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兴元二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折胶堕指风刀霜剑,寒风哭丧似的号着,卷积着鹅毛大雪缠在御书房檐上。那尊贵大气的帝王书阁房门紧闭,不仅没有炉火暖意从门缝里透出来,甚至带着股恶湿居下的阴冷。

皇帝正在御书房读书,门口却连个守门的太监都没有,只有两名套着粉色短袄的宫女。左边的宫女正抱着两个掐丝云纹紫莲雕底的金手炉,倚着身旁刻着五爪金龙的柱子,把其中一个手炉塞给另一名宫女。

接过手炉的宫女怀中登时一暖,偎贴着手炉往她身旁靠了靠,看看怀里的手炉,又偷瞄了眼身后的御书房房门,小声开口道:

“云绢,这不是陛下的手炉吗,咱们用着......不太合适吧。”

叫云绢的宫女翻了个白眼:“要不怎么说你这刚派来伺候皇上的,就是不懂规矩呢。屋里的这位那还是皇上吗,那就是个傀儡!还是占着摄政王的龙椅,死不松口的傀儡。咱们都是殷王殿下的人,你让他好过了,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吗?你是来监视他的,不是真来伺候他的。”

云秀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房门。

黎国今年冬日冷得不叫人活命,先帝当年又奉行皇帝要心怀天下,不可偏安一隅。所以御书房周围一堵墙没有,还比周围的地势都高出不少,正落在风口上。今日一下大雪,御书房房檐上就挂了一串冰溜子,迎着怒号的寒风,连墙缝都透着刺骨的冷意。御书房内却连一个炭盆都没有,根本不像是皇帝该有的待遇。

云秀想想她来这儿之前,见掖庭的宫教博士屋里都摆着四盆热炭,一国之主竟是过得还不如个九品下臣。

云秀心里唏嘘,嘴上没再多说,点头算是应了云绢的话。这宫里捧高踩低的人遍地都是,不缺她一个小宫女在这儿心疼一个傀儡皇帝。

云绢看她乖巧点头,极为听话,登时有了老前辈的气派,忍不住就继续开口:“咱们在这说着是伺候皇上,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屋里这位指不定还能活多久。不过这儿的俸禄比别处多不少,干活少挣得多,也是个不错的活儿——”

她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御书房房门开了。

御书房内总共就皇帝一人,此时出来的还能是谁。想到她俩方才肆无忌惮大不敬的话,云秀顿时吓得面色惨白,根本不敢抬头,弯身就给皇帝行礼。

一旁的云绢则慢悠悠地跟着行了一礼,而后没等皇上说话,自个儿就站了起来。

云秀没听见声儿,只见黑底金绲边的龙纹衣摆从面前掠过,余光瞄到云绢毫不掩饰正视皇上的视线,也跟着直起身看过去。

皇帝走得很快,不多时已经走出了五六米,他身形瘦削背影清瘦,显得套在身上来回晃荡的龙袍格外宽大。那龙袍纹路精美,可看着着实单薄,还没她们两个宫女的短袄厚实。在风中行走,看着就像叶无依无靠的扁舟。风再大点,就要吹散了。

皇帝出门就左拐朝东走,云秀站着的位置看不清他的正面,只能瞧见他的侧脸。

从袖口领口中露出的肌肤白皙玉润,饶是鼻尖被冻得通红,唇色依旧红润。侧脸弧度精致玉骨,眉峰扬而不利,骨相平缓却有弧度,隽美不失贵气。单看半张脸,就知是位金质玉相,丰肌秀骨的美男子。云秀之前在上元节宴上见过摄政王。京都奉元人常道摄政王殷云霁,才貌双绝气势凛然,是黎国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如今光是一个侧脸,云秀就觉得论样貌,恐还是这位傀儡皇帝更胜一筹。

精致而不女气,清俊而不清癯,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

更别说皇帝还在舞象之年,再过大半月才到二九生辰,如今十七周岁已经长成这样,以后还不知得如何风华月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

云秀不禁想到进宫时听到的关于皇帝的消息。当今圣上黎筝乃是先帝年龄最小的孩子,原本上面还有三位弱冠之年的皇兄,没成想先帝驾崩不到三个月,三位皇子就先后薨逝。刚满十四的黎筝就这么被推出来当了皇帝,扔到了皇位上,成了摄政王持下百官都认可的傀儡皇帝。接下来这三年间,皇帝除了上朝外,不得离宫一步。摄政王还不许小皇帝习书,将御书房的藏书全都换成了画本,故意将他养成废人......

