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帝后并没有在殿中待多久,司马琛跟着自家爹妈出去的时候,冷冷扫了司马蒙一眼。xiashucom那意思很明显:“到底怎么回事?竟然不与我商量,之后必须好好与我交代一番!”

司马萌嘿嘿一笑,送完帝后回来,殿中宴饮才算真正开始,美人歌舞,各色杂耍戏法,应接不暇。司马萌命人拿冰块给梁宝敷额头,她却不喜欢,于是只上了一点药,好在她体质不娇气,很快额头就消肿了。

于是司马萌开始犯懒,一只手搭在梁宝的肩上,把她当人肉垫子,另一只手指使她给自己夹菜。

“那是今日从草原运来苏尼特羊,两个月的小羊羔,肉质鲜美细嫩,慢火烘烤四五个小时,直到外皮金黄香脆,沾点孜然即是美味。你闻到没有?这是刚刚才烤好送上桌的,这切开之后,浓浓的香气啊,真是诱惑人心。”

“咕咚。”小胖妞咽口水的声音,司马萌觉得好笑。她用筷子把他所要的最好最嫩的那一小块羊羔肉送入他的口中,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盯着,看样子口水都快下来了。

司马萌佯装不知,吃得心安理得,如此连续四五次之后,小胖妞才忍不住了:“你、你自己没有手吗?”

“我就喜欢你喂我。”

“嘁,小孩子才这样,”梁宝罢工,筷子递给他,“我不管你啦。”

接下来梁宝果真对他不管不顾,开始自己吃自己的。虽然面前的菜色五花八门,无一不是芳香四溢,梁宝大多从未见过的。但她吃起来依然不疾不徐,礼仪颇佳。司马萌知道这一点,故而看着母后唤她参宴而未阻止,毕竟他俩已经私下一起吃过两顿饭,一次烧烤,一次红烧肉。若不是知道她教养不错,他不会故意让她来丢脸的。

他知道,不代表旁人知道。这宴会上的人,除了梁宝和她那个隐形人姐姐以外,其他都是人精子。表面上看,都在吃吃喝喝看歌舞调笑,其实暗地里都拿一只眼睛盯着司马萌呢。刚刚陛下在宴会上透露出的那个再明显不过的信息,简直让人惊诧不已。在座的家里谁没有几个亲妹妹表妹妹堂妹妹,想嫁给麒王殿下的没有十打也有九打啦!

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傻子捷足先登抢了正妻位置。这简直就是大家在明争暗斗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都不知道的人从天而降,拔下旗子宣布胜利归她!最令人生气的是,这人的没有一点本事,甚至思维都跟她们不在一个层面,想欺负欺负她,人家都不接招,没看见蔫了吧唧的徐之山就是一个鲜活例子吗?

“我刚刚要是扔出的不是一个苹果,而是一个夜光杯,她是不是就会还给我了?”难得不和司马萌呛声的徐小公子,正在思考着刚刚在帝后面前丢人现眼的一幕。他总觉得小胖妞是觊觎他的苹果,但他随即就自行反驳了——不,看她那霸道的口气,估计无论他扔了什么,她都会要的。

你看,她现在不就把麒王殿下扔在一边,自个吃得正欢吗?

在座不少女眷都想不通。这些已婚的年轻妇人都在想:“哎呀,要是我未婚或者我再年轻个几岁,我就亲自撸袖子给麒王殿下喂食啦!”她得此殊荣竟然还满脸不乐意,果然是没上过台面,没见识的小门小户,竟然敷衍几口就吃自己的了,冷落殿下,当心人家不要你!

司马萌并不饿,他中午那顿吃得极饱,以至于有点撑着吃不下。支着脑袋看小胖妞吃东西,越看越觉得香,越看越是津津有味。但是他不吃,就她吃得欢,他又不爽了,于是找着话题烦她:“我听说,你把你弟弟揍了,开不开心?”

“嘻!”

“你爹可生气了吧?”

“嗯……回气(去)要打窝搜(手)心心。”

“有我在,他不敢打。”

“怎(真)的?”

“真的呀,你爹怕我的,你看你来我家玩,他都不敢阻止,对吧?”

梁宝想了想就明白了,是的,以前她哪怕去门口的街上走两步,爹爹都不许呢!于是兴奋,对他竖起大拇指。

“以后等你住到我家里来,你爹就更管不着你了。你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想打谁就打谁,谁也不敢折你的面子。”

这是她第三次听光头提起这件事了,再傻的丫头也本能觉得这事好像很重要似的:“租(住)这里?”

“这里有什么好的,住新家,比这个地方还舒服!”

这个小伙伴可真好!梁宝都要感动了,两眼亮晶晶望着他,主动给他嘴里送肉吃:“阿粗(楚)和小凡(环)也一起!”

“你想带谁就带谁,哦,除了你姐姐。”最后几个字司马萌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的。他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身影,纤细柔美的身形在孤独落寞中显得越发楚楚可怜。然而在座的公子哪个不是见过万千美人的,在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轻易被一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子迷惑,万一在麒王殿下面前闹了笑话,是要被教训到哭爹喊娘的,嗯,徐之山这种点子硬的除外。

司马萌觉得梁家这个大女儿索然无味,他本想看这人的精彩脸色,谁知道竟然一直低着头,老老实实。没意思,他扭过头去,继续逗小胖妞玩,然后突然发现,这妞吃了些东西之后,衣服又撑大了一些,肚子几乎像个鼓囊囊的气球般,他戳了两下,手感良好,啧啧道:“我还是比着手感让青鸾准备的,竟然还小了些。”

比着手感?在座的都是顺风耳,听见这一句,更加惊讶,心想难怪非要娶人家,原来早就某种程度亲密接触过?可是,这傻妞的姿色,也不像是能蛊惑人心的啊,一看便知道是发育迟缓,到了这个年纪还是只横着长,不长个子不长胸,到底哪里吸引麒王了?

