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么办。”徐家老两口咽了咽口水，害怕地问。

徐家幺子不禁吓，一下子失了禁，裤子洇开一大片水渍。

江月明啧啧两声：“这么害怕呀，使坏的时候怎么不怕呢，真是懒得管你们这种人。”

“你是谁，我们请的是泠音宗的仙长帮忙，我们，我们是花了钱的。”

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底气，徐老爷不自觉腰板子硬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插嘴，轮不到你说话！”

“我徐家花了大价钱，就算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拿了钱就好好办事，不然，不然我就递冤贴到……”

江月明听着徐老爷的言语，阴测测地盯着他，老头看着眼眸漆黑到几乎泛紫的少年，不由打了个寒颤，下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到仙盟么？”沐少宫冷笑着补充未说完的话，“你以为老子会怕！当我这么多年吓大的，我泠音宗就是不干你这单又怎么样！”

因着魔族肆虐，大批残害普通民众，他们会花一定钱财下委托书到仙门求助，为保障委托公平，维护委托人的权利，仙界各宗门组成灵山仙盟，若有收钱不办事草草结案，或者肆意殴打辱骂等情况，委托者向仙盟可递交含冤贴，仙盟会根据违约情况，对违规宗门做出惩处。

沐少宫还要再说什么，被沐云商拦下：“刚刚便说了，再瞧不上你家的行径，为了无辜被害之人，我们都不会置之不理。”

“安置好你家大儿媳，乖乖待在这间屋子里，我们自会护着你们。”

她眼神扫过硬撑底气的几人，最后停留在徐老爷身上，忽的笑了。

“另外，你骂的是本座的亲传弟子，本座都未曾说过他分毫，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我泠音宗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若是再让本座听到你嘴巴不干净，别怪本座不客气！”

沐云商这话说得狠厉，她向来不是个喜欢拿姿态的人，但不知为何，她见不得少年被欺压。

更何况还是被这样一个欺软怕硬，薄情寡性的人随意说教。

江月明愣然转头，眼底阴郁散去，看向沐云商，带着委屈和迷茫。

沐云商突然有些难过，好像很久之前也是这样一道视线，就这样望着他，不说也不闹。

她伸手握住江月明的胳膊，安抚似的用手指摩挲两下。

徐家人终于噤了声，唯唯诺诺称是，相顾无言，偶尔传来几声轻微的啜泣。

月亮已经爬上夜空，几声乌鸦啼叫，带来几分森凉，徐家人凑得更紧了。

还是没有事情发生。

沐云商抱着胳膊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沐少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江月明在叹了不知道多少声气后，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出了门。

“江月明。”沐云商跟在身后，也出了门。

少年轻哼，昂着头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可曾……”沐云商斟酌着开口，“有过什么际遇？”

“师尊是说哪种？”江月明笑着反问。

沐云商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又补充道：“你的长相，有人说很像一位故人。”

她顿了顿：“但我却没有印象，不过我有熟悉的感觉，所以我想问问你。”

沐云商的直接让江月明不知所措。

“这让我怎么说呀。”江月明瞪着眼睛，很认真地思考。

似乎是发觉江月明真的能想出些什么，沐云商期期艾艾地盯着他，凑得有些近，热气打在他的脖颈间，反应过来时，喉结滚动，只觉得浑身燥热。

偏偏沐云商什么都没有意识到，更往前进了一步。

江月明脸烧得慌，举手投足间全是无措。

“怎么了？”沐云商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有些好奇。

江月明轻咳两声，微微偏开头：“其实也没什么际遇，不过是从小是孤儿，一直自生自灭的长大罢了。”

沐云商慢慢退让开，轻声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本来就没什么大事。”

听到沐云商的歉意，江月明有些汗颜，但仔细想想，自己说的也没什么毛病，算不上骗人。

沐云商退开身子，抱臂倚在墙上，没什么际遇，没什么说法，难道是她多虑了？

江月明摸着发烫的脸，幸好夜色正浓，看不清神情。

门吱呀一声又响了。

是沐少宫。

门内还有徐家人惊慌的喊声：“仙长，只留我们几人在屋内，不会出事吗？”

回应他们的是沐少宫不耐烦的声音。

“无妨，我等守在外面，若是有异动，第一时间进去。”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发现两人很安分的站在那里，才轻哼一声走过去。

