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敬的金蝉脱壳,虽令人恼火,却也如江挽青所料,留下了诸多未能及时抹平的痕迹。
赵锋带人彻底搜查了济世堂。那医馆果然不简单,后院设有机关密室,内藏不少金银细软和几封未及销毁的密信碎片。经过擅长此道的暗卫拼凑还原,依稀可辨信中提及“北边”、“货已收到”、“静待时机”等字样,虽无具体名讳,却再次将矛头指向北漠。
同时,对林府的抄检也有了惊人发现。林文敬的书房虽被大火焚毁大半,但在其卧房一处极其隐蔽的暗格中,搜出了半本账册。这账册并非“幽冥之眼”的暗账,而是记录了近几年来,通过“云水商会”等渠道,向朝中某些官员“馈赠”的明细,数额巨大,涉及人员虽多用代号,但结合已有线索,足以让楚肆锁定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更重要的是,在清查林府名下产业时,发现其在城郊拥有一座看似普通的茶园。而这座茶园的地下,竟被暗中扩建成为了一个规模不小的秘密仓库,里面虽已空空如也,但残留的车辙印记与散落的几枚特制弩箭箭簇,与之前在渡口缴获的军械制式完全吻合!
这里,就是那批军械曾经的中转站!
消息传回,楚肆精神为之一振。虽然林文敬逃脱,但找到了军械中转站,坐实了其私运军械的罪行,更获得了指向朝中内鬼的账册线索,可谓斩获颇丰。
“王爷,恭喜。”江挽青听闻消息,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她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虽仍显病弱,但眸中神采比前几日明亮了些许。
楚肆坐在榻边,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眉宇间的阴霾也散去不少:“多亏王妃提醒,方能抓住这些蛛丝马迹。如今人证(虽未抓到主犯,但缴获物证如山)、物证俱在,看那些魑魅魍魉还能如何狡辩!”
他语气中带着久违的锐气与杀伐果断。江南漕运之乱,至此总算拨云见日,抓住了幕后黑手的尾巴。
“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江挽青轻声问道。
“账册所涉官员,一个不留,全部彻查严办!与北漠勾结,私运军械,动摇国本,其罪当诛!”楚肆声音冰冷,“至于北漠那边……本王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眼中寒光闪烁,显然已有了应对北漠的全盘计划。
江挽青看着他杀伐决断的模样,心中既感安心,又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雷霆手段固然能震慑宵小,但牵扯甚广,恐引来反噬。她沉吟片刻,道:“王爷肃清内奸,自是应当。只是……北漠势大,且此事我们虽心知肚明,却缺乏将其直接与此事关联的铁证。若贸然兴师问罪,恐落人口实,反而不美。”
楚肆闻言,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些许:“王妃放心,本王知晓分寸。动兵,是最后的手段。在此之前,自有其他方法,让他们疼到骨子里。”
他没有明说具体计划,但江挽青从他沉稳的目光中,看到了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她不再多言,只轻轻颔首:“王爷心中有数便好。”
正事谈罢,室内气氛缓和下来。楚肆注意到她虽在说话,指尖却依旧冰凉,便将她两只手都拢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中,轻轻揉搓着。
“手这样凉,可是又觉得冷了?”他语气带着关切。
江挽青微微摇头:“还好。只是这身子不争气,一点风寒便缠绵许久,让王爷挂心了。”
“莫要说这样的话。”楚肆打断她,将她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试图用体温温暖她,“是本王府上照顾不周,才让你屡次受寒。待你大好,本王陪你好好调养。”
他这般亲昵自然的动作,让江挽青脸颊微热,心中泛起暖意。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看着他眼底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那些因病情和局势而产生的脆弱与不安,似乎都在他这笨拙却又真挚的关怀中,悄然融化。
“有王爷在,挽青便不觉辛苦。”她轻声回应,唇边漾开一抹清浅而真实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后绽放的梨花,纯净而动人。
楚肆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不带丝毫病气与忧虑的笑容,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成一片。他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低声道:“挽青,快些好起来。本王还想带你去看京郊的枫叶,听说今年红得极好。”
这近乎耳语的承诺,带着对未来平静生活的向往,让江挽青心头一酸,又涌起无限的甜。她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秋阳正好,透过窗棂洒在相依的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前路的腥风血雨似乎暂时远去,只余下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情。
然而,无论是楚肆还是江挽青都明白,这短暂的安宁,是为了迎接接下来更猛烈的风暴。清理朝中内鬼,应对北漠的威胁,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但此刻,他们只想沉浸在这难得的、属于彼此的温暖时光里,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并肩作战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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