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顾谦修已经在马车边等着了,一见着她,便迫不及待地准备拉着她的手往前走,谁知,江承陌突然冒了出来横在两人中间,冷冷地说道:“走吧。”
谦修向来只敢在背地里骂江承陌,当面见着他这姐夫也是怵得发慌,于是乖乖听话往前走,他悄悄瞄了一眼顾小小,双方一起心有灵犀地朝江承陌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继而一同捂嘴偷笑。
到了丞相府大门,丞相和夫人已在门口等着了,第一次见“父母”,小小有些紧张,一改往常的懒散,走路一板一眼地学着大家闺秀的一切仪态,礼仪方面也不敢有半点疏忽,小桃和顾谦修都觉得从前的顾小小又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跟“父母”请过安后,小小才敢偷偷打量这两位她名义上的父母。丞相果然如小桃口中的正经严肃,不苟言笑,见到她,只是微微一点头,并无多言,而一旁的丞相夫人尽管竭力克制,可小小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对方想哭的冲动,竟连带着她也想落泪了。
不过,江承陌一句话瞬间让她伤感的泪花就此打住,“夫人,该走了。”
顾小小真是竭力克制才没有笑出来,夫人?江承陌你是认真的吗?这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江承陌觉察出了她的嘲笑之意,扔下个“不识好歹”的表情拂袖走了。
见他生气地走了,小小故意夸张地在后面一边小声喊着“夫君等等我”一边追了上去。
等两人终于并肩而走时,顾小小不管江承陌依然生气,继续自顾自地捂嘴偷笑,江承陌终于没好气地开口了:“有那么好笑吗?”问完脸上竟浮过一阵红。
顾小小这才打住,捏着江承陌的衣角撒娇:“我不笑了,那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另外,谢谢你。”
江承陌傲娇地把衣服从小小手中拽出,表明不接受她的示好,“谢本王什么?”
小小明白某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已经不生气了,淡定地抛下一句“你心知肚明”就走了。
自然是谢他在家人面前和她装恩爱夫妻啦。
进了主屋,江承陌留下和丞相说话,她便和母亲一同去了后面说话。这才刚走到后面,母亲便哭成了泪人,直言小小清瘦了许多,叹气她为何当初一心要嫁给江承陌。
“母亲,我瘦和王爷没有关系,您不是也瞧见了,他待我很好,外面那些话都是谣言。我瘦只是前阵子生病了,女儿保证一定会胖回去的。您就别担心了。”虽说这是前顾小小的妈,可看见对方哭,她心里难受得很,果然血浓于水,是断不了的。
“此话当真?”听了小小的宽慰,顾母半信半疑地止住了眼泪。
“当然,母亲不相信的话,这次回来一看便知。”
“那倒也是。”
两人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开席后,小小正准备和江承陌商量让他给自己夹夹菜装装样子,对方倒自觉地照顾起了她,又是夹菜又是倒茶,一口一个“夫人”叫着,小小强忍着笑和他一起演起了恩爱夫妻。
小心翼翼地吃完了饭,两人终于能回房休息了。刚踏进屋,小小就恢复了平常的懒散样,江承陌在一旁瞪她,她只装没看见,做大家闺秀简直太累了好吗?比她考博做实验累多了。
她正想让小桃给自己捶捶背,顾谦修端着一盘东西走了进来,小小赶紧使唤起了他:“谦修,你来得正好,快给我捶捶背,我刚才一直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累死了。”
“好。姐,你刚才真和以前一模一样,我都被你骗了。”顾谦修边说边放下东西,刚要过去,却被另一双手抢先一步。
“夫人,要不我给你按按?”言语之间,尽是威胁。
顾小小不是迟钝的人,自然听出了对方说的是反话,慌忙推辞:“不用不用了,我不累了,一点都不累了。”
对方满意地松开了握住她肩膀的手,继续四下打量这个屋子。
“这江承陌不会在吃醋吧?连小舅子的醋都吃,真是小心眼。”小小瞥了一眼江承陌,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
“对了,这是什么。”想到刚才顾谦修捧了一盘绿绿的东西进来,小小将注意力回到了眼前这盘食物。
原来是新鲜的莲子。
“莲子啊,你以前最喜欢吃的。”顾谦修说完有些失落地问,“不会现在也不喜欢吃了吧?”
