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二日,便是王府内院有头脸的管事嬷嬷和掌事们前来拜见新主母。
以一位姓钱的内院管事嬷嬷为首,十几人涌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但这些人的恭敬之下,隐藏着更多的是观望和试探。
尤其是那位钱嬷嬷,眼神锐利,带着久掌权势的倨傲。
沈清辞不动声色,只温和地说了几句“往后还需各位尽心”之类的场面话。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二等丫鬟,在端上点心时,脚下微微一绊,手中的瓷碟脱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吓得惊呼。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钱嬷嬷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在新主母第一次见下人的场合出纰漏,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也是下马威。
然而,就在那瓷碟即将坠地的瞬间,站在沈清辞身侧的云舒,眼疾手快地俯身一抄,竟稳稳地将碟子接住了,动作干净利落,点心也只是微微歪斜,并未摔碎。
厅内一片寂静。
那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王妃恕罪!”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钱嬷嬷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在新主母第一次见下人的场合出纰漏,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也是下马威。
然而,就在那瓷碟即将坠地的瞬间,站在沈清辞身侧的云舒,眼疾手快地俯身一抄,竟稳稳地将碟子接住了,动作干净利落,点心也只是微微歪斜,并未摔碎。
厅内一片寂静。
那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王妃恕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辞身上,等着看她如何发落。
是借此立威,严惩不贷?还是怯懦息事宁人?
谢景珩也撩起眼皮,淡漠地看着。
沈清辞没有立刻说话,眼神掠过谢景珩,昨晚他以公务为由住在书房,今日两人还没有过肢体接触,沈清辞如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跪地的丫鬟,又掠过神色各异的管事们,最后,她的视线在那位钱嬷嬷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度。
“起来吧,下次谨慎些便是。”
那丫鬟如蒙大赦,连连谢恩。
众人皆是一怔,没想到王妃如此轻拿轻放。
钱嬷嬷嘴角几不可查地撇了一下,似乎更添几分轻视。
“不过,”她话音一转,目光落在那稳稳当当被云舒放回桌面的点心上。
“这点心摆放的位置,似乎与规制不合。若我记得不错,王爷不喜甜食,这等过于甜腻的蜜饯果子,不应出现在晨间的茶点上。”
她抬起眼,看向面前负责膳食的掌事,语气平和却锐利。
“是府中旧例如此,还是,有人疏忽,连王爷的喜好都未曾牢记?”
那掌事脸色瞬间一变,额角渗出冷汗。
钱嬷嬷也没想到沈清辞会从这个角度发难,而且精准地抓住了错处。
她刚想开口辩解。
沈清辞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一旁垂手侍立的谢景珩,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
“王爷,妾身初来乍到,对府中规矩尚不熟悉。不知是妾身记错了,还是确有其事?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王爷示下。”
谢景珩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抬起眼,对上沈清辞那双清澈坦荡,又带着一丝依赖的眼眸,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他讨厌被人当枪使,但此刻,看着下方那群心思各异的奴才,再看看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却一句话就抓住要害的新王妃。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妃所言无误。本王不喜甜腻。往后晨间茶点,按王妃的意思办。”
一句话,一锤定音。
厅内众人,包括钱嬷嬷在内,心头皆是一凛。
王爷这是在明明白白地给新王妃撑腰!
