴本卖。最后您猜猜,卖的最好的是哪一碗?”
奚恒想了想,端起手中的碗。
“哈哈哈,正是!正是!”云琅拍手称赞,酒窝在脸颊边闪动,眼睛弯弯的,透露着一股焕然天成的可爱。
奚恒笑着放下碗:“有志者,事竟成。你既有这股劲头,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难住你。”
云琅酒窝笑得更甜了,小手往上一翻,朝他递过去,“既这样,东家还不快投钱?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您能忍住不做?”
奚恒实在被逗乐了,扶着桌沿,大笑出声:“哈哈哈……咳咳!咳……咳咳……”他吸了几口烟气,猛地被呛住,只是咳个不停,“这什么……咳咳……你屋子里烧着什么东西了?”
云琅也觉得有点呛,掩住口鼻,眼睛往屋角瞥去,果然,那盆炭火已经烧起来了。再觑一眼身旁被呛得直皱眉的奚恒,她躲在手心里偷偷一笑,不错不错,这绿漪送的爱心炭火,就该烧给她家宝贝爷用才是。
小玉儿瞧奚恒被呛得那样儿,也是想笑,却只能硬生生憋着。
云琅轻咳几下,连忙道:“小玉儿,这炭火怎么回事?不是后院刚送来的吗?你快去看看。”
“是。”小玉儿蹬蹬地去了。
看个鬼,就是里头掺了木屑呀!但戏要做全,她去炭火那儿看了眼,又回来复命:“姑娘,那炭火里不知怎的,掺了木屑哩!”
她这下可算是知道了,为何姑娘见着奚大人来了,连忙地又把木屑倒回去,弄了半天,在这儿等着他呢。
“啊?”她圆瞪个杏眼,脸又转向奚恒,“奚大人府上的东西……不会吧?”
奚恒瞧她这“无辜”样儿,哭笑不得。她这戏,明晃晃的假,就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呢。不仅暗地里跟自己“告状”,她被府上的人亏待了,还非要当面呛自己一口烟。这姑娘呵。
“咳咳……”奚恒想笑,又被呛得直咳嗽。
“回去我问问,这到底……咳……怎么回事。”他被呛得受不住,起身就要走。
“哎,爷,那二十两银子……”
“我投,我投……”他摆摆手,一边地夺门而出。
“多谢爷!”脆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奚恒一脚迈过门槛,想起她说这话时笑弯眼的样子,他一边咳嗽,嘴角莫名其妙地就翘了起来。
奚恒回了涵绿园,刚往床边一坐,朱墨推门进来,准备替他宽衣,“爷,您现在歇下吗?”今儿晚上,终于换了朱墨来守夜。
“嗯。”他站起身,张开手臂,朱墨俯身过来,替他解腰带。
“对了,揽月居那边,你多留意着点,切莫叫下人们怠慢了。”
朱墨手顿了顿,随即明白过来:“公子放心,我一定多多照看。”
“嗯。”他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揽月居一力由你出面操办,莫说是我的吩咐。”他顿了顿,还是嘱咐道:“尤其是跟绿漪。”
朱墨心领神会,点点头:“朱墨明白。”
*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研制,云琅最终选定了四款香饮子:豆蔻熟水、木樨汤、冰糖雪梨元子、果梨玉竹汤,作为摊子的招牌。
这卖品已经敲定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开展:选址、购买碗具,买驴、打推车……
云琅把要做的事项一一列好,不慌不忙地推进。
她每天在奚府进进出出、早出晚归,惹得丫鬟下人们一阵非议。可到底都只敢偷偷非议,大家都知道,这位柳姑娘可是爷亲自特许了自由进出的。再看不惯,也没谁敢去她跟前找不痛快。
奚恒不仅对她加以“纵容”,而且果真如他所言,从未要求云琅来伺候。她在这个府上待得十分安心,可以说,她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舒心的时候。这让她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在他的羽翼下,她就能活得十分安心。
但云琅是从来不爱做梦的人,尤其是觊觎奚恒这种白日梦。她还是只相信,赚到手里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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