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虽然不懂戏,但字里行间却听得分明。
意外之下,她不禁挑起眉毛看向一旁的巴章烨,像是疑惑询问又像是寻他求证。
这听起来,咋透着股熟悉呢。
巴章烨心中亦有所猜测,但他本来也是大忙人,从前并未关注过这些事情,见状连忙叫了人来打听。
就在小二上楼的时候,戏台上的剧情已经轮到了另一个角色唱演。
容华只见那一身玄红衣裳,头上戴着不知道什么板子串串的角色往前踏了一步:
“大理寺卿查实情,贪官污吏罪难容。
法不阿贵绳不挠,一一查办,朝!堂!清。”
容华觑着眼睛半仰了头。
哦,看来那什么板子串串,应该是模仿的她的冕旒。
底下一楼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此时小二也在旁边做出了介绍:“贵客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梨园连夜排好的新戏《弹劾颂》,讲的是“曹卿孤身抗群臣,女帝慧眼辨忠奸”的故事。”
他自豪地往下示意:“贵客今日赶得巧,这还是我们第一回展演,上的可都是我们台柱子呢。”
听到这话,巴章烨看了眼容华的表情,而后继续问到:“连夜排好?为何这么着急?”
小二的声音略显激动:“贵客您是不知,昨儿个……”
原是昨天下完朝之后,“曹富贵”这三个字便在云城出了名。
各大茶楼到处都是讲他的说书先生,讲他在朝堂上勇敢站出来,讲他跟群臣对峙丝毫不惧,讲他面对帝王侃侃而谈。
讲得那个精彩跌宕,那个唾沫横飞,好似他们当真亲眼在现场见过似的。
下午公审一事结束后,“曹大人”的热度更是再上一层楼。
小二说:“我们梨园专业演戏,自然不可能落后于那些茶楼。他们昨儿个占了只用张张嘴的优势抢先机也就罢了,今日我们定会拔得头筹。”
最后他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自豪跟两人推荐到:“晚些还有一出同样精彩的《贪吏落马案》,贵客们若是得闲,定不要错过,梨园永远欢迎贵客们点评~”
容华不由得一笑。
这里的茶楼和戏院看来还承担着新闻传播的功能,嗯,挺紧跟热点。
容华在梨园吃的午膳,直待到了傍晚才从梨园出来。
至于晚饭嘛,她自然是准备去灯会上解决。
且让她看看这游戏里都杂糅了些什么小吃设定进来,让她开开眼~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下午当真看得乐呵,容华看着恢复到80的开心值,只觉身心都松快不少。
随即恰好又见国库的数据有变动,容华抬眼看了下天色,便猜测应该是抄家一事处理完毕。
这个结果,还挺超出她预期的。
毕竟前有吏部尚书抄家5两之鉴,她完全没想到后面还能收获这么丰厚。
果不其然,没多久便有人来给巴章烨送消息,而后巴章烨便告诉她,后面的一共新充入国库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三百万两,另有各类珍宝五十八件已如数入库珍宝阁。
此前发放俸禄奖金、以及工兵两部办事被扣掉了一千六百多万的余额,容华看着国库那里显示着的7502万两,随意点了下头,此事便权当结束。
有一丢丢差值。
但水至清则无鱼,总要给下面的人留一点油水空间,只要不太过分便无伤大雅。
夕阳渐渐落幕,街上人潮涌动。
容华走在人群中,目光不住往四周看去。
非是她要故意显得这么没见过世面,实在是,现场太过震撼。
她从未亲眼见过这么多、这么大、这么漂亮、这么精巧的灯笼。
她看到有半层楼那么高的机关灯笼,造型应该是个水车,关键它能转也就罢了,神奇的是,它还真的能从顶端一层一层接水下来,烛火居然也不灭,映着波光粼粼如梦似幻。
还有直接挂在半空的幻彩琉璃灯。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的彩色琉璃片,烛光忽闪忽闪透过琉璃片时,灯笼周围就会产生奇幻光影。
她觉得称之为灯笼都委屈,这不妥妥的KTV氛围灯之祖嘛!
