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前几天的宫宴后,温拂雪一直在郊外的草场练习打马球,她肯吃苦进步极大。
家里的婢女来寻,说主君和夫人有事要找她说。
温拂雪急急忙忙赶回家中。
“嫁入东宫?”她得阿耶阿娘的话,不敢信道,“为什么?”
宋夫人知她不愿,却也没办法只道:“这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的意思......”温拂雪的眼眶盛满泪水摇摇欲坠,她哭着说,“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么,非嫁不可吗。”
温御史摇摇头。
温拂雪愣在原地,豆大的泪水滚滚而出。
宋夫人劝她:“雪儿听娘一句劝安心嫁了,你嫁的不是普通人家是大昭的太子,是未来的天子。皇后安排你嫁入东宫,这婚事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太子为人仁厚会待你好的,登基后怎么样也会是三品婕妤。”
叹了口气又道:“雪儿你这几日也累着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温拂雪听母亲的话脚步却艰难慢慢挪往卧房。
嫁入东宫不应该高兴么,再也不用热脸贴冷屁/股,会有人主动贴上来同她交际,不会有人因为她不会打马球就明里暗里讥诮。
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嫁了又能怎么样呢,凭什么人人要以嫁入皇室为荣为傲,什么三品婕妤,才不要管是多少品阶,都不过是囚在深宫里的困兽罢了。
她躺在床榻上,只觉眼饧骨软,卧房里愁云惨雾。
秦陵接到暗探的消息去往书房,闻到熏香味,应当是王妃送的。
“严修过几天会来长安述职。”
严修出身武康严氏,武康严氏乃书香门第,百年前祖先官拜至正一品,极盛时门下多达数百门生,只可惜这样的繁荣昙花一现,只辉煌一时,如今只有数十门生了。
萧何远摩挲着茶盏边缘,“近日魏皇后是不是常召清平县主去椒房殿。”
秦陵拱手道:“回殿下是的。”
他回完话本来是要走,但还是忍不住说:“王爷您不是不喜熏香吗,这香虽然是王妃送的,但您已经收下王妃又不来书房,您...也不是非用不可,而且卑职不会说的。”
萧何远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听得他道:“多嘴。”
秦陵立马就噤了声退出书房。
说来也怪,魏皇后这几天几乎天天喊陆长乐往椒房殿,倒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聊聊天,赏赐点东西,这番做法像是魏皇后欲和她拉近关系。
后来魏皇后又举办赏花宴。
什么王爷王妃公主,贵女郎君都邀请了。
玉华公主因为上次的事不想看见恶心人不乐意来,魏皇后也懒得管便随便她来不来,但玉华公主命侍女入宫往明霞宫送了些新奇的玩意儿,玉珍公主一开始得知长姐不来还有些沮丧,但小孩子最好哄见到好玩的就高兴了,这些新奇玩意儿也是花了心思搜罗的。
她换上明艳的裙子,发髻上簪上朵海棠花去赏花宴找二嫂嫂,途中看见三哥带着小妾来,心里暗道,这个没见过怎么又换了一个,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妻妾,回回见回回不一样。
众人吃过鲜花糕玩过飞花令后各自去赏花,一部分娘子跟着江姻往百花园,一部分围着清平县主去御花园,剩下的则是各自聊天散步。
陆长乐发觉腰间的玉佩不翼而飞,站在原地翻找,众人见清平县主站着不动焦急着在找什么物什,纷纷问:“县主怎么了?”
