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沈明月带着织婉一路来到自己与薛从梁的新房前,路上遇到几个府里的下人,个个一看到她便大惊失色,神色惨不忍睹。

这对浓眉实在太过惹眼。

待到了新房前,一众妾室都在外头候着,却不见薛从梁,想来应该是在在房里。沈明月隐约还能听到薛从梁的声音传来,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语调竟是带着一丝怒意。

妾室们皆关注着房里的动静,少有几个注意到沈明月的。唯有几个意外看到了,或者比沈明月还要迟一些到此的妾室,刚到便看到了她那一双浓眉。

神情还是一言难尽。

她视若无睹地走上前,想进屋看看究竟什么情况。刚走到门口,一位美人便走上前赶忙道:“邱妹妹!王爷刚才吩咐了,除了大夫,一干人等不可打搅。”

沈明月转头看向这位美人,正脸对着对方。

这位美人顿时花容失色。

沈明月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来,便听到薛从梁的怒斥:“既没受伤也没中毒,又无隐疾,查不出任何原因,诸位是在哄本王?”

“还有你!”薛从梁怒指以为身着绿色布衫的大夫,“你居然说明月可能在生气装睡,让本王哄哄她?”

他站在床边,玉树临风树立两侧,香脂也站在床边,床前跪着好几个大夫。他此刻身着薄衫,外衣只是随意地披着,面色忧虑,沈明月很少看见这样的薛从梁。

这个男人虽然上过战场,吃过不少苦,但总是喜欢端着架子,温文尔雅,对自己的风姿仪表十分在意。此刻却衣裳不整地站在这里,想来是一早醒来便发现了她的反常,还未来得及整理仪表。

薛从梁正发着脾气,见一人影进来,毫不犹豫训斥道:“本王不是说了……”

话未说完,见着了沈明月的样子,竟是停顿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对一言难尽的浓眉。

沈明月突然跪下,高声呼喊道:“王爷心怀王妃,臣妾感动不已,愿进绵薄之力,请王爷给妾身一个机会!”随即竟是大声哭嚎起来,惹得门外的侍妾们都纷纷侧目,有几个还偷偷靠近张望了一下。

薛从梁:“……”

众大夫:“???”

玉树:“为什么这位夫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临风:“赞同。”

香脂:“赞同。”

门外众侍妾:“来赌一赌邱夫人是什么姿势被赶出来的!”

下一刻,薛从梁快步走到沈明月面前。

众大夫:“又要多一个病人了。”

玉树:“王爷是不是生气了?我们要把这位夫人请出去吗?”

临风:“不知道啊。”

香脂:“不知道啊。”

门外众侍妾:“王爷要亲自动手赶人了!”

然后薛从梁亲手把沈明月扶了起来,对着她那画了浓眉而惨不忍睹的脸,温声道:“地上凉。”

众大夫:“王爷也病了?”

玉树:“发生了什么?”

临风:“不知道啊。”

香脂:“不知道啊。”

门外众侍妾:“!!!!!!!!!!”

被薛从梁这么一扶,沈明月也懵了片刻。她眨了眨眼,同薛从梁对视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极其小声地试探道:“七郎?”

声音压得极低,唯有她面前的薛从梁才能听到。

闻言,薛从梁面色更是温柔如水,同样小声地回道:“明月。”

沈明月十二岁那年刚学梳妆,总是画不好眉毛,最后居然央着薛从梁给他练手。薛从梁拗不过她,只得让玉树临风退下,任由沈明月摆布。岂料沈明月一时玩心大起,竟是在薛从梁的脸上画了副同眼睛一搬粗细的眉毛。

一如此刻邱夫人脸上的这一对眉毛。

彼时尚且年少,玉树临风还有香脂都未曾见着,但她记得,他也还记得。

众人只见薛从梁同邱夫人眉来眼去,还低声交谈了什么,薛从梁方才的阴郁尽散,宠溺地看着邱夫人。

众大夫:“王爷恐怕真的病了?”

玉树:“沉默。”

临风:“沉默。”

香脂:“王妃还在这呢?”

门外众侍妾:“!!!!!!!!!!!!!!!!!!!!!!!!”

沈明月却丝毫不理会众人千奇百怪的眼神,她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位大夫,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一群庸医。”

薛从梁立刻附和:“没错。”随即下令道:“你们都出去吧。”

大夫们如遇大赦,慌忙间拎着药箱便出去了。

薛从梁又道:“玉树临风,还有香脂,你们也都出去,合上门,让外面的闲杂人等都散了。”

此言一出,玉树临风自然遵从,“是。”

香脂却欲言又止道:“王爷?”

知道香脂是在担心沈明月,薛从梁自己也不太清楚情况,只能说道:“本王自有分寸。”

临风赶忙拉起香脂的手往外走去,两人刚一出门,玉树立刻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关上,屋内此刻便只剩下了薛从梁和沈明月,还有沈明月躺在床上的身体。

沈明月却没急着探查自己身体的情况,而是满脸惊讶,迫不及待地问道:“临风什么时候和我们家香脂好上了?”