然而他看见沐云商伸手抚向少年的脑袋，少年也配合着弯腰。

顿时火冒三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大到吓了自己一跳。

沐云商嫌弃地看着沐少宫：“师兄，我和我徒弟讲话，你怎么又跑过来了，我这好不容易收个徒，你别给我搅浑了。”

沐少宫很受伤地捂着胸口，就发现江月明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正要向沐云商告状，江月明先一步开了口。

“师尊。”江月明拽了拽沐云商的袖子，委屈着开口，“掌门师伯似乎不喜欢我，我是不是不应该拜入师尊门下呀。”

他蹙眉低下头：“我没关系的，反正我自小便是孤儿，习惯了，不要伤了师尊和师伯多年的师兄妹情谊。”

沐云商听了这话，先前的一丝愧疚加上现在的嫌弃，还有之前无法言说的烦闷之气，一齐冲了上来，她一巴掌拍向沐少宫的脑袋。

“你够了啊，好好说话都不会了，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招来。”

沐少宫简直是有苦不能言，这货色一脸绿茶不要脸的模样，从小又是孤儿流浪着长大，想来和那人没有一点关系。

这么安慰着自己，沐少宫只好说：“我就是被天仙子的事情冲昏了头脑，看什么都急，好云商，你给师兄我留点面子嘛。”

“行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沐云商伸手将沐少宫扯到另一边，“不许欺负阿月。”

听到这个昵称，江月明的眸光闪了闪。

确实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

“我知道了。”沐少宫同意，又有些不满的嘟囔，“我才是师兄好不好，我才是掌门好不好。”

两人均没有理会，江月明甚至丢了初见时的阴沉，笑意盈盈地让沐少宫多担待。

“多谢师伯不与我计较——”

“啊——”

屋内的尖叫声打断了三人未尽的交流，结束话头，迅速冲进去，便瞧见了被黑气缠绕，神色癫狂的徐家幺子。

“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沐云商迅速召出锁链缚住他，压制住他的动作，道：“阿月，你可能感知出些什么？”

江月明欺身上前，探查一番开口：“魔气入体，和先前那地袭击我们的是同一道，想来那人定在不远处隐匿许久，一直观察着我们，趁我们不备，钻入他体内。”

徐老爷和徐老夫人惨叫着，连滚带爬扑向三人：“仙长救我们！”

“华鲸。”

沐云商嫌弃地看了两眼，闪身避开，开口唤来一曲编钟，是她的本命武器——华鲸。

示意沐少宫带着江月明躲开，青玉棍也在她手中慢慢显现，清灵之音缓缓落下，带着风，向徐家幺子裹挟而去，将他困在一方结界中。

他失去了意识，只是怒吼着，挣扎着，在结界中横冲直撞，面目愈发狰狞。

徐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哭喊着上前：“仙长！仙长！我求你了，快放了我的儿子吧，别让他受苦了！”

沐少宫拦下她：“若是你们不偏心，哪还有这等事，别上去打扰！”

编钟音进入结界，青蓝色的光不断交织，里头的人呆愣着，目光空洞，渐渐平息下来。

黑色的魔气从身体中跑出来，开始不断撞击结界，意图寻找其中的漏洞，音色突然变成少有的尖锐，直击魔气团，它逃窜着，又要钻到身体里去，却被音流隔开，音流带着灵力，包裹住魔气，慢慢凝成一个银蓝色的小球，吱呀一声，终究还是湮灭在其中。

一道滑音结尾，结界消失，徐家幺子跪倒在地上。

青蓝光闪闪，编钟连同青玉棍一道归于沐云商体内。

两人哭嚎着上前，抱住还有些痴傻，脑子不甚清明，流着口水的小儿子。

“咦～”江月明撇撇嘴，“真丢人！”

徐家老两口无心辩驳，哭喊着想让人醒过来。

哀啕声中，黑风席卷而至。

“不愧是修真界的大宗师，这么轻易就毁掉了天仙子，还解决了我操控的魔气。”

声音沙哑，带着几乎听不清的气音，显然是用了咒术遮掩，全身都着黑袍遮盖，什么都瞧不真切。

是徐家幺子口中的黑衣人。

幕后人突然现身，徐家人瑟缩着，齐齐往角落里躲去。

“狍鸮？”沐云商冷声开口，站在最前方。

黑袍者嘿嘿一笑，却没有回答，只是偏过头不停往沐云商身后看去。

“呦，沐宗师身后，似乎站着一个很奇怪的小少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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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雕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