“我的玉佩掉了。”
“县主莫着急,娘子们帮您一起找。”
几个娘子在附近寻找,陆长乐则沿着路往回找。
陆长乐紧锁眉梢,神色慌张,这玉佩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可不能丢啊。此处里里外外翻遍就差没把地掘起来了,还是不见玉佩的踪影,心里焦急得火烧般。
“这是你的吗?”细长青筋略起的手进入视野。
陆长乐抬头,是一张清俊秋神玉骨的脸,她心里感激:“是我的,多些谢郎君。”
严修笑的清朗:“原来是县主的东西,想必此物对县主来说意义非凡,县主可要收好了。”
玉佩物归原主后,他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从她身旁走过,靛蓝色锦袍沾染雨后芳草的清冽。
她擦拭玉佩,不系在腰间,而是攥紧在手心避免再次丢失。
赏花宴到了申时才散,白湘灵回了一趟王府发现院子里多了个葡萄架,问侍女才知是今天早上搬进府的,她了然又往去颐堂去。
过了大半天店主才来,李伍想着问问宝兰:“店主今个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平日都不会这样晚的,是有什么业务要处理吗,如果是那完全可以让小的去跑啊!何须店主费心费力。”
宝兰总不好告诉他主子是去参加宫宴了,思来想去说了一个缘由:“不是什么业务,是府里的事。近来府里琐碎事多,堆积久了也不好,夫人想着今天一并处理了。”
李伍点点头,原来如此,店主真是辛苦,要经营铺子又要管家的。
自去颐堂开张后来看病的百姓甚多,众人纷纷称赞去颐堂的店主人美心善,是天上的菩萨。
这样大济民的事,有人欢喜,有人却不乐意了。
去颐堂斜对面还有家济世堂,原先半个城西都只有这一家医馆,济世堂的小厮道:“店主,这样下去咱们医馆可就没什么人了。”
钱店主凝视去颐堂,瞳仁犹如幽灵恶鬼要吸干去颐堂的精气骨髓。
到了戌时便要宵禁,李伍租赁的房子在城西南角,他必须在戌时前赶回去。
李伍一贯喜欢隔断时间犒劳自己,这日下了工买了好酒好肉准备回家大吃一顿,行走在落满黄昏的巷子里哼着曲儿,好似满载而归。
倏然一阵头晕眼前一黑,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西下。
面前昏暗一片,脑袋还有些胀痛。
他睁开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头更加发慌,不会这么倒霉遇到歹徒了吧。
吱呀——
李伍心脏骤停,血液凝滞,仓皇道:“大侠您大人有大量,我把我的钱都给您,您放了我吧!我这条命不值钱呐。”
他差点要哭出来,掏出身上的银钱小心翼翼放在大侠脚前。
虽然很心疼钱,但眼下命比钱重要。没事,钱还能再赚,命没了就真没了。
大侠久久不回应,李伍搞不懂了,难道不是要钱的?也没用动手要杀人,那也不是要人命的。
那...到底要什么,他壮着胆子抬头。
从下往上看去,一张古板又写满贪欲的脸,这是他的前东家。
李伍有一丝错愕:“钱......钱店主?”
“哟。”钱店主道,“还记得我。”
“那肯定是记得的。”李伍笑,“不知......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仆从丢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里面有十五俩银子,他不吃不喝要两年才能攒够。
“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一件事。”钱店主道,“这些就是你的。”
巨大的诱惑就在眼前。
钱店主见他在犹豫不紧不慢道:“你好好想想。”
李伍出来时距离戌时仅有一刻钟,他来不及回城西南角租赁的房子了,只能在附近找家客栈住一宿,谁知那店主坐地起价,他实在是没办法让这黑心的店主多收了钱去,半夜躺在榻上割了心头肉似的痛,几天的工钱就这么没了累死累活白干了。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玉珍公主染了风寒。萧何远素来疼爱这个妹妹和白湘灵一块进宫探望。
杨昭仪为女儿不肯喝药而苦恼,劝着玉珍:“欢儿听话吧药喝了,病才好的快。”
萧琴欢执拗不肯喝:“母妃,太苦了我不想喝。”
‘母妃’二字带着撒娇的语气。
杨昭仪将药喂到她嘴边,哄着她:“喝完药再吃个蜜饯就不苦了。”
萧琴欢紧闭着嘴巴,撇过头:“不要,我不喝。”
眼见着女儿怎么都不肯喝,杨昭仪也不会强行灌药,她无奈只能让侍女先把药端走,依着女儿:“好好好,不喝。”
正好这时白湘灵和萧何远来到明霞宫。
萧何远见到杨昭仪恭敬行礼。
白湘灵还记得这是杨昭仪,初次参加宫宴坐在圣人皇后下首的就是杨昭仪,现在玉珍公主病了她出现在明霞宫,那她应该是玉珍的母亲,白湘灵对她敛衽。
杨昭仪目光落在白湘灵身上,温言:“玉珍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白湘灵亦看着杨昭仪,面前的妇人和蔼可亲又温柔。
“这孩子怎么也不肯吃药。”杨昭仪道,“你们看看有没有法子让玉珍喝药。”
末了,杨昭仪离开明霞宫。
萧何远听到殿外好似是二哥二嫂的声音:“是二哥二嫂嫂吗!”
殿外两个人进来,白湘灵觉得玉珍公主是萧何远的妹妹,他一定会比自己更加了解玉珍,能够哄着她吃药,便让他去劝去哄。
萧何远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性子,玉珍也不止生着一次病,他每次都是无用而返,对她道:“我也没办法。”
白湘灵还是决定试试,好说歹说萧琴欢就是不喝药,刚烈得‘宁死不屈’,她一时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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