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扰乱心扉

顾巡看着这一幕,有些于心不忍,但这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事情。

司寇年迅速捕捉到顾巡眼里的怜惜,难以想象这么短时间内,顾巡竟然对这个亡国公主动情了。

“顾巡”司寇年冷声道。

“末将在!”

听到将军在喊自己,顾巡连忙收回目光。

“收好你那点怜悯的心思,别带坏了军中的风气。”司寇年的眼眸眯起危险的光。

顾巡心中一禀,“末将不敢,末将只是觉得她曾是一国公主,如今这般落魄,有些不忍。”

“不忍?成王败寇,如若昨日是我方兵败,恐怕你我早已身首异处。”

司寇年说的话虽残忍,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月以来,他们处处小心翼翼与姜**队兜旋,昨日他们找准时机才将姜**队堵到悬崖边上,斩断他的后路,让他们精疲力尽,弃械投降,最终姜承宣见无力回天,跳崖而亡。

“将军言之有理。”顾巡一阵惭愧,低下了头。

姜蔓坐在囚车里,看着他们在一唱一和,心想,这不是演戏给自己看吧,难不成想博取自己的信任,到时给自己套话?

司寇年的这番话似是让顾巡感到很愧疚,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司寇年对他的举动很是满意,点头:“这才是本将军手下该有的模样。”

“谢将军夸奖。”顾巡抱拳谢道。

姜蔓一阵目瞪口呆,感情两人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司寇年这般教训属下,着实有一些变态。

“行了,城中已安排好专人看守,你去整顿一下队伍,我军即刻回朝。”司寇年不愿再与他多说废话的模样。

“末将遵命。”顾巡握着腰边的剑柄,到处巡逻。

这时,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走到司寇年的跟前,恭敬地说:“将军,弟兄们也累了,何不让他们休整几日再回朝。”

还不待司寇年说话,有个穿着竹绣长衫,军师模样的男子也走了过来,他五官俊美,轻晃着手中的白羽扇,“晋羽,平时让你多读些史记,偏不听,只知看些儿女情长的话本,这下琢磨不出将军想法了吧。”

这两人又是何人?姜蔓继续好奇地打量着。

那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看起来确实不明白司寇年为何要如此赶着回朝。

还能是什么原因?姜蔓撇了撇嘴,不就是急着将自己押回姬国,进宫领赏去。

东里策慢悠悠地道:“将军自然是急着回去邀功领赏,享受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的日子。”

司寇年眼见东里策越说越离谱,便出声提醒:“东里,注意言行。”

东里策双手环胸,忍俊不禁:“将军真的不考虑带我回朝吗?这里都是一群臭男人,无趣的很。”

司寇年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你们要带着弟兄们在这里坐镇,以防西夜国趁机来袭。”

“诶”东里策一脸的失望,“麻烦将军回朝后,替我与宣儿问个好。”

同时,他心里也明白,这片刚属于他们姬国的土地,必须要牢牢看管着。

“嗯”司寇年漫不经心地应着,眼中却是有迫不及待的回朝之意。

姜蔓倚靠在木栏上,他说的这个宣儿又是谁,怎么莫名有些耳熟。

接着,她又望向两侧乌泱泱的队伍,他们姬国来攻打他们姜国,竟还剩下这么多将士。

姬国六十万大军,还剩五十多万,最终二十多万大军陪同着他们囚车,一路往姜国的方向赶去。

姜蔓咂舌,这么多耳目,在这途中,她是否想能趁机逃跑了。

他带这么多将士回朝,也不怕把姬国那个老皇帝吓个半死。

姜蔓这时倒是猜对了一些,将军府世代忠良,但也怕功高盖主,遭到佞臣的无中生有,遭受君主的猜疑。

这二十万大军并非都是回去姬国,其中十万士兵会在途中前行姜国的二十四个郡都,便于每个地方都有姬国士兵的把守。

另外十万士兵则是增派到两国边界,让姬国皇城内的人,不敢肆意对将军府下手。

而司寇年只会带一万士兵回朝。

车轮发出“扎扎”声,垂坐在囚车里的姜蔓摇摇晃晃。

她身上粉色的宫裙已沾上一层灰,一边脸精致诱人,一边脸肿的老大,全然没有平日里雍容华贵的模样。

队伍已经行了半天路,她此时口舌干燥,实在是忍不住了。

“给我点水…”姜蔓对她旁边的士兵开口。

士兵不敢自作主张,忙跑过去跟顾巡禀告。

顾巡望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憔悴地坐地上,说:“水而已,要就给她,难不成你想渴死犯人?”