更甚的有人将不知什么乐器的弦放在了灯笼里,内部也不知做了什么机关,每当灯笼转动时,便会发出悠扬的声音,给了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
路上她还看到可以变形的灯笼、连绵生动讲述故事的大型连续走马灯、各种动植物造型的灯、单单用剪纸做成的艺术灯……
谁知道呢,一个人口才区区几十万的城市,民间竟还能有这么多能工巧匠。
一时间容华只觉得,出来参加灯会果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正在容华沉迷其中、感叹欣赏时,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人身着一袭月白长袍,袍身以白色为底,其上绣有几缕蓝色的云纹,袍子的领口、袖口和下摆处都镶有精致的蓝色边线,一头乌黑长发用简单大气的玉冠束于头顶,额前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碎发,从玉冠还往两侧分出垂落一对蓝色的绸绳玉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深蓝腰封毫不掩饰地勾勒出他的完美身材,中间带扣应是白玉质地,水蓝丝带轻轻垂下,随风飘扬。腰间左右佩戴的浅青玉佩看着温润细腻、雕刻精美,手腕上一串蔚蓝玉珠绕了几绕,很是吸睛。
精瘦的腰、修长的腿,高挺的鼻梁肤白貌美。
即便是在这人人都盛装打扮的灯会大街上,依然独树一帜,像是单独开了个与众不同的滤镜一样,突出得跟其他人都不在同一个图层。
嘶————
这人……
容华不禁垂头看了眼自己。
除了衣服是早就做好的没办法更加低调,以及腰带马甲啥的她也有之外,其余浑身上下都因为嫌麻烦而空荡荡。
她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
奈何美美打扮了一次之后,深觉实在耽误时间又影响行动,故而只好以实用为主,放弃了一些看起来美丽的废物。
其实她最想丢掉的就是上早朝必须要戴的冕旒,好几次她都受制于它而不得不放弃了一些“活动”。
容华眼神不自觉又重新回到了那人身上,而后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精致,真特么精致。
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配饰虽累赘,却实在美丽。
她甚至有一种当场就去买点儿同款小饰品的冲动。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买的,链接、哦不、地址能不能一起分享分享。
正津津有味欣赏更多细节配饰时,却忽见那位美人似乎要往她这边看过来,容华立即心虚地转开了眼,装作正在沉浸研究身旁花灯的样子。
容华心跳如鼓,不断默念着“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莫名有一种上课偷看手机怕被老师发现的紧张。
然而余光却见他越走越近。
容华心里的默念只好徒劳地转变成了“不是找我不是找我不是找我”。
直到那人稳稳当当在她面前止步,容华才强作镇定地抬眼看去,而见他甚至还开始抬起了手,容华便抢在他完全抬手之前说了一句:“何事?”
打望被抓包,好尴尬。
古人重礼,可能是有点忌讳这些……他要动手吗?
她说她只是单纯的欣赏,他会信不?
如果他坚持要动手,她要制服他还是让他发泄一下?
……
然而容华猜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人顿了一下,后又继续抬起手,出声的同时给她行了个拱手礼:“参见陛下。”
音量虽刻意压低不引人注意,近在咫尺的容华却也听得清楚。
……
容华:?
你谁?
她认识吗?
居然认识她?
容华的脑袋上登时挂满了问号,还有随之而来的愈发尴尬。
打望被抓包就算了,打望的还是个“熟人”,关键她到现在都还没认出来这是哪个“熟人”。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种风格的人了?
印象中最符合“翩翩公子”的,也就昨晚那个擅长“念经”的申阳。
那申阳也不长这样儿啊。
容华隐晦而认真地打量着对面人的脸,虽的确不知道从哪里透着股略感熟悉的劲儿,可依然没认出来。
还忍不住又在心里悄悄感慨了一下,真好看啊。
没办法,容华只好问到:“…你是?”
轻缓而犹豫的语调清晰地表达出了话语主人的疑惑之情。
沈玉初:……
沈玉初沉默。
然而沉默蔓延没多会儿,他还是回答了容华:“微臣太医院院令,沈玉初。”
这是她第三次问他是谁。
枉他今日听说她要参加灯会,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没想到她倒好,居然给他来个认不出来。
她是在讽刺他平时,还是在讽刺他此时?
容华问出那一句之后,对面的如玉公子便肉眼可见地沉了脸。正当她有些莫名心慌时,一句熟悉的自我介绍从公子嘴里蹦了出来。
容华:……
妈也???
沈太医?
沈太医!?
容华直接没控制住表情,震惊地瞪大了一双本是略微狭长的狐狸眼,圆滚滚地盯着沈玉初不住观察。
这这这、这还是她认识的沈太医吗?
之前几次见他,他都是一身青藏暗色的太医官服,戴着沉压压直接掩到眉毛的帽子,脸色一直有种紧绷的感觉。
再看看现在这个,温润如玉、气质非凡、风姿卓越,妥妥的花样美男一枚……
哪里跟之前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甚至觉得,他连身高都长了一大截。
惊诧之下,容华直接下意识压回沈玉初行礼的手,嘴里也只剩下“不用不用”的原始反应。
而后似乎神智终于清醒,意识到不妥又急忙放开,随即高兴地上手指着他的手腕问了他一句:“你这珠串哪里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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