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李治的神情瞬间收敛。
萧兰因试探道“依我看,那些想要劫持我的人极有可能与齐州近日发生的一切有关,说不定就是他们。”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如今朝廷仍未找到那群人的下落,就连到底是何人在齐州射伤百姓也不曾透露。”
这还需透露?萧兰因心想,以齐州那人如此肆意妄为的手笔一定是些有权有势或出身不凡家世庞大之人,如若不然除了那种人谁敢有此底气。她刚想将话语说出,又忆起李治的身世,硬是咽了回去。
“那岂不是说连你也不知晓了?”千言万语吞入腹中,她无趣地瘪瘪嘴。
“如若我知道又何须瞒你?”李治笑笑,不温不火地接到“齐州的事不要管,他们本就意欲劫你,这些时日我自会派人护你安危。”
李治说着,便替女孩拢好了头发,交代一番,才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萧兰因一人吃着饭食。
“可是晋王让你来接我的?”她对着进来伺候的婢女问到。
“是。”
“晋王何时来的?来时可有异常?”
“约是辰时。莫说异常,晋王的神情婢子着实看不透。”
萧兰因想了想,良久才从衣襟中取出一袋剩下的余钱道“你过来,放心,我不让你做什么。只是晋王与越王交好,日后如在府上听见和晋王有关的事,也告诉我便好。”
婢女面露难色,萧兰因顺势比了个数“日后我自会按月给你。你也看见了他二人不会拿我如何,只是这美差就看你的抉择了。”
婢女思量一番,这才收下。
*****
一月已过,萧兰因徘徊在街道上。冷风咋呼吹来,她只得缩着脖子向前。
一月前越王曾对自己说他要走了,却没有任何离去的苗头。越王府一切照旧,长安逐渐入冬,前几日越王府还在忙着筹备过冬的衣裳。
萧兰因一路走着,又回到一月前与李贞相遇的地方。那摊位早已没了卖梳之人的身影,想来也是去别处流浪了。
她忽想到赠玉梳那日发生的事,原本被风刮冻的双颊猛然窜上一阵燥热。
冷清的街尾只有商贾往来不语,一行人打着纸灯笼幽幽穿过。
白天打灯笼,一向是城南鬼市运货时不成文的暗话。鬼市的东西尽管大多是见不得光的,也因此才能发现些稀世之宝。试问长安有几个官宦人家从不来鬼市,故朝廷对此也是此睁一只眼闭一眼。
那一行人怕是要将东西运往鬼市的,萧兰因匆匆瞥了一眼,却见他们担的不是别物,而是一口棺材。
白昼之下顿时有些惊骇,那口长方形的巨块斜晃着似幽魂般转瞬消逝。萧兰因暗自起疑,见棺材再也不可能寻到踪迹后,她才不甚在意地离去。
很快,嘈杂的人声盖过了先前的一片沉寂,一辆华顶的车在道上稳稳地行着。
车的规格有些大,应是装了不少东西。一只玉手探出车帘,车上是两个婀娜姣好的身姿。
“女郎,长安到了。”婢女悄悄探出手,欣喜地望着帘外的景物。
“我知道了。”自家女郎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平淡地静坐着。王玉颜静坐着,车帘外吹来的风让她有些不适,嘈杂的人声入耳,她更是蹙颦。
马车外,众人都在惊叹今日竟能一饱眼福。长安的华车虽多,却大多是见惯了的样式,这辆做工独特的车不知又是何处的地方望族。
人群随着马车渐次停驻,两名女子从从车内下马。众人纷纷注意到了其中一名独特的女子。
王玉颜掩着面,身上一袭缥色冬服,宛若姑射神人。
她走向那口早已准备好的大锅,翩跹柔弱的素手将锅盖亲自掀起。
“众长安百姓,我家女郎素来潜心礼佛,心怀善念,感近来战事频发流民渐多,故在此设施粥台以绥抚流民。每日此时,皆有粥食,愿诸位助我家女郎积得善业。”
一时间,人群尽是交头接耳。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走出,领下了第一碗粥。一个,两个,长长的队伍从锅盖前一直排到无尽的末端。
“真真是个大善人啊。”
“是啊,也不知是谁家的女郎,竟比朝廷的施粥日子早了一步。”
附近的流民越聚越多,粥上蒸腾的热气在街道飘散着。近日大唐与西部的薛延陀时战时和,多少西部的人拖家带口还未安顿,一时都聚了过来。
萧兰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面前的老妪端起粥喝下,她没有言语,沉默许久后终于径直避开人群,走到了一袭缥色冬服的女子身旁。
她伸出手来,直接握上了王玉颜正起着大勺的手。
徒然被人握手,王玉颜不由地一惊,况且身旁这女扮男装的少女看着也不似流民。
见萧兰因迟迟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淡淡握着,王玉颜还是疑惑地盛了碗汤递给了萧兰因。
萧兰因将粥放下“女郎可是初到长安?”
“是。”
“我看也是,要这么大的华车载着,想必很多东西还未安置好吧。连宅邸也未曾安置好还能腾出空来施粥,真是有心了。”
王玉颜握勺的手微微一颤。
僵持之间,萧兰因夺过备用的粥勺,将粥一点一点盛起,亲手给王玉颜递上了一碗她亲自施的热粥。
“你赶来长安还顾不上暖身子吧,尝尝吗?”萧兰因笑了,寻常流民又是饥渴之下自然发现不出什么,可一向吃惯锦衣玉食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那米想来是馊了许久的陈年旧米了,就算萧府的猪食也比这个好一些。
连自己的宅邸都没布置好,却不惜收长安原本的馊米来滥竽充数,这女郎未免也太心善了。
“多谢女郎关心。”王玉颜接过粥,行礼道“奴是太原王氏女,实在不熟悉长安的一切,还望女郎指点。”
说罢,她取下了掩面的纱巾。
萧兰因挑眉,这是在向她暗示家世吗?竟想以此吓唬她,她作势说道“种因得果,我想女郎一定是因为心善而不顾己身,绝非为了求名而为。只是这长安风大,我劝你先安顿好再来施粥就更方便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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