“小的不敢。”士兵面色惶恐。

“那就赶快去吧,顺便再给她一些吃食,别把她饿死了。”顾巡继续吩咐。

“小的遵命。”士兵收到顾将的命令,便往回跑。

他给姜蔓丢过去一个水囊,还有几个硬巴巴的杂粮馍馍。

姜蔓渴的难受,捡起水囊就往嘴里灌,一时子把她呛个半死。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引起司寇年的注意。

他撩开马车后面的帘子,望了一眼身后的囚车。

只见姜蔓脸色红俏,胸前不断起伏,水顺着嘴角流入她细长柔软的颈部,蔓延到她的大片雪白处,最终没入她的齐胸襦裙里。

这惊艳的一幕,令司寇年喉咙滚动,他敛下眼眸,叫来了顾巡。

“将军,是有何事?”顾巡骑着马过去。

“你是如何看管囚犯的?”司寇年问道。

顾巡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不是按平时一样看守囚犯吗?

“将军,属下见她实在口渴,便同意给了她一口水喝。”

“本将军说的不是这个。”司寇年神情冷漠,声音清冷。

“那将军指的是?”顾巡问道。

“她惊扰了本将军的休憩。”

“这…将军是要如何处置?”

“禁水一日。”司寇年冷声道。

顾巡心里一惊,“将军,她只是个弱女子,这未免有些过重了?”

司寇年眼底露出不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司寇年斥责声太大,传到了姜蔓的耳里,她抬头看去,只见顾巡在垂头弯腰,像是在挨骂。

姜蔓看了一眼手中的水,难道是因为顾巡给了自己水,所以才挨了司寇年的责骂!

这司寇年丧心病狂到连这点水都吝啬?

“将军…我实在下不了狠心。”顾巡依旧解释道。

“那你是在影射本将军心狠?”司寇年手按着轮椅,语气严厉。

顾巡又被将军扣上一顶帽子,心中有苦说不出,“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快去办了此事。”司寇年的语气里逐渐没有了耐性。“你下不了狠心,自会有人下的了狠心,你再不去,就不只是这点惩罚了。”

顾巡垂头丧气,“属下这就去办。”

姜蔓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甚至都瞧见了司寇年脸上那冷血的神情。

顾巡走开后,司寇年解下腰间的香囊放置鼻间,像是要缓和一下情绪,但这香囊似乎没像以往一样有用,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暴躁,竟一手捏碎一个茶杯!

姜蔓看的心惊肉跳,这司寇年对自己的恨意也太深了!

司寇年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后直接将一整个茶壶砸出马车外,发出清脆而刺耳的破碎声。

最后司寇年还阴冷地抬头扫视了姜蔓一眼。

姜蔓被吓得呼吸一禀,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头猛兽紧盯着,随时要将自己的脖颈咬断。

这男主果真不是什么善人,看来他对姜国人真的恨之入骨!

“将军…”顾巡脸色一变。

还不待他继续说下去,司寇年将车帘放了下来。

这下姜蔓受到的压迫感才消失了,她有些惊魂未定,待在这种人身边,说不定哪天就要人头落地!

怪不得最后他要推翻姬国,自己坐上皇位,这种杀神体质,岂会久居人下?

想来也不奇怪,司寇年乃百年难得的神将,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却被姜承泽的毒针废掉一双利腿,这对行军打仗的司寇年来说,无疑是颠覆性的打击。

姜国虽然拿下了,但他的腿也废了,难怪他也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士兵依照顾巡的吩咐,将囚车里面的水囊拿出来,他瞧见那还没动的杂粮馍馍,问:“顾将,这个要拿出来吗?”

