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局势,果然如同楚肆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拓跋弘与拓跋烈兄弟二人因“军械渠道”之事,矛盾彻底激化,在北漠王庭上演了一出精彩的狗咬狗戏码。拓跋烈指责三弟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拓跋弘则反咬大哥勾结外敌、贩卖王庭利益。北漠老汗王被两个儿子气得病倒,原本陈兵边境、意图南下的五万铁骑,也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回防王庭,防备内乱,对黑水河一线的压力骤减。
大燕边境的紧张气氛,终于得以缓和。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上下皆松了一口气,对摄政王楚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能力更是钦佩不已。楚肆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依旧严令边境守军不可懈怠,同时加紧了对北漠内部情报的搜集,以及对朝中可能存在的、与北漠或其他势力有牵连的残余势力的清查。
时光荏苒,秋去冬来。几场寒雪过后,京城银装素裹,进入了岁末。
摄政王府内,地龙烧得暖和,与外间的冰天雪地恍如两个世界。江挽青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正坐在暖阁的窗边,手中捧着一个精巧的手炉,看着窗外庭院中几株红梅在雪中傲然绽放,幽香被寒风偶尔送入室内,沁人心脾。
她的身体经过这几个月的精心调养,已然大好,面色红润,眸光清亮,虽身形依旧纤细,却不再是以往那种风一吹就倒的脆弱,反而添了几分沉静如水、温婉如玉的气度。王府上下无不称道王妃娘娘仁厚明理,将府中事务打理得妥帖周到,对下人恩威并施,令人心服。
“王妃,王爷回府了。”云袖笑着进来禀报。
话音刚落,便见楚肆带着一身清冽的寒气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墨色常服,外罩玄色大氅,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眉宇间虽仍有处理政务留下的疲惫,但眼神却比往日柔和许多。
江挽青起身相迎,替他解下大氅,递上早已备好的热茶:“王爷辛苦了,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楚肆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温热的手背,一股暖意便从指尖蔓延至心间。他饮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被暖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上,唇角不自觉扬起:“在看梅花?”
“嗯,”江挽青点头,与他一同望向窗外,“今年雪大,梅花也开得格外好。”
“你若喜欢,明日让人移几株到锦墨堂的院子里。”楚肆随口道,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挽青心中微暖,却摇头笑道:“不必劳师动众了,梅花还是长在冰雪地里,更有风骨。我想看了,过来走走便是。”
楚肆知她性子不喜奢靡,便也不再坚持,牵了她的手在暖榻上坐下。侍女们悄无声息地摆上晚膳,皆是些清淡滋补的菜品,适合江挽青调理身体。
用膳期间,楚肆提起一事:“年关将至,各地藩王、勋贵皆已陆续抵京,准备参加宫中年宴。今年情况特殊,陛下意思,年宴要办得隆重些,以示天下安定。”
江挽青执箸的手微微一顿。年宴……这意味着她将以摄政王妃的身份,首次在如此盛大且重要的场合,面对所有皇室宗亲、朝廷重臣以及各地实权人物。这无疑是一次重要的亮相,也是对她王妃身份和能力的又一次考验。
“妾身明白了。”她神色平静地应道,“定当谨慎准备,不负王爷与陛下期望。”
楚肆看着她沉静自若的模样,心中笃定。他知道,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时时护在身后的女子,她有能力,也有气度,应对任何场面。
“不必紧张,”他夹了一块她喜欢的芙蓉鸡片放入她碗中,语气带着安抚与信任,“一切有本王在。你只需如常便是。”
江挽青抬眼看他,触及他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心中最后一丝细微的波澜也平复下来,浅浅一笑:“嗯。”
晚膳后,楚肆去书房处理最后几份公文。江挽青则留在暖阁,开始思忖年宴的着装、仪态以及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她深知,这场年宴,不仅仅是宴饮,更是各方势力观察摄政王府、甚至暗中较量的舞台。
正在她凝神思索时,云袖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王妃,门房刚收到的,说是南边来的故人,特意托商队捎给王妃的年礼。”
南边来的故人?江挽青在江南并无深交的故人。她心中起疑,示意云袖打开锦盒。
锦盒内并无书信,只静静躺着一支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玉簪,簪头雕成精致的木兰花苞形状,工艺精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可问了来人身份?”江挽青拿起玉簪,触手温润,确实是上好的翡翠。
云袖摇头:“送东西的人留下东西就走了,只说故人所赠,祝王妃新春安好。”
江挽青摩挲着玉簪,眉头微蹙。木兰……她母亲生前最爱的花。这支玉簪,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都绝非寻常之物,更不像是寻常故交会送的礼。这“故人”,会是谁?
她仔细检查锦盒和玉簪,并无任何标记或暗格。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些许蹊跷的“年礼”,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圈圈疑虑的涟漪。
她将玉簪放回锦盒,对云袖吩咐道:“先收起来吧,勿要声张。”
“是。”
窗外,雪依旧静静地下着,覆盖了庭院,也仿佛掩盖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摄政王府表面的平静下,似乎因这支突如其来的玉簪,泛起了新的、微不可察的波澜。江挽青隐隐觉得,这场即将到来的年宴,或许并不会如想象中那般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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