沈清辞适时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柔声道:“妾身遵命。”
下人们传递消息的速度比风还快。
不过半日功夫,新王妃得了王爷当众撑腰的消息,便已悄然传开。
那些原本存着轻视与观望心思的,此刻都不得不重新掂量这位女主子的分量。
漪澜院内,沈清辞卸下了晨间在人前的端庄与些许锋芒,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由着云舒为她轻轻揉按着依旧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王妃,您今日真是……"云舒眼底带着钦佩与后怕。
"那钱嬷嬷在府里作威作福多年,听说连管家都要让她三分,您竟三言两语就让她吃了瘪。"
沈清辞闭着眼,唇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不是我要让她吃瘪,是她自己往刀口上撞。"
她顿了顿,"在这府里,若连王爷的势都借不到,我们才是真的寸步难行。"
她想要尽快站稳脚跟,不重蹈覆辙,谢景珩,是她唯一且最快的捷径。
以谢景珩如今在大梁的地位,抱住他的大腿,或许才能或活久点。
"王爷……他会不会秋后算账?"云舒依旧担忧。
沈清辞睁开眼,望向窗外庭院中嶙峋的假山。
想起谢景珩那冰冷外表下,丰富得近乎可爱的内心戏,她摇了摇头:"他不会。"
至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
正思索间,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周管家亲自前来,恭敬地在门外禀报:"王妃,王爷请您至外书房一趟。"
沈清辞与云舒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晨间那番作为,谢景珩不可能毫无反应。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确保姿态从容,神色温婉,这才带着云舒,前往那座象征着王府权力核心的书房。
踏入书房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墨香、松木与淡淡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极大,陈设却极简,三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书籍卷宗,一面悬挂着巨大的边境舆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
谢景珩就坐在那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眉目冷峻,正执笔批阅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淡淡道:"坐。"
沈清辞在下首的梨花木椅上端坐下。
云舒和周管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跳跃,映照着彼此看不清神情的脸。
他放下笔,却不急着开口,而是先拿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
沈清辞的眼神跟着看去,那茶盏中飘出的,确实是清雅的茶香,而非浓郁的香茗。
"今日晨间,你做得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沈清辞垂眸,谦逊回应:"妾身惶恐,只是见不得下人怠慢王爷,故而逾矩,还请王爷恕罪。"
"钱嬷嬷在府中多年,"他话锋一转,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你可知她背后牵扯多少关系?"
沈清辞心中微凛,她斟酌着用词:"妾身初来乍到,不知深浅。但观其行事,能在王爷眼皮底下如此,想必是,盘根错节。"
"盘根错节?"谢景珩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你倒是委婉。"
他随手从案几下方取出一份文书,推到桌案边缘,"看看这个。"
沈清辞起身,上前双手接过。
展开一看,竟是一份详细记录了钱嬷嬷及其亲信这些年在府中贪墨、以次充好、安插人手的明细,时间、地点、数额,一清二楚。
她心中剧震,倏然抬头看向他。
他竟然早已掌握了如此确凿的证据?那晨间他冷眼旁观,是在看她如何应对?还是借她的手来清理门户?
"王爷既已查明,为何……"沈清辞话说到一半,及时停住。
这不是她该问的。
"为何不早些处置?"谢景珩替她说完,目光锐利如刀,"水至清则无鱼。有些蛇虫,留在明处,比藏在暗处要好。况且,"
他语气微顿,带着一丝嘲讽,"总要给有些人,留些蹦跶的余地。"
沈清辞立刻明白了。
他留着钱嬷嬷,或许是为了平衡府内其他势力,或许是为了引出背后更大的人物,或许,仅仅是因为还没到收网的时候。
而她的出现,她的立威举动,恰好给了他一个顺势而为的契机。
"现在,这份差事交给你。"谢景珩身体微微后靠,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说,该如何处置?"
沈清辞握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书,抬起头,目光清亮而沉稳。
"王爷,妾身以为,贪墨之事,证据确凿,按府规本该严惩。但正如王爷所言,水至清则无鱼。钱嬷嬷在府中经营多年,若骤然以雷霆手段处置,恐牵涉过广,引起不必要的动荡,反而不美。"
谢景珩不置可否,只淡淡道:"说下去。"
"妾身以为,可分两步走。"沈清辞条理清晰地说道,"其一,以其侄女冲撞主子为由,将其调离内院,派往偏远的庄子上思过,此举也可敲山震虎。"
"其二,对于钱嬷嬷,她年事已高,为王府操劳半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若王爷开恩,赏她一份体面,许她带着积蓄荣养归家。但同时,需让她交出这些年来安插的人手名单。如此一来,既全了王府的仁厚之名,也能拔除其根基。王爷以为如何?"
谢景珩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