“当然不可能,这可是我的最爱。还是谦修最懂我。”小小说完笑着刮了一下对方的鼻子,随即察觉到不远处投来了某人犀利的目光,“还真是个大醋坛子。”
“姐,这屋子是不是和你出嫁前一模一样,母亲特意吩咐人保持原样的,她想你的时候还经常来这一坐就是半天。”
短短几句话,竟让顾小小有流泪的冲动,她一时也分不清是她想哭,还是这个身体想哭。
“姐,你别哭啊。你一哭,我也想哭了。”看顾小小红了眼眶,谦修顿时手足无措。
“我才没哭呢,这有什么好哭的。以后我会常回来的,你要是想我了,也可以去王府找我啊。”顾小小这人从来受不了苦兮兮的场面,赶紧转移话题。
“真的吗?”谦修转头看着江承陌。
顾小小这就有些尴尬了,本来是骗小孩子的话,顾谦修倒当真了,江承陌要是直接点破就惨了。
谁知,对方竟点了点头。
无论江承陌这一允诺是真是假,顾小小此刻都是感激他的。
顾小小和顾谦修两人聊起了儿时的趣事,当然,主要是谦修说,她负责笑,说了好半天,顾小小才想起江承陌哪去了,她四下寻找,才发现江承陌不知什么时候躺她床上睡着了。
顾小小轻轻走了过去,小心坐在床边打量她这位夫君,浓黑的眉毛,挺拔的鼻子,唇薄却不失性感,身形修长却清瘦,给人以孤寂之感,这份孤冷在他瘦削的脸上尤其明显,眉心似结。
“好好一帅小伙儿,怎么这么多心事呢。”小小忽然有些心疼地想触碰面前这个孤独的人。
“小小,”手刚伸出去,顾母却来了,小小正欲起身,忽然被某人一把拉入怀里,小小的头不偏不倚地刚好倚靠在对方胸口,撞见这一幕的顾母赶紧退了出去。
“江承陌,你赶紧松开,戏过了啊!”
小小越是挣扎,对方搂得越紧,她只好放弃抵抗,无奈地问他:“江承陌,你想怎么样?”
对方不回答也不松开,小小只好任他抱着,渐渐一阵困意袭来,她也睡着了。
醒来时,江承陌已没了踪影,听小桃说才知道他陪丞相下棋去了。
“既然如此,我去陪顾母吧。”小小屁颠屁颠地跑去了厨房,顾母正亲自下厨给他们做好吃的,见小小进来,顾母满心欢喜。岂止满心欢喜,简直乐得合不拢嘴,顾小小当然明白她在高兴什么,脸顿时有些红了。
江承陌这戏是好,就是太好了!
晚饭不同午饭,大家都少了许多拘谨,颇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觉。
吃完晚饭后,到了分别的时刻,顾母自然不舍,但放心了许多。顾父说还有事,未前来送行,小小倒也没在意。只不过临登车的时候,顾母悄悄将她拉至一旁,拿出一个盒子,眼里嘴角都是笑意:“小小,别看你父亲平时待你严厉,这次你回来他好像也不在意。可实际听闻你回来,他高兴地失眠了好几日,还嘴硬不承认。这礼物是他之前去边疆处理公务时带回来的,一直没好意思给你。今日还是我偷拿出来的。不然,估计猴年马月他也拿不出手。”
越往后说,顾母越有些哽咽,停顿许久才接着说:“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小小也红了眼眶,强撑着笑说:“会的,母亲,您和父亲,还有谦修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另外替我转告父亲,礼物我很喜欢。”
轻轻抱了母亲一下,小小在眼泪落下来之前赶紧登上马车离开了。
明明很幸福,却为何会想哭。
在马车坐定的顾小小刚想大哭一场,立马反应过来江承陌还在车里,赶紧止住了眼泪。她从来不爱哭,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未哭过。她可不想让江承陌看见自己那么狼狈的一面。
她打开顾母给她的礼盒,里面是一个生肖玉坠,她瞬间又不争气地想哭了。
她知道顾父为何会准备这个礼物,这是一个父亲的愧疚。小桃跟她说过,前顾小小不爱打扮,衣着朴素,都是因为顾父从小严厉的教导,尤其是小时候顾小小年幼无知,收了别人一条项链,顾父大怒,狠狠责罚了她,顾小小自此便对金银首饰再无兴趣了。
所谓父爱如山,或许如此。
家人之爱,这些顾小小从前未曾体会过的东西,在今天她都感受到了,原来幸福得想落泪的感觉是这样。
顾小小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偏偏某人却递了一块手帕过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对方嚎啕大哭了起来。
身体的主人先是一怔,随即轻轻搂住了她,任凭她肆意地宣泄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
到下车时,顾小小已经哭得睡着了。
那晚,顾小小梦见有人一直深情地看着自己,眼里全是心疼,末了还认真地说了一句什么,可惜小小只听见“从今往后”四个字,便睡得昏天暗地。
“从今往后,我定护你周全。”
伤心的眼泪,只让心爱的人看见。晚安好梦,顾小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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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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