薛从梁无奈:“明月,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一早醒来,身旁睡着的沈明月并没有醒,一开始只道是这丫头贪睡。不料到了早膳的时辰,他喊了喊,沈明月依然分毫不动,除了身体还有呼吸,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尝试叫醒沈明月好几次,仍旧徒劳无用。见此情景,薛从梁赶忙喊了几位住的较近的大夫,结果一个个把脉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若不是沈明月及时出现,薛从梁恐怕就要派人前往太医院把自己的岳丈给请来了。

沈明月自然明白薛从梁的心情,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了摸薛从梁的头,安抚道:“七郎莫要担心,我还在。”

见她这般,薛从梁自然松了口气,但仍是疑惑不解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走上前,在床边坐了下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邱夫人,邱夫人的丫鬟来和我说王妃突然病重,我才不那么迷糊,马上赶了过来。”

她说着,仔细端详了自己此刻正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身体,抓起这具身体的手把起了脉。

薛从梁快步走到床边,面带忧色,“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怎么样,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沈明月没有马上答话,她抓着自己身体的手腕,眉头紧蹙。薛从梁见她此副神情,虽然心下焦急,但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沈明月的论断。

良久,沈明月神色愈发疑惑,惊讶道:“咦?那些庸医居然没有说错。”

薛从梁不解其意,问道:“没有说错?”

“我确实没什么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可这……”薛从梁对沈明月的医术自然十分自信,可这结果也太过诡异了些。沈明月的身体还躺在两人面前,而真正的她却变成了薛从梁只有在请安那一日见过一面的邱夫人,这样玄而又玄的事情,不论是邱夫人的身体,还是沈明月的身体,都一点异样都没有。

沈明月也十分无奈道:“我反复确认过了,邱夫人的身体还有我的身体都没问题,没有隐疾,没有急病,也没有中毒。”

经沈明月一再确认,薛从梁沉思了片刻,道:“我着实忧心,这事必须越快清楚越好。如果真的有什么危及性命的可能,才能尽早寻找应对之策。”

他上前,想要抱住沈明月,走到沈明月跟前却停下了——沈明月所在的这具身体虽然是他的妾室,但往认真了看,不过是个与薛从梁素不相识的女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尚未定论,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未可知,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触碰别人的身体。

他只能生生止步,神色温柔,极力放缓了声音道:“明月,此事若是可解,我必竭尽全力。若是不可解,只要你性命无碍,我便无妨。”

“我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倒是不知真正的邱夫人会如何。若当真是我都发现不了的毒……”说到这里,沈明月目光一闪,眼神中竟然带着些期许,“那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薛从梁满腹劝慰的话语生生吞了回去,“若是与药毒有关,连你也瞧不出来,只能请岳父来看看了。但若是与巫蛊鬼怪之事扯上关系,怕是要请高人相助了。”

沈明月接口道:“先找我爹,此事不宜宣扬。如果我爹也没办法,再论其他。”

“我现在就让临风去把岳父请来。”他说着,转身便朝门口走去,却在即将开门时顿了一下,将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衫整了整,方才打开了门。

一开门,便看到香脂玉树临风三人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杵着,眼巴巴地看着房门口。

……

“临风,你同香脂一道,去太医院请沈老太医过来,就说明月突发重病,请他老人家尽快赶来。”薛从梁吩咐三人道,“玉树,你将早膳摆在书房,我与明……媚可爱的邱夫人一会过去。”

三人闻言,便马上动身办事去了。临风和香脂临走前,香脂还幽怨地看了薛从梁一眼,满脸写着对负心汉的谴责。

待到在众人侧目的情况下与沈明月吃完早膳,临风和香脂便回来了,说是陛下昨晚病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此刻都在陛下的寝宫候着,太医院空空如也。薛从梁本想亲自进宫把人带来,却被沈明月拦了下来。天子身体有恙,沈明月此事又不宜为人所知,她又对这匪夷所思之事兴趣甚浓,乐得自己思索一番,薛从梁见此事沈明月确实没什么大碍,只能吩咐人在宫外候着,等沈老太医一出来便把人请过来。

两人如往常一般相处,沈明月翻找医术寻找线索,薛从梁便在一旁摆弄先前林将军带来的边境军报。待到过了正午,薛从梁为表身为人臣人弟之礼,进宫去给皇帝请安去了。临走前担心沈明月此事的身份在王府多有不便,便只带了玉树随行,吩咐临风将邱夫人当做王妃一样对待。

刚吩咐完,香脂看他的眼神更为幽怨了。

到了酉时,薛从梁还未从宫内回来,便有下人来书房,给临风送来了一份简报。

临风接过,问道:“今日的见闻简报不是早就送过了吗?”

那下人赶忙回道:“这是新的一份,刚才见闻堂加卖了一份,说是刻不容缓的大消息。”

“知道了,你下去吧。等王爷回来我会呈给王爷的。”

“是。”

那人退下后,临风对这加卖的简报内容着实好奇,便打开看了眼。

随即大惊失色,迅速折好。

本来还在努力翻找医术的沈明月见他这般,原是对简报没什么兴趣,此刻却问道:“给我看看。”

临风如丧考妣:“夫人……”

沈明月更感兴趣了。她不理会临风,自己走上前,从临风手里拿过了这份简报,低头看了起来。

占据头页的文章便是:负心汉宠妾灭妻,女神医愤恨重病。

以负心汉代指淮王,批判之意尤其明显,又以女神医代指沈明月,以此讽刺沈明月被负心汉抛弃,心痛绝望,卧病在床,身为神医而不能自医。

笔锋之犀利,一看就是曲子玉的得意之作。

沈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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