云秀还在回想,忽而听到身旁云绢一声轻叹:“这小皇帝,脸长得可真好看。”

云绢咂咂嘴,压低声音又接了一句:“宫里都传,摄政王找到玉玺就会夺位,到时候......啧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这大不敬的话听得云秀眼皮直跳,她没敢接话,低头看怀里的手炉。

下一秒,忽然听到脑中游戏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云秀触发隐藏任务“从太医院偷药赠予皇帝”,限时24小时。完成任务可得隐藏奖励。任务失败将重返掖庭。请确认是否接受:是/否。】

————

黎筝走远时,似乎还能听到刚才房门口宫女夹针带刺的话,寒风哭号将话语都变得呜咽,只剩下刺骨的冰凉沁润在心底。他忍不住哆嗦两下,拢了拢衣领,缩着脖子往寝殿走。

身为一国之君不仅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甚至连出行的龙辇都没见过,等他百年后下了地府,恐怕要被历代皇帝轮番嘲笑。父皇都要大骂他是个废物。

可能还即将是个亡国之君,毕竟撑不了多久,皇位可能就要换成外姓王爷,摄政王殷云霁了。

冷风刀削似得刮着脸庞,脚下踩着深到小腿的厚厚积雪,没走多远,黎筝就有些走不动了。冷风大雪推着他往后退,手和脸冻得生疼,筒靴被雪水浸湿,脚冻得已经没知觉了,腿都迈不开。

他想缓口气,但一吸气,又是阵通透全身的冰凉。黎筝又打了个哆嗦,咬着牙继续走。

再过没多久就是冬至,他还想给黎姝绣只兔子荷包。可他没见过兔子,只能靠书上的画本照着样式绣。方才他在御书房的画本里记了了半天兔子的图案,得赶紧回去绣下来,要不然就忘了。

黎姝是先帝唯一的公主,也是黎筝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他和黎姝的母亲原本是宫女,被喝醉酒的皇帝一夜宠幸,才勉强抬了个贵人。没想到一夜情缘居然就怀上了他和黎姝,只可惜命薄,生他们的时候没挨过去,死后也不过被追封了个嫔位。

和皇后贵妃的三位皇子相比,无权无势没有靠山,连母亲都没有的黎筝黎姝连宫女都不如,也就是两条没主的狗而已。宫中贵人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让他们侥幸活了十几年。

黎筝总听黎姝说,他们儿时过得很苦,却想不起来到底经历了什么。黎筝一年前生过一场大病,记忆全失,什么都不记得,对幼年与黎姝相依为命的日子完全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和黎姝关系极好,从小到大从未吵过架。

想到妹妹那张和他五六分相似的脸,黎筝难得露出这几日唯一一次笑脸。

快被冻僵的身体多了点力气,加快脚步往寝宫走去。

黎筝走了没多远,远处的风雪中慢慢跑出两个人影,是两名提着宫灯的太监,正冲着他的方向来。

黎筝想了想平日里那些太监宫女对自己的态度,转了个方向打算绕开,懒得再听他们新一轮挖苦。

但那两人却像是奔他而来,黎筝拐弯的脚步刚一迈出,就身后太监高声呼喊:“陛下,长公主殿下落水了!”

黎筝耳边“嗡”得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满耳朵呜咽的寒风,像是从他胸口扯碎的窟窿里灌了进去,身上最后一点暖意也散了个干净。

他记不清自己怎么迎上那两名太监,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长乐宫,黎姝是皇女,不像他的身份这么尴尬,殷云霁对黎姝还算不错。殿内贵物一应俱全,炭盆烧的正旺,和他的寝殿相比,这里更像是皇帝住的地方。但此刻殿内烛火飘动,伺候黎姝的宫女慌张给黎姝擦脸,周围都是宫女太监凌乱的脚步声。

黎筝满身风雪地从殿外进来,特地脱了已经湿透的外裳,拍掉头顶积雪,才匆匆走进殿内,冲到黎筝床旁。长公主规制的拔步床镂空雕刻着朵朵梨花,被烛火映着,影子落在黎筝脸上身上,刻下阴阳明灭的死气。

十一月的严冬落入冰湖中,对常年体弱的黎姝来说足以致命。养尊处优的皇子都不一定能熬得过去,更别说一旦生病根本无人问津的他和黎姝。

拔步床上的黎姝有着和他五六分相似的五官,此刻面色煞白,呼吸都快要听不见。和黎筝过于精致的五官不同,黎姝的脸型更加柔和娇憨,此时躺在床上,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黎筝看着床上双目紧闭嘴唇青紫的黎姝,忽然眼前一黑。他勉强扶着床畔站直身体,开口才觉声音嘶哑:“御医呢?”

