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仅突然光临,还对这满院子书十分感兴趣,甚至随手提起了一本。
一看封面字:《帐中香娈》;
再提起一本:《春吟意迷》;
又拿了一本:《娇香鹅脯》。
此刻,她恨不能原地消失。
啊啊啊,穿越杀我再杀我。
今日太阳甚大,晒得她面红耳赤,浑身冒汗。
男子放下书,缓缓向她走近,唇边难掩笑意。
这笑落到赵辛夷眼里,就成了,嘲笑,嗤笑。
“这些都是王妃的书?”
说不是你信不信?说是这院子里长出来的,你信不信?
自是不信的。
她讪笑:“是呀,近来天气好,就拿出来晒晒。”强作若无其事。
“王妃如此勤勉,可要劳逸结合,别伤了身子。”
赵辛夷:他含沙射影?
“本王进去坐坐,可行?”
“这是王爷的王府,王爷哪里不能去呢。”
赵辛夷把他迎进去,又叫簪星倒了茶。
两个丫头懂事,默默退出了房间。房内只剩她二人。
“王爷,请用茶。”
陈居安端起茶盏喝了,环视屋内,就见不远处,放着两只大箱子,案上垒了山高的书册,还摆着算盘。
“听祖母说,二婶把府里的账目都给了你?”
“是。”她抿一口茶,真想这茶盏再大点,至少能盖住脸。
“王妃辛苦了。”他站起来,走到案前,竟看见一沓厕纸,上面还写着一堆他看不懂的东西。
不禁问:“这是什么?”
赵辛夷笑道:“这啊,叫做竖式,我从前得遇一个世外高人,说与我有缘,便教了我这算账之法。”瞎编一通,你信就好。
“嗯,倒是新奇,本王从未见过。”
赵辛夷观察他面色,仿佛是信了,而且似乎也不在意方才那些书。或许……他不知道那是艳.书,只当是普通话本。
这么一想,她总算放松一点。
“不知王爷此番过来,所谓何事?”
陈居安看向她,笑道:“怎么?本王不能过来吗?”
她尬笑:“王爷哪儿的话,妾身说了,这王府,是王爷的王府,王爷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他没说什么,又拿起茶吃一口,屋内一时安静。
过一会子,听他又道:“那些书好看吗?”
“噗~”正吃茶的赵辛夷,直接变喷泉。
忙拿手帕擦了擦,道:“闲来无事,看着玩儿的。”
“那好玩儿吗?”
“咳咳咳~”正拿绿豆糕塞嘴里缓解尴尬的赵辛夷,忽而被呛,一顿猛咳。
他“好心好意”,将自己的茶盏递给她。
她“盛情难却”,一把接过来,仰头鲸吞,总算好了些。
“王爷,妾身只是看看,并无他想。”忽想起外界对自己的传言,什么青楼出来的,什么早破了身,现下再结合这书,她若是王爷,指定比他想得还歪。
“王爷,妾身知道,外面对于妾身的传言,可妾身身正不怕影子斜,从无畏惧别人说什么,那些书……当真只是消遣罢了。”
陈居安淡笑:“王妃不必紧张,本王随口问问。”
赵辛夷垂了一会头,酝酿一番,想到廖氏告诉她的话,又抬头道:“我知王爷也是因圣旨娶我,王爷放心,若日后你遇见合意的,只管纳入府中,我不在意的。”
是啊,这个时代的男子,有点钱的都是大猪蹄子,她可不信谁会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她那个侯爷爹,也曾有几个姨娘。只不过许氏厉害,全斗垮了。
况且,她与陈居安不过名义夫妻罢了。
“不在意?”陈居安敛了笑。
赵辛夷察觉他神色不对,心道:怎么回事?就不高兴了?她的话难道还不够“贤惠”?
想到那不愿赶出去的通房,忙补上:“莫不是王爷早有合意之人?那就更好了,如今你我成了婚,再纳进府,也不算坏规矩了。”
陈居安:“……”
“算了,好好算你的账吧。”说完,男子起身负手而去。
赵辛夷望着那匆匆背影,有些迷茫。紧接着,就听走到外面的男子道:“来人,把这些书都收去书房。”
赵辛夷跑去房门口,就见两名小丫头已开始收书,而陈居安,早踏出院门,绕过外头石榴树,不见踪迹。
她有一种高中看课外书,被班主任逮个正着,并被强行收书之感。
哎~她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啊!收了也只能收了,毕竟那些书不是正统书,这哑巴亏,也只能吃了。
她决定继续算账。
她可贤惠了。
陈居安回到书房不久,丫鬟们就抱着几摞书来了。
“王爷,这些书放哪儿?”丫鬟问。
正巧陈立走进来,一见这许多书,笑道:“王爷买了这么多书?”说着,随手拿起一本。
然后脑壳就卡了一下。
“放下。”陈居安厉声道。
陈立赶紧丢手。
“把书搬到里面去,那里有只红木雕花大箱子,空的,全放里头。”
丫鬟们不敢怠慢,赶紧放书去了,动作十分麻利。今日王爷怎么比平日还严肃?吓人。
陈立见案前男子沉着脸,颇为疑惑,王爷之前说去听兰院取东西,难道,就是去取这些书?