顾巡摆摆手:“不必了,拿水囊就行。”

姜蔓凄凉一笑,恐怕自己还未到姬国,就要被渴死了。

顾巡见她笑的凄惨,骑着马靠近,轻声道:“这是将军的命令,你多注意下言行,自求多福吧。”

姜蔓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善意,好像从她被抓到现在,他一直在为自己求情。

她对顾巡这个人是有些印象的,他一直是司寇年的左膀右臂,为司寇年登上皇帝宝座立下汗马功劳。

可惜在最后一场战役里被一剑刺瞎了双眼。

根据他透露出的善意,让姜蔓觉得他会帮自己。

“谢谢小将军的提点。”姜蔓将手放在胸前,朝他行礼。

这一刻,顾巡的脸上带着难言的惭愧。

夜晚很快降临,他们的队伍已经走到另一座城。

“坏蛋。”一个六岁孩童将菜叶子砸向看守姜蔓的士兵。

“哪来的野小孩,敢来这里撒野。”士兵拍掉肩上的菜叶,朝着孩童吼道。

姜蔓看了过去,如此弱小的孩童,竟也有如此的勇气。

“你们都是坏蛋,欺负人!”孩童继续朝他扔菜叶。

“打你们,打你们这群坏人!”

“放肆!”士兵走过去准备把他抓住。

“啊,坏蛋要来抓我了,娘,快救我!”孩童边跑边大喊道。

“娘,我要被抓住了!”

士兵一只手就将这孩儿逮住。

“娘…”

孩童在挣扎时不停地踢打着士兵,甚至还要用牙齿咬他的手臂。

“哎哟,我的桉儿,娘的心头肉啊!”一个贫妇打扮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官爷,我家桉儿是调皮了点,但他没有恶意,求求官爷放过我家桉儿,老妇给官爷磕头了!”

贫妇跪下来就要磕头。

“娘……”

“你不要求他,他们都是坏人!”姜桉带着哭腔喊道。

“桉儿你听话,不然为娘今天就磕死在这里!”

贫妇泪流满面地磕着,只求官爷能放过她的孩儿。

即使这只是书中的人物,坐在囚车里的姜蔓仍然能感觉到心痛。

这是姜国万千百姓中的缩影,他们的心中都有着对姬国的痛恨,如今姜国被灭,他们的何去何从还是个未知数。

“行了,你快放开他,别吓到了孩童。”顾巡过来制止。

士兵只好松开这个孩童。

这个孩童有些骨气,这倒是让顾巡对他有几分欣赏。

“天色晚了,你跟你娘快回去吧。”顾巡开口道。

“假惺惺,我不要你管。”姜桉将脸撇向一边,见他娘还在跪着,连忙上前将他娘扶起来,“娘你快起来。”

贫妇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巡,拜谢道:“多谢官爷。”

顾巡见孩童在跟他置气,有意逗他一下,“我不是你老子,自然管不了你。你这般顽皮,小心回去被你爹拿棍子打你。”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贫妇的眼泪就汪汪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姜桉更是蹲下身抓起一把沙子砸向顾巡,泪水涟涟喊:“都是你们这群坏蛋,杀了我爹,我爹就是被你们杀死的,你们滚,滚!”

贫妇见儿子又哭又叫,吓得过来抱紧他,擦了两下眼泪,把衣襟都擦湿了。

“官爷莫怪,孩儿他爹多年前出去参军,后面…后面就再也没有回来,前两年他一同参军的同乡兄弟托信来说他已经战死了。”

“是贫妇没有教好孩儿,是贫妇的错,还望官爷大发慈悲,放过贫妇孩儿。”

“都是贫妇的错,都是贫妇的错啊……”

说着,贫妇边啜泣,边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顾巡已经不忍听下去了,他不敢想,没有男人,他们孤儿寡母是怎么活下去的。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银袋,往手中倒出一把银两,塞到姜桉的手上。

“我不要你的……”姜桉小脸一红,想砸回给他。

贫妇上前就按住他的手,怕他再次顶撞到官爷。

“官爷,这个钱我们不能收。”

虽然他们家已经捉襟见肘,但他们怎么能拿敌军的钱。

“出了何事?”司寇年撩开帘子,一双凤眼斜视着他们。

这是将军发火的前兆。

顾巡怕将军把气都撒在他们母子身上,忙说:“禀报将军,只是孩童不注意从家中跑出,属下已经处置好了,现在马上归队。”

“速度。”司寇年放下帘子,不再过问。

“属下遵命。”顾巡应道。

“快收下吧,别让歹人瞧见了。”顾巡要走开时,见姜桉还在怒视着自己,乌黑大眼格外让人怜悯。

他忍不住揉了揉姜按的头顶,“你这小子,要平安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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