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有人只当没听到,有人看着地面不作答,只有最靠前的一位宫女低声应道:“已经请过了......”

她犹豫着加了一句:“太医也不来。”

请过了,御医太医却不来。

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黎姝在宫里的待遇比他好上不少,但依旧靠着摄政王脸色过活,宫中御医没有得到摄政王的律令,根本不会来看他们一眼。

黎筝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站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中,俊秀面庞宛如艳鬼:“殷云霁知道吗?”

殷云霁是摄政王的名讳,宫女太监们听到他的名字就哆嗦,最后还是那名宫女答得话:“刚救下公主,就让人去找殷王殿下了,估摸着已经快到了。”

黎筝这才将凝在黎姝身上的目光落到宫女身上,刚被风雪冲刷过的耳朵眼睛还刺得生疼,再加上殿内被烛火照出的晃动人影,他眯眼看了会儿才瞧清楚了那名宫女的样貌。

低声道谢。

皇帝居然要给伺候主子的宫女道谢,因为对方及时找人去叫了御医和摄政王。这放在历朝历代都让人笑掉大牙的事落在黎国兴元二十八年的长乐宫中,大多数宫女太监只觉得习以为常。

唯有那名宫女连忙弯身行礼:“公主平日待人极好,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黎筝重新看向床上人事不省的皇姝,刚要再开口,就听门外太监扬声唱到:“摄政王到——!”

皇帝进殿没唱名,摄政王进殿反而唱了,黎筝刚转过身,就听“啪”的一声殿门被人粗暴推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从侍卫身后大步踏入长乐宫。

传闻摄政王风姿潇逸俊美袭人,此话半点不假,但比之他相貌更令人心悸的,是周身的凛然气势。比如现在,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殿门内,众人就觉得两股战战,下意识就跪下行大礼。刚才还勉强算尊敬皇上的宫女太监们此刻直接把他剔除视线中,满眼都是面前神色冷峻的摄政王。

身为外姓王爷却肆意进出后宫,在场的人却无一敢说不对。

就像他开口问话,无一人敢不答。

“长公主落水了?”

众太监宫女齐齐应声:“是......”

“怎么这么不小心,”殷云霁嘴上说着,面上却毫无担忧,甚至完全没有看望黎姝的意思。他身量极高,比黎筝高了有一头,目光掠过众人,紧盯着人群中面色惨白的黎筝,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最后视线落到他的脸上,目光含义未名。

半晌,忽然笑了,却比不笑更让人害怕,出口的声音更是冷彻透骨:“落水不是病,不用请御医。”

偌大的寝宫瞬间寂静无声。

唯有黎筝攥紧双拳,恨不得能一拳打到他脸上:“皇妹昏迷不醒,这不是病,是什么。”

“是意外,”殷云霁笑道:“如果陛下能因此受到刺激,想起玉玺放在了何处,那就叫意外之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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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修真门派,天剑宗宗主施阳景,心怀天下,兼济苍生,心里却唯独没有他的徒弟。

百年前神魔大战,施阳景为除魔尊以元神祭天,魂飞魄散于天地间,什么都没给郁玄留下。

郁玄来不及说出口的心意就此成了执念。

直到施阳景逝世百年祭日当晚,郁玄躺在床上,忽然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摸了一下。

郁玄:……?

自那之后,郁玄总觉得周围的东西不太对劲。

被子盖在身上时,像是有人抱着他。

吃饭时面前的筷子会自己动起来给他喂饭。

之前种的灵植忽然活了过来,蜿蜒的藤蔓勾着他的小腿上下摩挲……

有时郁玄会忍不住晃神,怀疑是师尊回来了。又觉得师傅端方有礼,且并不喜欢他,怎么可能对他做……这种事。

郁玄把最近发生的事跟大师兄说了之后,师兄觉得他是思念成疾,需要赶紧物色道侣转移视线。

郁玄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同意。

却没想到每一位来见面的对象总是出意外。

不是路上摔断了腿,就是灵台不稳亟待闭关,没有一个成功见上面。

师兄不明所以。

郁玄若有所思。

门派休沐,郁玄故意跟着门内弟子们一同走到天剑宗温养神魂的灵泉边,解开衣带想一起泡温泉。

就发现衣服脱不下来。

郁玄:……

郁玄刚要用力。

手就被人按住。

那看不见的人终于按耐不住咬牙出声——

“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高亮】

1.施阳景攻,郁玄受。

2.师尊死前调皮捣蛋师尊死后郁郁寡欢小可怜受x武力值天花板心怀天下但不会说话直男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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