莫非……就是因为她胖?有人脑洞大,想起了那位以爱好独特出名的女帝,其夫君早年就是个大白胖子呀!可能司马家每一代都要出一个这样的人,这一代轮到麒王殿下?

不应该啊,麒王殿下还是很喜欢各色美人的,许多纨绔都可以作证。

所以为什么看中这傻妞?是个谜啊是个谜。

此时,小胖妞正和他解释;“窝让姑姑给窝穿(缠)大(带)子,显馊(瘦),姑姑不。”缠带子?司马萌想起第一次看见她身上那一圈圈布带时,自己做了些什么。这妹子胸口明明是平的,缠什么布带?如今这个谜题终于解开,原来那是塑身用的。

噗!

越想越觉得好笑,司马萌忍不住去捏捏她鼓囊囊如仓鼠一般的脸。这一捏可坏了,她嘴里正含着东西,被他阻挠了咀嚼的进程,一股脑吞下去,差点噎住,急忙四处找东西喝,司马萌把手中盛满玫瑰色琼浆的杯子递给她,她嗅了嗅,摇头。

“就今天喝一点点,没有关系。”恶魔诱哄。

梁宝想了想,接过,闭着眼睛憋着气,像喝最苦的药一样,将这最新鲜的葡萄美酒一口气喝下肚,然后悄咪咪在桌下把左手腕的袖子挽起一点,取下手上那个不起眼的银镯子。这可不是司马萌让青鸾给她的首饰,司马萌看在眼里,好奇:“你做什么?”

“嘘!”梁宝小心地将银镯子的小机关拧开,从里面倒出一粒小小的棕色药丸。在司马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把它吞进嘴里,然后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好了!”司马萌都惊呆了,这种空心小镯子藏东西的把戏他小时候就玩过,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傻子身上竟然能藏着这种机关,有趣!

“这是什么,怎么不给我吃?”他佯装生气。梁宝想了想,很是不舍地分他一粒:“这是嘟嘟的宝贝,只能给你一颗。”

“嘟嘟是谁?”

“好朋友!”

“比我们的关系还好?”

“嗯!”

麒王殿下吃味了,心道这小傻子除了奶嬷和那个小丫鬟心疼,竟然还有别人关照,那他岂不是要排第四?除了考试以外,他司马萌什么时候得过这种垃圾名次?司马萌如此想着,将药丸不露痕迹地放进香囊里,打算明日找个太医分析分析,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口中则问梁宝:“为什么要吃这个?”

“阿楚说吃了不好的,就要吃这个。”梁宝指了指司马萌杯子里的酒。不好的?司马萌想了想,猜测是阿楚不能进宫,担心梁宝出事,于是塞了解毒丹一类的东西给她应急。

皇宫是龙潭虎穴么,跟着他还怕被下毒?还有,这个个嘟嘟到底是什么人?然而从梁宝这里一时间得不到答案,她只说是好朋友。司马萌问不到答案,顿感无聊,这时外面忽然喧哗热闹起来,吸引了他的主意:“怎么回事?”

“秦将军家的大公子正和李翰林比赛投壶呢。”司马萌扫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认识的,依稀记得是王侍郎的二公子,此人正超级积极地看着他,一脸求表扬的狗腿样。司马萌淡淡“嗯”了一声:“去看看。”

他起身,拍拍梁宝的脑袋:“走。”

“我还没吃完,唔唔!” 她超级不舍。

徐之山这时候已经醒过神来,逮住机会嘲笑了一声:“到哪都不忘带着傻子啊。”

司马萌嗤道:“被傻子耍了的,岂不是比傻子还不如。” 这又是讽刺刚刚徐之山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坎今晚是过不去了。被刺激的徐之山跳起来:“你敢不敢同我比一场?”

“比什么?”

“投壶、双陆、藏钩、樗蒲……随你挑!你在和尚庙里待了几年,技艺不会生疏吧?”

“赢你绰绰有余。”

两人是老对头,因为司马萌这几年不在京城,徐之山少有对手。这下两人终于要再次开赛,殿上的人顿时都兴奋起来,没有人还有心思喝酒吃肉,怂恿两人快快开始,蜂拥着往更宽敞的庭院去,在那里好比试也好看戏。

顿时殿上只剩下梁宝一人还在吃吃喝喝,她不仅自己吃,还转头问布菜的宫女:“我能不能带一些回家?”想给阿楚和小环也尝尝。

这宫中宴会连吃带拿的还是第一回见,宫女都愣住了。记起来齐王殿下的吩咐是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于是点头道:“奴婢马上拿食盒给您。”

“你倒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正是在众人离开后还未走的梁以雅,她深深地看着梁宝,几乎恨不得在这里就用割肉的小刀刺死她。

对方犹豫地看着这个不熟的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梁宝一直有点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食物,纠结地问她:“吃吗?”

“你倒是真好命。”这句话酸气十足,比百坛醋放在面前还酸,然而对方不接茬,梁以雅的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只能假装不屑地转身离去,安慰自己,和这傻子计较才可笑。麒王才是决定一切的人,如今园中熙熙攘攘,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候,她不要和傻子一起虚耗光阴,她要去抓住最珍贵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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