听兰院原就是王爷在住,只是王妃来了,他才搬到书房的。看不出来啊,他们一向对女子兴趣不大的王爷,竟藏了那些书。
陈立暗自称奇。
……
赵辛夷看了几天账后,决定去库房转转,做个简单盘点。
谁知,来到库房门口却进不去。
看守库房的管事,矮精瘦小,嘴边还长了颗大肉痣,笑起来满脸沟壑:“王妃要进去取东西?可带了对牌?”
“没有,我只进去看看。”
“哦,那还请王妃赎罪,您才进府,大概还不清楚,早在老王爷在时,就立了府规,这库房乃王府命脉,是以管理严苛,需见钥取物,若想入内,还得拿盖了掌家貔貅印的字条——这还只是入外库,外库里放的,都是些平日用度之物。”
赵辛夷笑了一声:“外库?莫不是还有内库?”内裤?
管事姿态恭敬:“是的,内库旁人是进不去的,需老太妃与二夫人那里的钥匙同时在,才打得开库门。”
好吧,她懂了,她是“旁人”。
一个王府见习会计。
她也没为难管事,既有这规矩,她作为王妃,更不能去破坏。
也没多想,就走了。
既然需钥匙,她便去找二婶拿。
可哪知,二婶竟笑道:“库房你先不用去,清点的东西多了,反倒乱,这是二婶经验之谈,也是为你好,库房出入账本不也给了你,你对着看便是,前儿我才点了库的,都对得上,大可放心。”
说得委婉,摆明不给。
这一日,赵辛夷直觉自己吃了只苍蝇,有点恶心,有点怅然。
这王妃当得,保不齐今后就是被人“架空”的命。钥匙,钥匙没有;掌家印,掌家印也没有。
她虽不贪权追利,但她并不喜被人算计。
软柿子?她不是。
廖氏没让赵辛夷进库,近日心情都格外舒坦,她一直暗中观察着听兰院动态,只等哪日赵辛夷受不了了,拱手把账本还回来。
谁知半月后,廖氏没等来还账本,倒等来个让她浑身颤栗的消息。
众人在安寿堂请安,陈居安一早进了宫,老太妃随口问赵辛夷:“孙媳近来管账,可还顺心?”
赵辛夷从容道:“回祖母话,一切还顺,只是……”
“好孩子,别怕,若遇难处,只管同我讲,要是哪里不懂,也只管问你二婶子。”
“是,孙媳这些时日,将府上与几处庄园的账目理了一遍,倒生出个疑惑来。”
“你半月不到,竟看完了所有账目?”老太妃惊道。
赵辛夷点点头。和当年上班审查十年会计账比,不过尔尔。她当年所呆的,是中外合资企业,分公司遍布全国。她虽是个小会计,但经历过大企业繁琐账务后,再看王府这些,确要容易许多。再加上这时的记账方法相对简单,她又有比如今更前卫的算数、看账法门,速度自然快。
“辛夷有个问题,想向二婶请教一二。”
端坐一旁的廖氏心肝一颤,她做账向来仔细,暗地里私挪的东西,明面上绝不会有破绽。可看赵辛夷眸色莹莹盯着自己,心里不免发虚。
是发现了什么吗?
廖氏僵笑:“辛夷但说无妨,二婶知无不言。”
“京郊芙蓉庄近来交的账,二婶可看过?”
“芙蓉庄?”廖氏一惊。那是近两年才置办的庄子,由她亲手操持经营,庄上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庄头更是她心腹。因此她在那处的手脚就做得大些,但那账……明明做平了,天衣无缝。
“自然是看过的。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只是辛夷有点疑惑,芙蓉庄与西郊景园,郁州檀庄大小差不多,为何收成却少一半。并且园内开支甚大,佃户也较其余农庄少一倍。”
原来就这些问题,廖氏听后心石落下,笑道:“王妃才来,有所不知,这芙蓉庄是前两年才买下的,从前是块慌地,如今都还未租完,佃户自然少,收成自然也少了。”
赵辛夷冲她眨眨眼,带着几分天真:“是吗?”
廖氏扯着嘴角:“自然是的。”
赵辛夷不再看她,又向老太妃:“那我没问题了。二婶之前将府上的账打理得很好,没有一丝纰漏。”
闻得此言,廖氏总算松口气,她就说,谁拿这账去也看不出破绽。
可再撞上赵辛夷眼神时,那双眼只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她,仿佛稀松平常,却又像意味深长,她没来由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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